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姐姐崇尚自由，三十六歲還沒嫁出去。

她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便宜沒好貨，結婚證才九塊錢，能是什麼好東西？」

我結婚早，每當爸媽向姐姐催婚，她就拿我當反麵教材。

「妹妹倒是嫁的早，妹夫還不是出軌了？」

「誇，乃大虧也！我才不上當呢！」

每次姐姐鬧脾氣，我就得乖乖回娘家。

她故意用這種方式，向我宣告爸媽有多愛她！

「我就是不想結婚，不想被婚姻束縛！」

我媽苦口婆心，舍不得對姐姐說句重話。

「夢夢，你三十六了。一晃眼就快四十歲，再不結婚就來不及了！」

「那你告訴我結婚有什麼好處？」

「生兒育女，有個知心愛人一路扶持。老了有子女照顧，也不會讓你無依無靠。」

「我有愛人啊，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瞬間，整個客廳靜的可怕。

爸媽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我媽看了看我，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偏偏姐姐不依不饒，還是不打算放過我。

「妹妹，夢雨這孩子我喜歡得很。你把他讓給我吧！」

我丟了半條命生下的兒子，她一句喜歡，我就得送給她。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是你親外甥！」我哽著嗓子吼道。

一直不搭話的老兩口，再也坐不住了。

他們見不得姐姐受一點委屈！

我爸瞪著我，滿眼都是不讚同。

「你怎麼和你姐姐說話呢？」

「她三十六歲，早就過了最佳生育年齡，再去懷孕生子那不是活受罪嘛。你才二十七歲，還能再生！」

「你把夢雨讓給你姐姐怎麼了？」

邊說邊安撫受了委屈的姐姐。

我媽更直接，拉著姐姐的手，笑眯眯誇她真聰明。

「我怎麼沒想到呢。夢雨是夢夢的親外甥，血濃於水。」

「他來當夢夢的兒子，再適合不過！」

姐姐就那麼洋洋得意的看著我。

她坐在爸媽中間，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而我就像個無人問津的外人。

我早該習慣了才對，為何內心還會泛起陣陣酸楚？

姐姐幸災樂禍地對我說：「夢雨明明更喜歡我不是嗎？」

她揚起下巴，一臉驕傲的斜視我。

我隻覺得憤怒又悲哀。

憤怒，爸媽的偏心和姐姐的有恃無恐。

悲哀，兒子與我離心，他更親近姐姐。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爸媽、是姐姐，更是石玉昊！

姐姐從小就恨我，她覺得我分走了爸媽的關愛。

我媽生我時大出血差點丟了性命，所以她看見我就覺得厭煩。

我爸眼裏隻有我媽和姐姐，他拿我當空氣。

沒遇見石玉昊前，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悲劇。

大學還沒畢業，就被逼著到處相親。

男方年齡不限，家庭條件無所謂。

是不是頭婚不要緊，隻要出得起彩禮就行！

我和石玉昊是在我相親途中認識的。

他年長我五歲，是火鍋店的投資人。

我被相親奇葩男騷擾，是他出手替我解的圍。

沒錯！

我的相親場合，在火鍋店裏。

什麼咖啡館、西餐廳，這種比較正式的場所。

姐姐覺得我配不上！

嗙！

我爸一拳頭砸在茶幾上。

咬牙切齒的說：「你姐姐說話你聾了是吧？」

「趕緊給女婿打電話，讓他把夢雨送過來！」

繞了一大圈，終於說到了主題。

我忍不住嘲諷道：「還是姐姐打吧，他向來聽姐姐的話。」

或許是我臉上的諷刺太過明顯，我爸難得一噎。

大姨子勾搭妹夫這種醜事，發生在我月子期間。

爸媽知道，卻幫著姐姐和石玉昊遮掩。

全家都秘而不宣的臟事，隻有我被蒙在鼓裏。

連兒子都知道的事，我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所以——我不會原諒他們！

2

果然如我所料。

姐姐在電話裏撒撒嬌，石玉昊就帶著石夢雨急匆匆地趕過來。

父子倆一進門，齊刷刷看向姐姐。

兩人眼裏閃著歡喜，全然沒察覺坐在角落裏的我。

石夢雨一路小跑衝向姐姐，四歲半的小家夥格外喜歡撒嬌。

甜膩膩的對著姐姐說：「姨媽，我好想你！」

小腦袋在姐姐懷裏拱了拱，姿態親密無間。

見姐姐沒回話，石夢雨有些疑惑。

嘟著嘴巴問道：「姨媽怎麼不理夢雨？姨媽不想夢雨嗎？」

姐姐還是不說話，隻是低著頭一臉難過模樣。

見狀，父子倆急了。

石玉昊關心道：「夢夢這是怎麼了？」

石夢雨也一臉焦急的看著姐姐。

姐姐眼眶微紅，淚水在眼裏打轉。

那可憐模樣，我都覺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看她這樣，石玉昊也不管爸媽還在旁邊。

上前將姐姐摟在懷裏，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

「夢夢別哭，你這樣我的心都快碎了。」

「到底是怎麼了？隻要你不哭，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下來！」

姐姐破涕為笑，把腦袋埋進石玉昊懷裏。

擔憂的說：「你會不會嫌棄我年紀大，又不想給你生孩子？」

「我不像妹妹那麼年輕，想要孩子隨時可以再生！」

聽見姐姐當著爸媽的麵提及我，石玉昊有片刻不自在。

不過也是一瞬即逝。

他將下巴貼在姐姐頭頂，姿態曖昧。

嘴上哄道：「你是你，她是她。」

「你是獨立自主的新興女性，她是整天隻知道圍著廚房轉的家庭主婦。」

「她怎麼能跟你比？」

即便知道石玉昊早就出軌了姐姐。

也沒有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當著嶽母和親兒子的麵，和姐姐摟摟抱抱。

他簡直罔顧人倫！

這就是當年救我出魔窟的男人。

亦是幾年後把我親手送回來，還踩上一腳的人。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膩歪。

人傷心欲絕到極致，是真的會變得麻木！

我也第一次知道，在石玉昊眼裏我是這般不堪的人。

當初婚後第三個月，我就懷了身孕。

那時我還沒畢業，隻能邊讀邊懷。

新婚燕爾，石玉昊對我很好！

每天早上送我去學校，下午早早等在校門口接我回家。

每次產檢都會主動陪我去，並認真記著醫生叮囑的注意事項。

整個孕期，石玉昊對我無微不至。

他萬事以我為先，把我照顧的很好。

我問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說我是他的第二條命！

他不對我好，那不是不要命了嗎？

那時，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

什麼時候變的呢？

大概是在我生下兒子後。

當時生產過程凶險，石玉昊心疼極了。

即使他暈血，也堅持待在產房陪著我。

我感動極了！

我以為我的人生，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光明。

卻沒發現，這隻是一場短暫的煙火。

它再美麗，也會稍縱即逝！

生完兒子回到家，石玉昊開始躲著我。

他讓我安心坐月子，把身體養好。

卻再也不願意親近我！

我隻當他暈血後遺症，被我大出血的模樣嚇到。

就這樣過了半年，石玉昊仍然躲著我。

他把整個心思都放在生意上。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直到偶然發現他的褲腰那裏，有一枚明顯的口紅印。

我才後知後覺發現，他已經一年多沒跟我同房。

我盯著那枚豔麗的唇印，眼前陣陣發黑。

任由淚水模糊視線，我也不管不顧。

哆嗦著手，打電話質問石玉昊：

「你在哪？為什麼半個月都不回家？」

電話那頭鬧哄哄一片，嬌俏的輕笑聲清晰傳入耳膜。

這聲音，我化成灰都忘不了！

「老公，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自己都沒發現，我說話的嗓音顫抖得厲害。

那邊沒回話。

咚咚......咚......，咚咚......咚......

聽筒傳來指甲敲擊的聲響。

這是姐姐的小癖好，不耐煩就會用指甲敲東西。

沒等我反應，電話被那頭掐斷。

這是我第一次察覺，石玉昊出軌了！

而他出軌的對象，是我親姐姐。

我當年廢掉半條命生下兒子，身體虧損嚴重。

加上沒人幫忙帶孩子，石玉昊又忙著做生意。

婆婆死的早，公公又娶了個小老婆。

婆家沒人管我們。

娘家也靠不上。

我隻能放棄考研，獨自一人照顧兒子。

明明以前石玉昊很愛我，為什麼就變了呢？

一輩子隻守著一個人，真的很難嗎？

3

「當著妹妹的麵這樣說她，不太好吧？」

姐姐捂著嘴輕笑，窩在石玉昊懷裏媚眼如絲。

爸媽不但不阻止，反而樂見其成。

老兩口聽見姐姐的話，惡狠狠瞪著我。

仿佛我的存在，就是罪孽。

父子倆這才察覺到我的存在。

石夢雨窩在我媽懷裏，看了我一眼，隨即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不去買菜做飯，跑這兒來幹什麼？」

早已麻木的心，還是痛了一下。

他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怎麼能不疼呢？

見我一瞬不瞬盯著他，石夢雨有些惱怒：

「你除了像個保姆一樣，還能幹什麼？」

「你就不能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多學學姨媽嗎？」

「我有你這樣的媽，出門都抬不起頭！要是姨媽是我媽媽該多好！」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累了。

我想放過自己，放過石玉昊，也放過石夢雨。

我打算跟自己和解，然後成全他們每一個人！

盯著石夢雨的眼睛，我認真的說：「好！」

「從今以後，她就是你的媽媽！」

石夢雨臉上閃過慌亂，忍不住抬頭看向石玉昊。

父子倆還真是可笑。

一個窩在外婆懷裏，對著生他養他的親媽口出狂言。

一個懷裏抱著大姨子，旁若無人的甜蜜膩歪。

當真是惡心至極！

石玉昊像是剛回過神一般，緩緩將姐姐放開。

他看我的眼神滿是冷峻，嚴苛的話對我脫口而出：

「你和孩子計較什麼？有你這樣當媽的嗎？」

「閑得發慌就去找個班上，別沒事總來找夢夢的麻煩。」

「還有，你不在家好好待著。又跑娘家來幹什麼？」

還會幹你妹！

「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