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是一個極度“節儉”的人,從結婚以來就把工資盡數存在卡裏,不肯為這個家付出一絲一毫,還美名曰“錢要用在刀刃上”。
因此這些年來的家庭支出都是從我工資裏出的。
直到我急著用錢,跑去銀行取錢的時候,發現了他卡裏的餘額僅僅是個位數。
麵對我的質問,他倒是不高興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已經看過體檢報告了,你爸得了癌症,你想用我的錢去救那個老東西的命,你想都別想!”
可是他不知道,患癌症的根本就不是我爸,而是他自己。
從醫院拿到體檢報告後,看著下方的結果一欄,我隻覺得手腳冰涼,全身上下的血液都開始倒流,腦子裏一陣眩暈感襲來,幾乎站不穩身子。
體檢報告單上明晃晃地寫著我那操勞了一輩子的父親確診胃癌早期。
看到這個結果,我的天都要塌了。
走近科室後,醫生接過報告單,先是麵色凝重地推了推眼鏡,然後安慰我說現在病症還處在早期,積極治療的話還是有治愈的希望,讓我告訴病人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我點了點頭,耐心地聽完了醫生的叮囑後便渾渾噩噩地往出走。
剛出了門,就看到不遠處的小護士在看到我之後急急地向我跑了過來。
“江女士,實在不好意思,由於我們的疏忽,剛剛的體檢報告信息輸錯了,您手裏的這份不是江衛國先生的。”
這份體檢報告不是我爸的?
聞言我心裏湧出狂喜,剛剛的壓抑簡直一掃而空。
原來是醫生把信息填錯了,患癌症的不是我爸,這可太好了!
誰知還沒等我高興多久,護士接下來的話就給了我當頭一棒。
“這份體檢報告應該是宋玉華先生的,我記得那天你們是一起來體檢的,請問您認識他嗎?”
護士口中的宋玉華正是我的丈夫。
再三確定這次沒有弄錯後,我魂不守舍地走出了醫院,腦子裏一片亂麻。
與我相伴五年的丈夫得了癌症,我一時間很難接受這個事實,腦子裏不斷閃過的都是網上看到的那些抗癌患者渾身纏著儀器躺在床上,萬分痛苦的模樣。
一想到這個場景,我心裏無比鈍痛,根本無法想象宋玉華得知這個結果的時候該有多麼絕望。
我先是醞釀了半天,冷靜下來後拿起手機試圖給宋玉華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想著待他知情後我們再一塊想想辦法。
治是肯定要治的,就算是砸鍋賣鐵,賣車賣房我也絕無二話,三十歲出頭的年紀,以後的人生還都是未知的,不能就草草地放棄治療。
誰知電話打了半天,卻始終無人接聽的狀態。
看了一眼時間,想到宋玉華現在可能是在開會,我便按捺住複雜的心情先回了家。
從家裏找到宋玉華這麼多年存放工資的銀行卡後,我立刻馬不停蹄地跑去了銀行,準備先看看這些年他存了多少錢。
畢竟家裏的日常開銷全從我的工資裏出,我身上再沒有多餘的錢了,現在家裏的存款都在這張卡裏。
宋玉華平日節儉,向來這張卡裏已經有不少錢了,不過不夠的話再變賣家產。
誰知等我去了銀行,試了宋玉華的生日解開了卡的密碼後,卻發現裏麵的餘額居然是個位數。
六塊八毛八,有整有零的。
我不可置信地重新查詢了好幾次,還專門跑去問了櫃員,得到的結果都是這張卡裏就剩這些錢了。
宋玉華月薪兩萬,這些年下來少說肯定也有個幾十萬的存款了,怎麼可能隻有六塊八毛八?
這下我真的急了,當著櫃員的麵再三確定她們沒有在這張卡上辦過其它例如購買理財產品之類的業務後,我便急不可耐地給宋玉華再次打過去了電話。
在我孜孜不倦地重複撥打後,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隻是還沒等我開口,電話那頭倒是先傳來了不耐煩的女聲,聽起來有幾分熟悉:
“他忙著了,現在沒工夫,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
緊接著,對麵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我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考慮對麵那個女人是誰,手裏就又按過去了撥通鍵。
可惜無論我再撥打多少次,對麵卻再也無人接通,到最後對麵甚至直接關機了。
本來心裏著急,現在還聯係不上宋玉華,這下我徹底急瘋了,脫力般地扶著銀行櫃台緩緩癱坐在了地上,難過得幾乎要哭出來。
隻能不斷地咬著下唇,用疼痛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這時,我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
我想到剛剛接電話的那個女人是誰了。
那個女人叫許洛洛,是宋玉華鄰居家的妹妹,兩人青梅竹馬長大,關係非比尋常。
許洛洛大學畢業後也留在了本市發展,因此宋玉華平時對她也多有照拂。
想來他們兩個現在應該在一塊。
想到我之前加過許洛洛微信,我趕緊拿起手機詢問許洛洛他們現在在哪。
許洛洛遲遲沒有回應我,我一邊焦急地等待,一邊隨手滑進了許洛洛朋友圈。
許洛洛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幾分鐘前發的。
圖片背景是某開發商的售樓部,正中央是一張房產證。
文案是:“感謝竹馬哥哥送了我人生中第一套屬於自己的小房子。”
看到這裏,我大腦一片空白。
宋玉華給許洛洛買了房子?聯想到那張僅剩下個位數餘額的銀行卡,買房的錢從何而來不言而喻。
他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
想到這裏,我心裏有些苦澀,卻還是起身跑去門外攔了出租車,直奔許洛洛朋友圈裏的那處房產公司。
剛到售樓部,就看到宋玉華和許洛洛兩人手牽手從裏麵出來,宋玉華彎腰不知附在許洛洛耳邊說了什麼,許洛洛笑得眉眼彎彎。
任誰看來都會覺得兩人是一對親密的小情侶。
雖然看到這一幕的我心裏難免有些吃味,但現在不是拈酸吃醋的時候,眼看他們就要離開,我趕緊喊住了宋玉華。
抬頭看到是我後,宋玉華麵上滿是不耐。
“都說了我在忙,有什麼事情不能回家說嗎,非要追到這裏來,你煩不煩啊。”
雖然宋玉華態度極其惡劣,但我也沒有時間同他計較,而是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跟前急切道:
“玉華,卡裏麵的錢你取走了對不對,你快把錢拿回來,有急用。”
聽我這麼說,宋玉華煩躁地一把甩開了我的手,然後語氣極其差勁地衝著我道:
“我的錢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你管得著嗎?”
“錢我已經拿來給洛洛買房了。”
我氣得眼眶都紅了,用幾乎吼出來的語氣對著他道:
“那就把房子退了,把錢要回來!”
見我這副咄咄逼人的態度,許洛洛走了過來攔在了我麵前,故作一臉善解人意的模樣:
“嫂子,你怎麼能這麼跟玉華哥哥說話呢?”
“玉華哥哥也是好心,想要我在這個城市有個落腳地,你別為難他,房子是買給我的,你有氣就衝我撒好了。”
聽許洛洛這麼說,宋玉華眸裏閃過動容,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冰冷。
“錢已經花了,隨你怎麼鬧都要不回來了,你死了這條心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已經看過體檢報告了,你爸得了癌症,你想用我的錢去救那個老東西的命,你想都別想。”
聽他這麼說,我愣住了,半天才想起來,醫院搞錯了體檢報告,可能電子報告結果已經發到宋玉華手機上了,宋玉華篤定是我爸得了癌症,所以才說這話的。
而他這麼說完,我的心也徹底沉了下來。
爸爸媽媽隻有我一個孩子,從小都是把我放手心裏寵的,家裏雖不是大富大貴,可是在我結婚時,他們還是咬咬牙給我買了套房子當陪嫁,也就是我們現在住的這套。
愛屋及烏,宋玉華作為我的丈夫,我爸媽也是對他掏心掏肺地好,說是當做親兒子對待都不為過。
可是如今在以為患癌症的人是我爸的情況下,宋玉華不光掏空存款給他的小青梅買房,還直言讓我休想用他的錢給我爸治病。
簡直讓人寒心。
我抬頭看著宋玉華嘲弄地笑了笑:
“如果現在患癌症的人不是我爸,而是你,你還會舍得拿錢給許洛洛買房嗎?”
聽我這麼說,宋玉華臉色變了,他氣急敗壞地指著我罵道:
“江雯你有病吧,你爸快死了你就要詛咒我,你是不是瘋了。”
許洛洛也在一旁一邊安撫著宋玉華,一邊不讚成地開口指責我:
“嫂子,我知道你是不滿意玉華哥哥給我買房子,這才情緒激動導致口不擇言的。”
“你放心,既然嫂子不樂意,我也絕對不為了一己私欲影響你和玉華哥哥的感情,這筆錢我會用工資分期還你的。”
“隻是玉華哥哥對你這麼好,你別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
宋玉華拉著許洛洛的手,先是生氣地瞥了我一眼,隨後對著許洛洛鄭重承諾:
“送你的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哥哥答應給你買房就一定會買,旁人阻攔不了,也沒資格要回去!”
嗬,敢情我這個同他結婚五年的妻子,在他麵前也隻算得上是“旁人”?
原來宋玉華這麼多年勤儉持家,兢兢業業地把工資都存起來,不肯為家庭付出一分一毫,隻是因為答應了給自己的小青梅買房啊。
真是感天動地的好男人。
任誰聽到這件事,都得扇他這個拎不清的傻逼兩耳光。
我整個人氣得發抖,宋玉華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後攬著許洛洛與我擦肩而過,臨走前也隻是沒好氣地丟下一句:
“反正錢已經用來給洛洛買房了,隨你怎麼鬧去吧,那老東西是你爸又不是我爸,他得了病你自己想辦法,跟我沒關係。”
跟他沒關係嗎?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我徹底平複下情緒,惡劣地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道當他得知患癌的人實際上是他自己後,還能不能事不關己地說出這番話來。
許是怕我跟他繼續糾纏那筆錢的去向,宋玉華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回家,躲著我的心思顯而易見。
我也懶得再搭理他,而是直接收拾東西回了娘家,他不想見我,我還不想見他了。
聽我說要回去住幾天,父母自然高興,特意每天換著花樣地做我愛吃的菜。
回到父母身邊後,我的身份終於從為人妻又變回了為人女,每天自由自在,別提多舒心了。
隻是見我遲遲不回家,宋玉華有些急了,一周後他給我打來了電話,張口便是質問我這些天去哪鬼混去了。
“我每天辛辛苦苦上班,下班回家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你是想餓死我嗎?”
“有你這麼為人妻的嗎?”
聽著宋玉華的質問,我不禁有些好笑。
“你每天辛辛苦苦上班掙來的錢也沒花在我身上,憑什麼要我體諒你的辛苦啊。”
“你花在誰身上,就讓誰伺候你啊。”
聽我這麼說,宋玉華倒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軟下語氣道:
“江雯,我知道你心裏有氣,埋怨我給洛洛買房。”
“可是洛洛一個小姑娘孤身到這裏打拚也不容易,她家裏也給她提供不了什麼幫助,我這個當哥哥的理應照拂她一點。”
“你也別吃醋,我真的是把洛洛當親妹妹看的,洛洛貼心又懂事,你這個當嫂子的也別跟她計較了吧。”
聞言我冷哼了一聲,並不接他的話茬,而是直接回懟道:
“到底是把她當親妹妹,還是情妹妹,你自己心裏清楚,也別來惡心我了吧。”
“男人的錢在哪裏,他的心就在哪裏,這句話話糙理不糙,你究竟是把我當作妻子,還是伺候你、賺錢養你的傻子,就不必我點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