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不費吹灰之力拿到我的私印。
自然是枕邊之人。
胸口淤悶痛苦,手背凍瘡瘙癢,有些地方已經潰爛成膿。
我低頭笑笑,這雙手怕是快廢了。
等這幾大盆臟衣洗完,腰已經酸痛得站都站不起來,腦袋也燒得昏昏沉沉。
我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淩洲,你還準備在那裏看多久?”
他走出暗處,沒有說話,隻盯著我雙手的凍瘡,眼神緊緊暗暗。
我越狼狽,他越歡喜。
我白了他一眼,也不想跟這種眼裏沒活的人說半個字。
結果他還是那個死樣,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以往偶有爭執,他也是這樣,不願意低頭,不願意哄我。
可這次,他越是不說話,我就越慌,有一種秘密即將被窺破的感覺。
我耍賴地伸出雙手,“阿洲,抱我。”
他有絲驚訝,我很久沒有這樣喚過他。
“愣著幹嘛呀,要做就快點。”我不耐煩的催促道。
反正他每次來找我,無非就是為了那麼點事。
他歎了口氣,半蹲下來將我抱起往裏走。
待得進到內殿,我用力將他抵在床欄上,一邊親他一邊解衣裳。
隻想快點完事把他趕走。
淩洲別開臉,“你發燒了。”
“你才騷呢!”我一把推開他,“你把話說清楚!咱倆到底是誰更貪色需索個沒完!”
“......”
“你又不說話又不說話!罵了我你還敢不說話!”
我抓起淩洲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我說…你發燒了,身體很燙。”
“......”
這什麼頂級空耳,輪到我啞口無言。
他替我攏好衣服,熟練地將被子蓋在我身上。
淩洲的呼吸像窗外的風,重重的。
“你請回吧,我今晚要休息,別過了病氣給你。”
我默默躺著,隻想他快點離開。
他呼吸一頓,繼而發出一聲嗤笑,“別凍死了。”
淩洲離開後,吩咐琳琅送來了凍瘡藥和退燒藥。
我覺得很可笑,他高興了便施舍我微末好處,不高興了便罵我欺我。
我提醒自己,不要再留戀,永遠別回頭。
我服藥後昏昏睡著,冷得縮成一團。
京城的深秋已經很冷,哪怕燒著地龍,人也容易受寒生病。
何況我這不可能有地龍,也無炭火取暖。
我要撐下去,我要為父皇報仇。
“小殿下,小殿下,醒醒,你等的人來了。”
後半夜,聽到琳琅的聲音,我立馬起身更衣。
“寧兒,你終於肯再見我。”
琳琅將陸書玉迎進內殿,他一見到我,便跪了下來。
“我陸家對不起你,我爹和你舅父本為摯交,三年前卻不能為定遠侯府出力,選擇袖手旁觀。寧兒,我爹並非背棄情義之人,實是......”
我打斷他:“淩天石派人在書院抓了你幼弟,以命相脅,陸相本欲含淚舍棄親子,已暗中聯絡大臣要為定遠侯府請願重審。你母親偷聽到密謀,為救你幼弟,阻他行事自絕於府。陸相和夫人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自然不會違背她死前所求。”
“你......你都知道了。”
“嗯,我不怪你,書玉,那個時候,形勢比人強。”
“我幾番求見,你一直不願見我,我以為你怪我。”
他耷拉著頭,我讓琳琅將他扶起。
“無論我願意與否,傳話的人都會說我不願。宮門外輪值的侍衛,宮牆下灑掃的婢女,都是嚴以安的人。況且,我也不想連累你。”
“怎麼會?陛下…不,嚴以安,他自小待你親厚,怎會這樣對你?”
“書玉,你真以為,一切壞事都是淩天石做的嗎?”
他一怔抬頭,看到我滿是傷痕凍瘡的雙手,恍然大悟,懊惱道:“難道連先皇的暴斃也是他......”
我點點頭,他憤怒地一拳砸到牆上,“殺父竊國,該死!”
陸書玉才華橫溢,心思卻極為單純,陸相起初並不願他入仕,自小把他保護得很好。
他單純得像一張白紙,和曾經的我一般。
這幾年我方知曉,皇族的兄弟姐妹,不過是披著血脈親情的仇人。
我們互相爭鬥廝殺,隻為最大化自己的權利,隻為那唯一的至尊之位。
“書玉,我要為定遠侯府翻案,為父皇報仇,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此事萬難,你可願全力助我?”
他目光怔忡,良久,方鄭重行了一禮,“殿下,臣萬死不辭。”
我連忙扶起他:“自年初始,夏燕二國一直在打仗,最遲到寒衣節,燕國必定休兵,遣使入夏議和。書玉,我要你爭取接待使一職。屆時,你需與燕使密談,逼我和親燕國。”
陸書玉微一遲疑,問了句:“燕國如今兵強,怎麼主動休兵議和?”
“你若信我,就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