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幸好過道的燈光暗。
可以垂下眼簾,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費力挪動被燙傷的腳,忍著仿佛在刀尖上跳舞的刺痛感。
想拿個毛巾,擦擦潑在眼皮上的油湯和牛奶。
突然有熱心的群眾給她遞了一張紙。
禮貌地詢問,強忍著傷痛走路,不疼嗎?
被這關懷的一問,她原本堅強的心房瞬間破防。
霎那間,所有委屈一股腦湧入心尖。
化成眼淚,撲簌簌從眼眶滴落下來。
他們隻關心她心裏到底還有誰,想爭個高下。
沒人真正在意過方知夏。
沒人問過她累不累,疼不疼,開不開心。
無論是竹馬還是天降,都讓她失望透頂。
“哎呀知夏妹妹,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溫婉故作驚訝地拿出手機,哢哢一頓拍照。
打趣著說要把方知夏的醜照拍下來,留著以後做成家庭紀念冊。
“拿人家的痛苦尋開心,溫辰嶼,你就是這樣管教你女人的嗎?”
去而複返的陳漾脫下外套。
在女伴嫉恨的目光,和溫辰嶼極為難看的臉色下,給方知夏披上。
方知夏沒有拒絕,她隻想快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溫婉卻並不想放過她。
“昨晚才退婚,知夏妹妹就迫不及待把陳漾叫了回來。”
“妹妹果然是個長情的人,還對前任念念不忘呢。”
陳漾比方知夏還看不慣她這副裝腔作勢的嘴臉。
“溫婉,你裝什麼裝。”
“要不是你發退婚書給我,說夏夏是因為我而退婚,我怎麼會連夜飛回來。”
被他毫不留情地拆穿,溫婉悻悻地捂著心口裝病。
“小島嶼,我隻是想幫一下知夏妹妹。”
“就像小時候照顧你一樣。哪個做姐姐的,會眼睜睜地看著弟弟妹妹受苦呢。”
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溫婉是裝的。
可偏偏溫辰嶼白長了一雙眼。
對方知夏剛升起的那點虧欠感,在溫婉搬出救命恩人的大山下,被壓得蕩然無存。
“雲霧山?這麼巧嗎?”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陳漾,有些奇怪地看向方知夏。
“夏夏,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賭氣,獨自爬雲霧山,好像也救了個人。”
有嗎?方知夏怎麼完全不記得這回事。
這話卻讓溫辰嶼腳步一頓。
狐疑地轉過身,伸向方知夏的手。
終究還是被臉色漲紅,適時憋出一長串劇咳的溫婉絆住。
剛開始方知夏覺得溫辰嶼什麼都好。
到最好才發現,不開始最好。
好在隻剩兩天,就可以徹底從走不出的回憶裏走出來了。
她渾渾噩噩回了家,倒頭就睡。
恍惚中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
“方小姐,你怎麼能拿抄襲的設計圖騙我們呢!”
“天才設計師M是溫婉,根本不是你!”
各大新聞爭相報道。
溫家小姐溫婉,就是聞名業界的頂級神秘設計師M。
采訪中,溫婉拿出了方知夏留在婚房裏的全部設計底稿。
大方坦蕩地承認,自己就是M。
“之所以現在公布,是因為想給心愛的人一個驚喜。”
鏡頭瞬間切換到台下坐著的溫辰嶼。
俊逸的側臉映在燈光下,正一臉寵溺地對著溫婉笑。
方知夏卻恍如晴天霹靂。
臉色慘白,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
像個斷線木偶。
手稿隻有溫辰嶼知道放在哪。
他怎麼可以,拿她嘔心瀝血的作品,拱手相讓給別人。
方知夏的心底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剜了一下,刺痛急速蔓延到全身。
帶著滿腔恨意,她開車飛速行駛在公路上。
窗外夜色飛馳。
想快一點,更快一點找溫辰嶼問清楚。
意外突生。
連人帶車,被闖紅燈疾馳而過的大貨車撞飛。
深夜的偏僻路口刺骨的冷。
司機逃逸。
隻剩被壓在車架下,血糊糊一團等死的方知夏。
天無絕人之路。
恰逢溫辰嶼開著跑車,深夜帶溫婉兜風。
他冷眼看著渾身是血的方知夏,想起她在電話裏歇斯底裏質問他。
有什麼資格做主,拿她的東西送給別人。
居高臨下看方知夏的冷漠瞳孔裏,沒有一絲溫度。
卻貼心地搖上車窗,擋住溫婉的眼睛。
“別看,我怕姑姑晚上會做噩夢。”
擺擺手,用漫不經心地語氣說。
“壓著吧,不著急救。”
“讓她學學規矩,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