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城成為孤兒的那年,他6歲,我15歲。
他一個人狼狽又迷茫的來到我們小鎮,敲響我家的門,求一份工作。
阿爸的木雕畫坊逐漸沒落,並不缺人,但還是收留了他做學徒,包吃包住給工錢。
三年後,顧青城與阿爸在山上遭遇落石,阿爸一把推開他,自己卻被亂石砸死。
顧青城緊緊抱住我,眼眶猩紅:“阿茶,這輩子我一定不會負你。”
可後來我差點被山體滑坡埋葬,哭著給他打電話時。
他卻正忙著哄別的女孩子,無情打斷我:
“阿茶,不要鬧了,小溪缺氧胸口悶,不能離開我。”
無情的嘟嘟聲響起,大量的泥水混著石頭與我擦身而過。
這一刻,我決定與他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
......
阿爸忌日這天,客廳上的籃子裏,早都裝好了祭拜的東西。
我靜靜的等著顧青城過來,想盡快去阿爸的墳前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我跟顧青城馬上就要結婚了。
五年前阿爸走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是我。
如今看到我跟顧青城修成正果,他應該會很開心吧。
我還沉浸幻想裏,卻收到了顧青城的信息:“今天馬場有事,走不開。”
像是怕我發脾氣,又補了一句:“這兩天下雨,山上路滑,你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
瞬間,滿腔的期待化為失落。
我強忍內心的酸楚,懂事的回複:“那你忙,我自己去也可以。”
手機的光亮逐漸熄滅,顧青城沒在回答。
阿爸去世那會,顧青城的木雕技術才學了一點皮毛,而我大學還沒畢業,木雕工坊就沒有繼續再開。
於是他貸款開了一個馬場。
誰知這幾年南嶺的旅遊業突然盛行,顧青城就像那風口上的豬,賺了個盆滿缽滿。
客流量還在不斷增多,他也常常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
我能理解。
阿爸葬在他出事的那片山上。
雨多路滑,我跌跌撞撞摔了一身泥水,才爬了上去。
祭拜完成,已到中午。
我掏出手機想給顧青城打電話提醒他記得吃飯,卻意外點進了一條特別推送。
“親們,大力推薦這家馬場啊,老板人帥好說話,老板娘也漂亮大方。”
配圖是顧青城環抱著一個女孩坐在馬背上,低頭在她耳邊說話,女孩被逗笑,回頭與他對視,一眼萬年。
這條推文下麵還有很多評論,幾乎都是在誇他們郎才女貌。
其中最顯眼的一條是顧青城寫的:“謝謝大家,歡迎來茶青古道馬場玩。”
我看著這評論,心被揪得生疼。
馬背上的女孩我認識,三個月前來南嶺旅遊,一見顧青城就驚為天人,不顧還挽著他手的我,當場跟他表白了。
他當時拒絕得很堅決,過後卻與她頻繁接觸。
我吃醋,跟他鬧脾氣,他卻點著我的鼻子笑著說:“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還不放心?小溪隻是來旅遊的客人而已。”
結果三個月過去了,來旅遊的小溪變成了馬場的員工。
我質問,顧青城卻隻是簡單的回了一句:“乖,別多想,馬場剛好缺人。”
此後在追問,他就有點模棱兩可的敷衍。
於是我跟顧青城之間多了一個宋小溪。
我們約會的時候,她也在。
顧青城說她初來乍到不適應,作為老板他要多帶她見見世麵。
我去馬場的時候,也時常看到她黏著顧青城問東問西。
顧青城嘴上嫌棄她笨,實際並沒有讓宋小溪去找其他人。
眼中的苦澀還未來得及退去,就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
慌亂之中我撥通了顧青城的電話:“阿城,我......”
話未說完,電話那頭,他正在哄著身旁的人,根本無暇顧及我:“阿茶,晚點我在打給你,小溪在吸氧,身邊離不開人。”
隨著嘟嘟聲響起,我的心陷入死寂。
等我回到家時,已是晚上,顧青城還沒回來。
山體滑坡時,是上山采菌子的大叔及時把我給拉走。
我甚至都沒來得及跟他道謝,他就蹭蹭的跑開了。
我拖著劫後餘生的身體,沉默的把身上的泥汙清洗幹淨。
泡在浴缸裏,直到水涼透,顧青城還是沒有回來。
我把頭沉入水中,快要窒息時,我終於做好決定。
撥通了一個電話:“舅舅,上次請我去外地做木雕畫宣傳演講的人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