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成好像在手術門口看到了宋暖,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心裏升騰起強烈的不安。
他給宋暖發了消息,消息遲遲沒有回。
他想去手術室門口再看看,醫生過來,拿著謝妍的孕檢單,對他說:“她現在身體偏瘦,胎兒有些不穩定,一定要多補充些營養。”
謝妍拉著他的胳膊笑,“你多陪陪我,就是對我最重要的營養。”
最終,在謝妍的軟磨硬泡之下,傅新成和謝妍去了母嬰店給他們未出世的孩兒挑了衣服,他心底的那些不安,都悉數被他壓了下來。
手術室的燈光一片慘白,白到人生好像本就是一場虛妄,是無盡的空白和茫然,還有絕望,是一顆心好像曾經被人用了幾年縫縫補補溫熱,最後又狠狠從高空拋到一片碎玻璃渣中。
機械在身體內攪動,五臟六腑鑽心的疼,最後高中三年壓抑的情愫,大學四年相愛的溫柔,婚後三年的甜蜜幸福,全部都隨著手術刀和無盡的絕望痛苦一起,從體內抽了出去。
宋暖做了一場溫柔至極的夢,夢中是十七歲的傅新成,他身著淺藍色的校服,頭發軟軟的,在冬日午後的暖陽下,紅著眸子將她緊緊地抱進了懷中。
冰冷的液體砸在她的臉上,他哭著一遍又一遍地對她說對不起,“如果早知道後來的我會那麼辜負你,那我寧願十七歲的自己就這樣錯過你,哪怕是一生求而不得也沒有關係。”
夢中的眼淚那般地真實。
宋暖鬆開他的胳膊,笑著對他揮了揮手,再沒有回頭。
手術醒來後,還在昏迷中的宋暖被轉到了普通病房。
下午,她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電話那邊的傅新成聲音淡淡的,“小暖,再過兩天,我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你看怎麼樣?”
提著清粥進來的葉藍之氣極。
宋暖淡淡地搖了搖頭,隨後,他對傅新成說:“一周後,你看行嗎?”
“行,還有,我今晚有個應酬,可能會回來得晚一點,你不要再等我了。”
“好。”
說完,傅新成再沒有多餘的一句話便將電話掛了。
宋暖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一周的時間足夠了,足夠陸深年幫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外婆轉移到其他醫院,也足夠她收拾自己全部的行李,幹幹淨淨,完完全全地退出他的世界了。
宋暖手術過後在醫院躺了三天,這三天傅新成每天都是例行公事地告訴他自己在加班應酬,讓她不要等自己了,而與此同時,她也每天都能看到謝妍朋友圈發的每天傅新成帶給她的,不一樣的各種禮物和驚喜。
每一次宋暖都會簡簡單單地回複一個“好”。
第四天下午,葉藍之陪著宋暖一起辦了出院手續。
宋暖不想再回她和傅新成的婚房,她原本想去葉藍之那裏,但突然回來的傅新成找不到她,瘋了一樣地給她的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
她不想再離開的最後關頭出什麼意外,於是又回了家。
回到家時,傅新成正站在客廳,沒有開燈。
落地窗前,夕陽過後的夜色將他瘦削的背影勾勒地有些落寞,他陰沉著臉回頭,一把將宋暖摁進了自己的懷中。
密密匝匝的吻落了下來,帶著些許懲罰的意味,他的聲音隱隱含著怒氣,“小暖,阿姨說你這三天都不在家,你去哪裏了?你是不是背著我出去和誰鬼混了?”
宋暖身上還殘留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而他隻在意她是否和別的男人出去鬼混。
從前,她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在事業上升期的時候選擇了結婚,為了離家近些,她隻選擇一些在A市拍攝的劇本,她覺得他像上天派來拯救他的神明,在娛樂圈各種各種的緋聞麵前,他純粹而專一的愛意,顯得像彌足珍貴的美好童話。
而今,她就那麼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他,那些濾鏡悉數消失不見,眼前在吻她的人,好似和她曾經合作過的男演員沒有任何區別。
她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地平靜,不知什麼時候,她對他的愛意竟也已經蕩然無存。
“傅新成,你弄疼我了,你放開我。我隻是身體不舒服去住了幾天院而已,你不關心我也就算了,還這麼想我。”宋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