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害怕什麼。
進城的路隻有一條,就是他們剿匪的那一條。
我緊緊捏住指尖,極力裝作語氣平靜的樣子跟他開玩笑:“該不會你剿匪的那一批,就是要殺我的那一批人吧?”
“那樣的話,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
“你說是嗎?顧長風。”
我雙眼死死盯著他,他垂眸不語,將所有情緒掩飾的剛好。
許久才放下手中的藥瓶,悶聲應了一句:“是,我與月兒十數年來一直心有靈犀。”
顧長風為我處理好傷口,就去沐浴更衣了。
我看向他脫下的外袍。
從他進門開始,我就聞到一股藥香。
這種藥香不是他受傷位置的香味。
而是他衣服上的。
我仔細摸索了兩下,果然在裏麵找到了一枚香囊。
香囊的針腳並不勻稱,最中間位置繡著一個看似是鴛鴦的東西。
可見那個人的繡工很一般。
不過看顧長風放在胸口位置,就知道他有多珍惜這個東西了。
我輕輕拆開香囊,裏麵除了放了一些鳶尾花,還有凝神靜氣的草藥。
顧長風自從上過戰場,刀下見血後,就一直睡不踏實。
至今已經好些個年頭了,我每日都會親自給他熬藥,久而久之也識得一些藥草。
上個月中旬,我外出采買偶然間得道一方子可以緩解顧長風的病症。
我特意沒有告知他這件事,滿心歡喜的繼續給他熬藥。
他也的確睡得踏實,半夜再也沒有夢語。
我以為是我的藥方起效果了。
原來是他有了專門給他調養身體的女醫。
我剛想合上香囊,突然發現裏麵有一張紙條。
遲疑了一瞬,我還是拿了出來。
裏麵隻有短短幾行字。
“顧郎,吾之,傾慕君久矣,每念及此,情思繾綣,心湖泛起層層涯漪,久久不能平息。”
“我知顧郎亦如此,我不求名分,隻求顧郎心中有我。”
“不過你說會娶我,我信你、等你。”
娶她?
我指尖顫動,紙張掉在地上,風透過窗縫吹來,將紙吹的很遠。
我伸手想去抓,卻踉蹌著從床上摔倒地上。
原本就扭傷的腳踝,這下更疼了。
我不知自己是怎麼將紙條放回香囊的,又回到床上的。
隻知顧長風沐浴回來,我已經穩穩躺在床上,像無事發生一樣。
他躺在我身邊:“怎麼還沒有睡?”
我沒有應聲,隻是盯著他那張臉:“曆來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當今聖上為了和皇後一生一世一雙人,竟然定下一夫一妻的法令,你說這對男子是不是太虧了?”
他臉色微變,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尖。
“又在胡想什麼,男子隻要有一個心上人就好了,要那麼多女人豈非太累?”
是啊,將一段愛分給兩個人的確太累了。
所以我是要被舍棄的那一個。
胸口密密麻麻的痛處翻湧而來,像螞蟻啃食我的血肉一般。
痛的我幾乎喘不上氣。
我閉了閉眼,沉默許久才沙啞著嗓音問:“顧長風,在你此後的生命中,我是你的唯一嗎?”
他將我抱在懷裏,用頭輕蹭我的頸肩。
“傻月兒,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妻,我的唯一。”
半夜,顧長風輕輕呼喚我的名字:“月兒?”
又用手推了推我的肩膀,確定我真的睡熟後。
他換上衣服出門了。
我睜開眼睛,聽著關門聲。
赤腳下床,偷偷跟在他的身後。
一路來到了書房。
“雲箋,你真是太大膽了,居然女扮男裝成我的小廝來給我沐浴。”
“怎麼,你不喜歡嗎?”
“喜歡,隻是太冒險了,要是被發現......”
顧長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堵住。
不久後,裏麵就傳來翻雲覆雨的曖昧聲音。
聲音畫作利刃,一刀又一刀的割著我的皮囊。
我死死捏緊衣擺,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半個時辰裏麵才停下來。
“雲箋隻此一次。”
“風郎,我惦記著你的傷口才不顧安危的易容來見你,你倒好就怕我被那個女人發現。”
“怎麼,你還不打算和她攤牌嗎?”
顧長風溫柔的哄著她:“和離的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何況我們是年少夫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女子嬌哼一聲:“那你說,在你心裏最愛的是我,還是她?”
一扇門之隔,我清楚的聽到我的夫君,輕柔又真摯的聲音:“我當然最愛你,對她我隻有愧疚。”
“有你這句話,讓我等多久都願意。”
......
裏麵很快又傳來纏綿的聲音。
我再也支撐不住蹲在地上,悶聲痛哭。
一道驚雷劃過,雨下的更大了。
可絲毫沒有影響外到書房裏麵的人。
直到天微微亮,房門才被打開。
顧長風看我站在門口嚇了一跳,下意識用身體擋住門。
“月兒,你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