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也這樣溫柔對我過。
我擦去眼角的晶瑩,眼前閃過冬天校園裏,他在大雪中,站在攤販大爺旁邊,
一邊冷的跺腳,一邊手還不停給我剝著糖炒栗子的畫麵。
少年的身形早已經出口成了挺拔的成年男人。
眉目是說不出的寵溺。
趁著眾人喧嘩之際,我踉蹌著走了出去。
雨水落在臉上,我張開嘴,鹹濕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分不清這是雨水還是淚的味道。
等我走著回到家,頭發還在啪嗒啪嗒往下滴水,
來不及擦幹身子,我便去衣櫃翻找著自己的東西。
和他在一起生活十一年,我把自己活成他的保姆。
迎合他的喜歡,穿的全都是黑白灰這類沉悶的顏色。
隻為了他一句“穩重”的誇讚。
隨手收拾出幾套衣服,拉著行李箱要走,大門哢噠一聲打開。
醉醺醺的陸時楊和許悠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倒在沙發上。
他眯著眼睛擺擺手,“笙笙,醒酒湯,去煮兩碗來。”
多少次深夜,他應酬回來,都是我紅著眼睛照顧他。
哪怕是淩晨兩點,我也會馬不停蹄從床鋪裏爬起來。
“陸時楊,我要走了。”
我抓緊行李箱的拉杆,忍住心痛,緩緩開口。
他打了一個酒嗝,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走?嗬嗬嗬嗬嗬,你要去哪?我就問,你能去哪?十一年了,你都三十了,還以為自己是十八的少女,玩離家出走那一套啊。”
他朦朧睜著雙眼,搖搖晃晃走到我的麵前。
手掌冰涼,有一下沒一下拍著我的臉頰。
“趙笙笙,你不年輕了。”
跟在他身後的許悠跟著笑了起來,嘲諷的笑容愈發的燦爛。
“笙笙姐,我才二十,你都三十,老女人了。時楊和我說了,玩了你十一年,早就膩了。就等我拿、拿獎,”她亮出無名指的鴿子蛋鑽戒。
“然後,可以取代你呢。這個,獲獎作品好看嗎?聽陸總說這還是你打算求婚的戒指呢。”
十八克拉的鑽石在白織燈的照耀下無比的耀眼,
幾乎閃的讓我睜不開眼睛。
一切的疑問終於揭開,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陸時楊要盜走我的作品。
原因不過是膩了。
許悠縮在陸時楊的懷中,撒嬌問道:“時楊,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笙笙姐呀?你一定要說實話哦,不然我會傷心的。”
我站在原地,腳像是老樹紮根,非要聽到一個回答才肯動彈。
陸時楊一字一頓,回答的斬釘截鐵。
“傻瓜。當然是你啊,悠悠。”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笙笙姐呢嗚嗚嗚,畢竟他們都說日久生情嘛。”許悠得意洋洋的撇了我一眼,像是要讓我死心般不停的追問。
“所以我比笙笙姐優秀在哪裏嘛。”
他勾了一下許悠的鼻頭,緊跟著補充道:
“你新鮮啊。這麼年輕,這麼有活力,我對趙笙笙早就膩味了,但她做保姆做的不錯,我也不想讓婚姻束縛我,所以地下戀挺好的。更何況......”
“沒有那個男人能開同一輛車十一年還不膩的啊。”
許悠咯咯笑了起來,摟住陸時楊的脖子,眼中是誌在必得的野心。
“笙笙姐,你現在知道時楊愛的是誰了吧。”
喉頭是說不出的酸澀,我艱難的扯動嘴角。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讓我認清楚這十一年待在身邊的是人還是鬼。”
我把視線轉向半醉半醒的陸時楊,細細的描摹他的五官。
勢要把他從我的骨血之中剔除。
沉默半晌,我輕聲告別。
“再見了,陸時楊。”
“我要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