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瑞士卷新聞爆出的那天，我正在家裏樂嗬嗬刷著視頻。

隻因妻子吃了兩塊瑞士卷，就被丈夫指責不為孩子著想。

評論區裏是清一色的艾特和聊天截圖。

意外的是，我看見了一條艾特我老公的評論。

不吃香菜：“哥哥，我能吃幾個瑞士卷？你不會都留給嫂子吃吧。”

老公和我用的情侶昵稱就這麼明晃晃的掛在回複區。

小手冰冰：“小饞鬼，都是你的。”

我心頭一震，手不由自主的撫上肚子。

裏麵是未出世的寶寶。

看來，這個小家沒必要再維持下去了。

我點進名為“不吃香菜”的女生的主頁。

背景圖是她的自拍，我一秒就認出了她。

畢竟在我老公的前二十年人生裏，到處都是她的影子。

肖妍和他是青梅竹馬，據說小時候還定下過娃娃親。

直到肖妍選擇國外留學，兩人的感情才漸漸淡了下來。

老公和我剛在一起時，他所有的屏保都是肖妍的照片。

我為此鬧過分手，老公急忙解釋和她隻是發小，又立馬刪掉了她所有的照片。

雖然吃醋過，但人都已經不在身邊了。

所以當時的我沒有再糾結下去，享受著戀愛的美好，直到結婚。

我收回思緒，控製顫抖的手，繼續翻看她的主頁。

她的視頻隻有兩條。

一條是機場照片，配文“我回來啦。”

另一條則是飯桌上的碰杯合影。

兩個人的手背親昵地依靠在一起，不屬於她的那隻手有枚戒指。

那枚戒指是對戒，另外一隻就在我的無名指上。

我深吸一口氣平息怒火，點開評論區。

老公在每一條視頻下麵都有留言。

小手冰冰：“怎麼不說是誰大半夜來機場接了你。”

小手冰冰：“酒量這麼差還敢跟哥拚酒。”

我發現他似乎很想和肖妍扯上關係。

每一條評論都在裝作無意的強調肖妍的身邊人是他。

透著一股上趕著的廉價感。

評論區忽然多出一條新評論。

“哇，是情侶嗎？配一臉。”

老公似乎也正在看肖妍的視頻，回複很快。

小手冰冰：“是從小一起玩的朋友啦。”

不吃香菜也回複了這條評論。

“哪有很般配啊笑死我了，他把我當兄弟看的。”

我冷笑出聲。

他去機場接肖妍那天，告訴我公司有急事。

我可不覺得大半夜去接兄弟是需要跟我撒謊的。

好巧不巧，這時手機頂部彈出電話。

來電人顯示“老公”。

我按下接聽。

“可可，今天要帶一個朋友回家，你來做飯好嗎？”

他的聲音沙啞疲憊，似乎剛應付完一場讓人頭疼的場合。

我猜是肖妍鬧著要來家裏。

我摩挲著戒指，故意說：“什麼朋友，不會是肖妍吧？”

老公的呼吸停頓幾秒，看來是被我猜中了。

“她回國了，我爸媽讓我好好招待她，你別生氣，我也不想的。”

我直接了當戳破了他。

“你的意思是，你為了招待你的曖昧對象，讓你懷孕的妻子做飯對嗎？”

老公的語調高了幾分。

“你瞎想什麼？都說了是發小，你別大驚小怪的！”

我正思考怎麼回複，他的手機忽然被搶走。

清脆的女音傳過來。

“嫂子好！我要點菜了，排骨湯你會做嗎？最好還有炒青菜，我不吃辣的……”

肖妍咯咯笑著，手機被搶來搶去，話筒裏一片嘈雜。

我掛斷了電話。

現在發火沒什麼用，畢竟他們隻是在聊騷。

但這種感覺最惡心。

就像是紙包著屎，你知道裏麵是屎，能看見裏麵是屎。

別人硬說是紙，你也無法反駁。

即使它臭氣熏天。

家裏的門鈴響了，我不為所動，依然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吃水果。

老公隻好用鑰匙進門。

肖妍一進來就嚷著：“好餓，嫂子把飯做好了嗎？”

老公左右看了一圈，見我沒有要起身的意思，隻好說：“可可身體不舒服，今天就先點外賣吧。”

肖妍撇撇嘴，看見了我手上端著的果盤。

她眼疾手快，直接奪過，自己吃了起來。

老公尬笑：“可可，她就這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你別跟她計較。”

我沉默不語，走到肖妍麵前，抬手打翻果盤。

她的驚叫聲和盤子碎掉的聲音瞬間擠滿這個不大的客廳。

我冷聲道：“肖妍，你是不是忘了這是誰的家？”

我的肩膀被老公用力推開。

他擋在肖妍麵前。

“至於嗎？肖妍她還小，何必這麼上綱上線？再說了，你已經吃過了，讓她吃點怎麼了？”

肖妍低著頭，看起來更楚楚可憐。

“哥哥，是我沒規矩。”

老公偏頭安慰她，滿臉心疼。

“你嫂子孕中情緒不穩，你別難過，對了，不是給你買了瑞士卷嗎？餓了就先吃。”

瑞士卷？我想起來那條評論。

肖妍的眼睛亮起來，從袋子裏取出一盒瑞士卷。

兩人都不再理我，在餐桌上你一口我一口吃起來。

可能是氣昏了頭，我也想知道老公的留言是不是真心話。

當我的手伸向那盒瑞士卷的時候，老公竟下意識拍掉我的手。

拍完他自己也愣了，嗬嗬笑起來。

“你吃了那麼多水果，這些就給肖妍吃吧。”

我堅持道：“你刷我的錢買的，我為什麼不能吃？”

我給老公綁了一張親屬卡。

平時他從不亂消費，今天卻在蛋糕店刷了128 。

瑞士卷看起來是現做的，糕體蓬鬆，氣味香甜。

連我自己都不會吃這麼貴的，他卻給肖妍買了。

老公嫌我說的親屬卡讓他丟了麵子。

急於維護他在青梅麵前作為男人的尊嚴，漲紅了臉大聲朝我喊：

“你又不愛吃甜的，別和肖妍爭了！她現在這麼餓，你多吃一塊，她就少吃一塊。”

我難以置信。

“吃一塊瑞士卷能要了你的命是不是。”

我點開家族群，直接給公公婆婆彈去了電話。

認識以來，老公的脾氣一直很好。

偶爾有摩擦，公婆也都向著我。

隻是我沒想到，這次公婆也都偏袒這對狗男女。

公公聽我講完，先是一臉為難，才說：

“可可啊，肖妍她從小就那樣，兩人關係好，小時候都穿一條褲子呢！”

婆婆連忙附和：

“對！別為著一點小事計較，不是還有外賣嗎，你實在餓就吃飯，別氣著我的寶貝孫子喲。”

隨著婆婆話音落下，我餘光瞥到肖妍的臉。

她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氣憤之餘，我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怪異。

公公婆婆絕不是拎不清的人，不會為了兒子的曖昧對象而傷孕中兒媳的心。

外賣送到了，但我被惡心的吃不下飯。

我進了臥室，本想再找找老公出軌的證據。

卻在翻看過去的照片時愣住神。

剛在一起時老公還是窮學生，買不起什麼好的蛋糕。

但後來他的錢包漸漸充裕，給我買過最貴的蛋糕也不過五十元。

懷孕早期，我吃什麼吐什麼。

有段時間突然很想吃甜食，念叨了好幾天。

他下班時才給我帶了一個切角蛋糕。

或許問題並不出在肖妍身上。

而是在老公眼裏，我根本配不上那128一份的瑞士卷。

肚子裏的寶寶踢了兩下，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客廳音響播放著有節奏的跳操舞曲，整個房子都是音樂聲。

我被吵得頭疼，隻好出去。

肖妍居然還沒走。

估計在做飯後運動，她跟著電視跳操。

老公在旁邊扶著她的腰，語氣寵溺的嗔怪：

“你呀，剛吃完飯就這樣跳會傷著腰的。”

他的手在肖妍纖細的腰肢上輕輕撫摸，好像生怕再用力一點就會折斷懷裏這朵嬌花。

眼前的場景讓我一陣反胃。

喉嚨湧動，我轉身跑進衛生間吐起來。

由於沒怎麼吃東西，吐出來的都是酸水。

老公聽到動靜，連忙跑來給我端水。

“可可，還是很難受嗎？”

我推開他的手，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他。

“今晚你去客房睡，明天開始我就搬走，離婚吧。”

老公的臉唰的白了，他緊緊抱住我。

“對不起可可，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生氣，都是我的錯，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別說傻話。”

他摸了摸我的肚子，提醒我：“咱們還有孩子呢。”

我無動於衷，指了指肖妍：“那你讓她滾回自己家。”

老公麵露難色：“肖妍她爸媽還沒回來，一個女孩子住不安全，我保證，就讓她住在客房一晚，以後再也不來。”

我掙紮著要離開他的懷抱，老公卻越來越用力。

嘴裏還一直輕哄著：“我錯了可可。”

啪地一聲，我不小心打翻了洗手台上的玻璃瓶。

肖妍停止了跳操。

她走來時，老公的手頓了兩秒，隨後立馬從我的身上移開。

還怕離我不夠遠，特意退了兩步。

好像需要避嫌的是我跟他一樣。

“嫂嫂，天呐，怎麼這麼不小心。”

肖妍誇張的張大嘴，不像擔心，反而有種幸災樂禍的模樣。

“那我的客房誰收拾呀，我可不會鋪床鋪。”

老公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你呀，真是過慣大小姐日子了，我來給你鋪好不好？”

肖妍走時又對我笑了笑，滿是嘲諷意味。

懶得再理他們，我先回了臥室。

老公有一句話提醒了我，我們還有孩子。

我感受了一下肚裏的寶寶。

沒有了爸爸，媽媽一樣可以養好你。

老公很快就從客房回來了，身上寫滿歉意。

隻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肖妍就又從客房追了過來。

她趴在門框上，使勁對老公眨眼睛。

“咱倆小時候都一起睡的，現在有了嫂子還真不習慣。”

我皺起眉頭，那股惡心的感覺又反了上來。

老公扭頭看了我一眼，終於把語氣放嚴肅了一點。

“妍妍，別鬧了，快去睡，沒見你嫂子都難受成什麼樣了嗎？”

肖妍隻好吐了吐舌頭，走時還輕飄飄扔下一句：“也不知道在你心裏究竟誰更重要。”

最終還是沒忍住，跑進廁所裏哇地一聲吐出來。

我在洗手間呆了很久，出來時老公已經睡著了。

我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拿起他的手機返回衛生間。

他和肖妍的聊天記錄已經刪的幹幹淨淨。

不過沒關係，那也不是我要看的。

我查詢了這幾年來所有不在我小區的網購單和轉賬記錄。

重點查詢了520、1314等數字。

他不僅逢年過節時給肖妍轉賬，還定期往肖妍父母家送禮。

最近兩筆奇怪的訂單引起我的注意。

他網購了嬰兒車與尿布，但收貨地址卻填在肖妍家。

據我所知，肖妍還沒有結婚，家裏也沒有兄弟姐妹。

老公通訊錄裏的人不少，並且幾乎都沒有備注。

我隻好直接搜索“妍妍”，才找出來肖妍的父母。

聊天記錄一條條看下去，我漸漸汗毛豎立。

“妍妍的身子是沒法治了，以後和她是委屈了你。”

小手冰冰：“以後的事還沒準，我現在也沒決定好，先照顧可可順利生產吧。”

原來肖妍小時候動過手術，終身無法生育。

老公和我戀愛的本意是先用我生個孩子。

等哺乳期一過，他就隨便找個借口離婚。

所有財產他平分一半，再以孩子已經過了哺乳期為由要來孩子。

然後他就可以繼續完成兩家的心願，和肖妍結婚。

無痛當爹媽。

隻是婚後，他忽然開始搖擺不定了。

他刪除過很多次肖妍，也取消過給肖妍家的嬰兒車訂單。

每下單一次，他的備忘錄裏就會多一句「對不起。」

我暗暗咬牙，差點捏碎手機。

我一點都沒有寄希望於他的良心上。

隻要我知道他在蠢蠢欲動，就足夠了。

隔天我起了大早，去廚房裏給自己煮了碗雞蛋湯。

我現在必須有力氣才行，不能再像昨晚一樣吐酸水了。

溫熱的甜香在廚房裏彌漫開。

湯放涼後，我端著碗準備開吃，才發現肖妍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我的身後。

“這麼勤快，難怪哥哥會娶你。”

她揚起下巴。

“以後我和哥哥住在一起，還要做我的飯，我有很多忌口，你聽好了……”

沒等她說完，我便將那碗雞蛋湯朝她臉上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