嫉妒的滋味
不多大會兒,螢螢便拉著臉回來了,“奴婢道是誰這麼沒眼,來咱們芳菲殿外撒野,卻原來,是那位……”
說著用手指了指東南方向,而那裏,正是納蘭敏所居住的寢宮位置。
“她們在做什麼?”
雲陽隻是愣了一下,便又恢複了一向溫婉的神情。
“像是在抓什麼東西,奴婢也不清楚,隻是剛過去,便被那婢女給擋了回來,說是太後身邊的梅香吩咐的差事。”
螢螢提到梅香便是一臉厭惡不已的神色,梅香這人,最是張揚跋扈,說話尖酸刻薄,做事也是隨心所欲,宮裏沒有被她罵過幾句的宮婢,估計少的可憐。
雲陽原本是要放茶杯,聞言臉色有些難看:“她們不會是在捕殿外的蜜蜂蝴蝶之類的吧?”
她素來愛花草,所以宮殿內外都栽種了許多花草。
殿外的花種雖然並不貴重,卻也是她悉心照料養大的寶貝,那些蜜蜂蝴蝶都是自由自在以花蜜為食,傳播花粉,這麼多年,她養花將皇宮附近的蜜蜂都吸引了過來,所以她的花草才會越開越旺盛。
“這……奴婢也不清楚。”
螢螢搖了搖頭,她還未靠近,便被人推開,梅香吩咐的人,和她一般跋扈,明明是她們的地方,倒弄的她們無法做主一樣。
“真是欺人太甚了,太後當初說過,隻要我與母妃在芳菲殿內安分守己,她便絕不會動我們母女,先不說母妃身份尊貴,我好歹也是父皇親封的雲陽公主,難道竟連這小小的芳菲殿都保不住了不成。”
雲陽蒼白的臉上起了紅暈,可見是動了真氣,對於向來溫婉的她而言,除了身邊人,便是她的花草,她們捉了蜜蜂,沒有了蜜蜂采蜜傳播花粉,她的花要如何活下去?
“公主不要動氣,和她們那群人生氣沒有必要的。”
“雲陽……”
賢妃見女兒因為氣憤臉色變得難看,當即吸了口氣,將內心的火氣壓了下去,“沒有必要和她們一般見識。”
“母妃,你知道的,我有多寶貝這些花,她們這樣做,就是往我心上捅刀子。”
雲陽被賢妃拉住不能走,隻得又重新坐回去,語氣中仍舊帶著滿滿的怒意。
“有時候,生氣也改變不了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再生氣了,不然氣壞了自己的身體,多得不償失。”
賢妃又勸了幾句,雲陽雖然生氣,卻也慢慢地平靜下來。
“自從你皇兄被調到封地,我們便待在芳菲殿中不曾出去,這麼些年,納蘭敏那個女人,從來沒有找過咱們的麻煩,我們甚少出去,也不曾礙她的眼,這一次,到底是怎麼回事?”
賢妃的語氣疑惑。自她進宮的那一天開始,賢妃便一直看不慣納蘭敏。
不過這個女人命好,居然能夠將樓澈之給抓在手心裏,替她們母子牢牢的守著皇位。
當初先帝去世,樓澈之以一人之力,將納蘭敏所生剛滿月的少帝推上皇位,不光是賢妃,宮裏所有生了皇子的妃子,都在私底下討論,納蘭敏和樓澈之,會不會對皇子們趕盡殺絕。
畢竟少帝年紀稚嫩,而先帝的兒子,大多數都已經步入成年了,他們中不乏有文武雙全者,背後也或多或少有支持的勢力。
隻不過當初樓澈之並沒有如預料一般大開殺戒,反而是將皇子們一個一個地調到封地遠離皇城,給少帝騰了一個足夠安靜的京城,能夠無憂無慮地成長。
賢妃不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傻子。
剛開始她一直擔心樓澈之會對她的兒子下毒手,畢竟她的娘家無權無勢。
不過後來很快她就想清楚了,樓澈之不會輕易動他們,皇子們背後的勢力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鏟除幹淨的。
京城內的勢力錯綜複雜,互不對付,樓澈之留著他們互相製衡呢。
螢螢在一旁站著,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有些不確定地道:“公主,莫非是因為那個荷包?”
“哪個荷包?”
雲陽語氣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螢螢,螢螢點頭,雲陽崩緊臉,擠出幾分冷笑來,“太後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吧,難道我還會在裏麵下毒不成?”
“雲陽,你做了荷包給誰?”
賢妃語氣帶著從未有過的嚴厲,她看著自己的女兒,期待她能給出讓自己滿意的答複。
雲陽咬了咬唇,歎了口氣,“是少帝。”
“你……你是瘋了不成,平日裏我們躲他都躲不及,你既然給他做荷包,難怪啊,難怪納蘭敏會盯上我們芳菲殿,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居然會給他做荷包。”
雲陽低著頭不應聲,賢妃見此越發的生氣。
螢螢慌忙勸慰道:“娘娘不要生公主的氣了,說起來這件事情,真的怪不得公主,公主平日裏就算是出殿門,也走不了多遠。”
娘娘你也知道,少帝年幼貪玩,經常在宮裏四處跑動,咱們芳菲殿花草眾多,少帝喜歡,所以往這裏勤了些。一次兩次的避而不見,可時間長了,難免會有相見的機會。
前幾日公主出門,又碰到了剛剛下早朝的少帝,少帝精神不佳,抱怨說早朝起床太早,公主心善,便答應給她做個荷包,裏麵放的,全是提神醒腦的花草。
賢妃深深地歎了口氣,“雲陽,你讓母妃說你什麼好?
他困乏無力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是少帝,身邊有那麼多伺候的人,想要提神醒腦的荷包,多的是人給他做,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應該知道,就算是你沒有其他心思,納蘭敏那麼多疑的人,也不會相信的。”
雲陽沒有說話,因為她不知自己應該說什麼。
她的確是沒有想那麼多,在她眼裏,少帝比她小了將近十歲,還是一個孩子。
他打著哈欠眼裏滿是淚水的模樣,真的讓她很是心疼,縱然他們不是一母同胞,卻也是有血緣關係的姐弟。那一刻,她隻不過是想要用姐姐的身份,替自己的弟弟做些事情罷了。
梅香不會想到,自己不過一個任性的舉動,居然會讓芳菲殿裏的人對納蘭敏起了猜忌之心,因為這時候的她,正在看著麵前的網袋。
“就抓了這麼多?”
皺著眉頭,梅香的臉色不太好,她轉頭盯著宮婢,“不是讓你多抓些嗎,這點兒夠幹什麼的。”
宮婢捂著被蟄的額頭,臉上都是委屈,“梅香姐姐,在這宮裏,蜜蜂也就隻有兩個地方有,一個是禦花園,一個是芳菲殿。
奴婢不敢去禦花園,隻好帶人去了芳菲殿,您也知道,芳菲殿裏住著的,是賢妃娘娘和雲陽公主,雲陽公主愛花惜花到了極點,我們隻得在殿外捕蜂,就這些,還是我們幾人花了功夫才抓到的。”
梅香雖然神色不好,卻也沒有再說話。
宮婢說的,她都很清楚,為了少帝的安危,宮中的蜂窩通常是隻要一被發現,就要立刻損毀。
至於禦花園,她還沒有那般的本事,能夠讓人直接在禦花園中捕蜂。
更何況,禦花園裏栽種的那些花,隨便拿出一株來都是價值千金的名貴花種,若是她的人毛手毛腳的踩踏了禦花園裏的花,她的腦袋也就保不住了。
如此一來,想要抓蜜蜂,就隻能去芳菲殿了。雲陽公主向來愛花如命,她雖然性格溫和,可若是一旦動了她的花草,她是不會輕易就善罷甘休的。
“就這樣吧,我讓你弄的另一件東西,可準備好了?”
那宮婢指了指地上的布袋,點了點頭,“梅香姐姐,咱們真的要這麼做嗎?相爺如果知道了,會不會……”
想到樓澈之一直以來的名聲,宮婢咬著唇,試圖最後在努力勸告梅香一次。
梅香瞧著地上不算大的袋子,嘴角露出冷笑來,然後瞪了一眼宮婢,怒斥道:“怕什麼,我可是太後身邊的人,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樓相最多也隻是圖個新鮮。
再說了,我既不殺她也沒有主動傷她,隻不過給她一個小小的教訓,讓她知道不要以為攀上了樓相就可以目中無人,行了行了,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有我在一旁擔著,不會落在你身上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做個事情這麼麻煩,像你這樣的,一輩子也難成大器。”
宮婢在心裏歎了口氣,她壓根不想成什麼大器,隻是想要在這深宮之中安安穩穩地存活下去罷了,隻不過一旦踏入這宮中,做事哪裏還能由著自己。
納蘭敏看著麵前低頭不語的樓澈之,心裏難過到了極點,可她原本就性子驕傲,又身處高位已久,自然不會隨心所欲地說出心中想法。
“太後喚微臣前來,不是有事相商嗎?”
殿內的氣憤著實尷尬,花念奴簡直是一刻都不願再待下去。
“這麼擔心你帶進來的那個女人?她在宮裏,還會有人欺負她不成?”
納蘭敏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語氣中的酸澀,卻是讓她自己都覺得訝異。
“太後說笑了,隻不過後宮之中,微臣久待,對於太後名聲有損。”
“名聲有損?好一個名聲有損,相爺說的很對,既然如此,你就趕緊離開吧。”
納蘭敏臉色由紅變白,轉過身不願再看花念奴。
“微臣告退。”
花念奴看了一眼納蘭敏,沒有多說,慌忙地出了寢殿。
待聽的腳步聲遠去之後,納蘭敏才猛地回頭,熟悉的身影早已不見,納蘭敏心頭火起,一把將頭上的並蒂花玉釵拔下擲到地上,發釵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那一瞬間,納蘭敏眼中也像是有什麼碎裂了一般,心痛的厲害。
這支玉釵,陪伴她了太多年,當初她毅然決然地離開,選擇進宮伴聖,帶進宮的東西並不多,可是這支並不算貴重的玉釵,她始終未曾扔下。
那個時候,樓澈之不是現在權傾天下的丞相,她也不是現在被困在後宮的尊貴太後。
他沒有多少錢財,卻願意為她花上全部的積蓄買一支玉釵做生辰禮物,這支玉釵,是她在及笄禮時,收到的最讓她心動的禮物。
後來她雖然將它帶進了宮中,卻始終未曾戴過,一直好生安放在盒中。
今日她聽到樓澈之居然帶了別的女人進宮,心血來潮地將這支被放了許久的玉釵給找了出來,還戴在了頭上,其實納蘭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嫉妒那個被樓澈之帶進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