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我就等了整整一夜。
直到胭脂進屋伺候我起身,嚴文景都沒有回來。
我神色如常地洗漱穿衣,這個時辰,我該去給婆母請安了。
就算嚴文景不在,我也不會讓人挑出一絲錯處。
當我走進明華堂時,隻見婆母的身邊已經坐了一個粉衣女子。
一看到我,她就笑盈盈地上前行禮:“如霜見過姐姐,都怪如霜身子不爭氣,擾了表哥與你的洞房花燭夜,姐姐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怪罪我吧?”
她動作謙卑,眼神卻滿是挑釁,下頜微抬,恰到好處地露出脖子上的紅痕,向我炫耀她的戰利品。
無名無份就與我姐妹相稱,真是十足的不要臉。
我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含笑上前扶她起身:“表妹身子要緊,我怎會怪罪。”
咫尺之間,一股若有似無的淡香竄進我的鼻尖。
這味道,我在母親整治那些爬床賤婢時聞到過,專門用來迷惑男人的。
看來昨夜,嚴文景就是被這熏香絆住了腳。
我了然於心,卻不戳穿她,規矩地上前給婆母敬茶。
“母親請喝茶。”
婆母瞥了我一眼就轉過頭,並不接過,任由我尷尬地跪在原地。
林如霜見狀,連忙上前接過我手中的茶杯。
“姐姐有所不知,姨母喜歡喝熱一些的茶。”
說著,她就把一盞滾燙的茶水遞到我手上。
我向來細皮嫩肉,不過一瞬,隻見就被燙得微紅。
盡管如此,我還是咬牙忍耐,重複道:“母親請喝茶。”
婆母又拿喬了一會兒,才伸出手,準備接過茶杯。
就在這時,嚴朗像一陣風般衝進屋裏,一邊喊著“祖母”,一邊撲進婆母的懷裏。
在婆母懷裏坐定後,他一腳踹翻我手中的茶杯。
“你這個壞女人,搶我爹爹!我踹死你!”
滾燙的茶水翻倒在我的手背,立馬燙起一串水泡。
林如霜假裝好意地上前阻攔:“朗兒,不可無禮!”
嚴朗不以為然地輕哼,躲進婆母的懷裏。
婆母溺愛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朗兒還小,說他做什麼。”
胭脂想開口為我出氣,卻被我眼神阻止。
她隻好心疼地捧起我的雙手輕輕吹氣。
就在這時,嚴文景終於姍姍來遲,看到地上的狼藉,他下意識地衝到林如霜麵前,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番。
“可有傷到?”
林如霜羞澀地搖搖頭,依偎進他的懷裏:“表哥別擔心,我沒事。”
看到兩人旁若無人地恩愛,我心中並無波瀾,可胭脂卻氣紅了眼。
她故意大聲說道:“夫人,您得趕緊上藥才行啊。”
嚴文景這才如夢初醒,轉頭看向我。
看到我紅了一片的手背,他眼底閃過一抹愧疚,放開林如霜將我扶起。
見狀,嚴朗立馬哭鬧起來:“爹爹,我不許你碰這個壞女人!”
聞言,嚴文景神色一凜:“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她是你的嫡母,你怎可對她不敬?”
我連忙上前打圓場:“夫君別氣,想必朗兒也不是故意燙傷我的。我受傷事小,就是怕三日後回門,爹娘看見了不好交代。”
許是想到我兄長近來在朝中風頭正盛,嚴文景的眼神又嚴肅了幾分。
可嚴朗卻不懂嚴文景的顧慮,繼續哭鬧:“哼!我就是不喜歡這個壞女人!她和娘親搶爹爹!我要打死她!”
說著,他就揮舞著拳頭朝我衝來。
嚴文景眉頭一皺,揪住他的後衣領,把他丟進乳娘的懷裏。
“看來是我平時太寵你了,帶少爺下去,禁足一個月。”
這話一出,婆母和林如霜一同變了臉色。
但嚴文景根本不給她們開口的機會,攬著我的肩膀徑直回了主院。
我知道,他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不給我父兄借此發難的機會。
但今日這一出,我也算是看清了這一家子的真麵目。
昨晚之事,婆母未必不知道,可她分明是站在林如霜那頭的。
他們的這番作為和貶妻為妾有什麼區別?
可我沒有喝過妾室茶,林如霜依舊是沒名沒份的表姑娘。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何臉麵立足於京中貴婦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