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是個戀愛腦。
為了一個青樓女子,竟荒廢政業,使得軍中軍心渙散,戰事連連敗退。
最終,城破國滅,連同我一起被叛軍欺淩致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皇兄抱著青樓女子屍身痛哭那天。
這一次,我率先拔出了指向了他的喉嚨:
「皇兄心既已死,不如妹妹早點送你上路!」
1
我醒來時,皇兄楚洵正抱著慕嫣的屍身痛哭流涕。
我緊皺眉頭,頭暈目眩。
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確信自己重生了。
前世,我和皇兄楚洵偷偷溜出宮。
我饞街上有名的桂花糕,而他卻饞上了翠枝樓的醉生夢死。
他豪擲千金買下花魁娘子的初夜。
第二日,便不顧朝臣反對,將慕嫣封為嫣妃。
眼看著他眼神迷離,日漸消瘦,就連早朝也不去上了。
母後與我輪流規勸他,敵軍連日進犯邊境,要以國事為重。
誰知,楚洵震怒:
「朕乃天子,寵幸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錯?」
「邊境之事自有將士衝鋒陷陣。待退敵之後,封賞他們就是了。」
輕描淡寫下,他不顧多少將士會血灑沙場。
他依舊沉迷女色,軍心渙散,戰事連連敗退。
城破國亡之時,宮中女眷皆淪為奴隸,妃子公主也任人蹂躪。
我扯著殘破的衣衫,抽泣道:
「皇兄,為了一個慕嫣,值得嗎?」
楚洵嘴角滲血,卻微微上揚,顫抖著捂住胸口的劍:
「懷月,其實我......」
沒等他說完,我便把匕首插進了我的胸膛,神情已然下定了決心。
縱使國破家亡,一國公主的驕傲也不容敵國踐踏!
死亦與千萬將士同存,不會苟活。
想到這裏,我走到楚洵麵前,抬起劍指向他的喉嚨。
前世,無數宮人百姓因他而死。
哀嚎遍野,家破人亡在他看來比不上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
這樣的人,怎麼配當一國之君?
他抬眼,目光一怔:
「殺了朕吧,沒有了慕嫣,朕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上一世,我便知道楚洵一見到慕嫣,便被勾了魂。
可親耳聽到他這沒出息的表白,仍舊擋不住心裏一陣惡心。
如果真想與慕嫣長廂廝守,大可以退位隱居山林。
萬千百姓憑什麼為他們陪葬?
我冷然出聲:
「好一個癡情種!皇兄既已心死,那懷月便送你上路!」
劍光一閃,落下間卻碰上另一柄劍。
「公主三思,陛下隻是一時悲痛,萬不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楚洵的隨從顧辰遞了我一個眼色,我驟然回神。
我掂量著弑兄篡位的名頭,迅速把劍收回,冷然朝著眾人掃了一眼。
既如此,我念在手足之情,暫不殺他。
若他還如上一世一般糊塗,我定不會再手軟了。
2
前世,我無意間撞見慕嫣漏出肩膀上的胎記。
那是一隻浴火的鳳凰。
思及此,我突然想起燕國的傳聞。
燕王曾有一幼女。
出生那天,天降祥瑞,肩膀處有清晰可見的鳳凰胎記。
燕國國師預言:鳳凰浴火,天下一統。
燕王大喜,待公主如珠如寶,賜名榮陽公主。
怎料公主長到三歲,卻生怪病不治而亡。
當時我剛想湊近詢問慕嫣胎記緣由,便被楚洵支走了。
現在想來,燕楚兩國曆來交好。
慕嫣一死,燕國便大舉進犯,數日內攻下楚國數座城池。
楚洵心死,無暇顧及國事。
燕軍勢如破竹,楚國山河易主。
如今看來,這之間必有蹊蹺。
至於慕嫣在我撞破她胎記之後,便極少露麵。
直至那日,婢女翠兒匆匆從外麵跑來,奔向我對著我一陣耳語。
說是嫣妃中毒而死,藥石無效。
楚洵捶胸頓足,放言讓所有侍候她的宮人和太醫院的禦醫陪葬。
我慌忙來到慕嫣所住的嫣蕊閣。
推門而入,隻見楚洵抱著慕嫣的屍身仰天痛哭。
慕嫣本就白皙的肌膚更顯蒼白,嘴角滲出鮮血。
嫣蕊閣內哭喊聲此起彼伏。
我剛想把楚洵拽起,就被他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得暈倒在地。
如今,我卻沒有絲毫想搭理他的心思。
看著哭暈在地的楚洵,收起了手中的劍。
他身上哪裏有一點君主的樣子。
我甩袖離去。
3
這晚夜深之後,我喬裝成宮女潛入嫣蕊閣。
慕嫣的屍身被放入金絲楠木製成的棺木中。
為了避免別人打擾到慕嫣,楚洵特意囑咐:隻準原先伺候慕嫣的宮女太監留守。
這時,那幾個人早已呼呼大睡。
慕嫣如今都不在了,誰還會用心守著她的棺木呢?
我偷偷拉開棺木。
刺眼的金光讓人挪不開眼,楚洵在裏麵放了大量的金銀財寶。
我心裏對這位皇兄愈加不滿。
如此行徑,不顧萬千子民,居然隻是為了給一個嬪妃如此奢靡殉葬!
可是仔細一看,我大驚失色。
和我猜想的一樣,裏麵根本就沒有人,慕嫣的屍身不見了!
前世,楚洵在慕嫣第二日便不顧群臣反對,以皇後禮厚葬了慕嫣。
想必沒有人打開過棺木。
聯想到前幾日看到的慕嫣的胎記,
慕嫣極有可能就是燕國的榮陽公主。
思索間,一道黑影卻突然閃過,我急忙躲在屏風後麵。
耳邊傳來男子的聲音:
「慕嫣已經安全了,榮陽公主還沒有下落。」
「皇上病重,一直念叨著要見公主一麵。回去可怎麼跟皇上交代?」
緊接著一個渾厚聲音響起:
「蠢貨,這種機密怎麼能在楚宮談論?」
「我們快拿著慕嫣說的地形圖向皇上複命吧!」
霎時,二人一躍跳窗而出,不見了蹤影。
我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沉思。
4
這幾日,楚洵那邊在安葬完慕嫣之後,出奇得平靜。
聽說他像往常一樣上朝與大臣議事,向母後請安。
仿佛慕嫣的離去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這與上一世他整日飲酒消愁,荒廢朝政,大不相同。
我腦海裏反複湧現剛才兩個黑衣人的對話。
慕嫣不是榮陽公主。
真正的榮陽公主也在楚宮之內。
慕嫣所說的地形圖又是什麼呢?
我強製自己鎮定下來,楚洵不作為,我卻需要為楚國早做警戒。
可我沒想到,卻是另一件事打得我猝不及防。
這日,我想著想著,頓感頭暈腦脹。
叫下人準備了幾個小菜,一個人喝起酒來。
不知為何,麵前浮現了楚洵的臉。
他似乎也喝了酒,恍然間湊到我身旁。
他的大手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似乎要把我揉進懷裏。
我抬眸望向他,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從未見過的深情:
「懷月,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讓我這麼晚才意識到呢......」
「當那些士兵想要糟蹋你時,我的心都在滴血!」
「其實......我真正愛的人是你。」
聽到這些話,我便察覺到楚洵的不對勁。
他似乎也重生了。
楚洵此番話是在對我表白。
我微微蹙眉,雖喝了些酒,但我腦子被這話激得瞬間清醒過來。
皇兄究竟在說什麼荒唐事!
楚洵剛要向前一步,眼看著要低頭對上我的唇瓣。
我瞬間不悅將他推倒在地,忙喊下人將他扶了出去。
以防意外發生,我一頭紮進浴桶中醒神。
花香洋溢間,我漸漸意識模糊。
接連幾日,太多的秘密一一展現出來,我一時竟不知是真是假。
「公主,你沒事吧?」
翠兒從屏風外喚我。
我示意她進來幫我更衣。
翠兒是我的貼身婢女,與我一同長大,與我親如姊妹。
旁人不在時,我準她免去繁文縟節,也會同她說一些體己的話。
翠兒走到我身後,用手點了一下我的肩膀。
出聲道:
「公主,你肩膀上這塊皮膚還是有些黑。」
「黑的麵積比以前更大了些。」
我反手拍拍翠兒的手:
「不打緊的。」
我背上也有一塊胎記
但是母後一直告訴我,早晚有一天胎記會自己消失的。
如今想來,母後不過在安慰我,胎記怎麼會輕易消失呢?
5
翌日早上,楚洵一下早朝便來到我宮裏。
支開所有下人後,他又開始發瘋。
楚洵眸光流轉,臉上藏不住的笑意:
「月兒,告訴你一件大喜事。」
「原來你不是父皇的親骨肉。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愛你了!」
我心下警惕,這死戀愛腦又想搞什麼死出?
不過回憶往事,我的心頭彌漫一絲苦澀。
楚洵比我大三歲,我們從小一起在母後獨孤皇後身邊長大。
楚洵一直對我照顧有加。
有什麼好吃的都會拿來先給我嘗嘗,有什麼好玩的都是我玩膩了,他再玩。
打小我就不喜歡讀書寫字,也不擅長女紅繡花,卻吵鬧著讓父皇準許我跟著宮裏最厲害的騎射師傅練騎馬射箭,他每次都緊緊跟在一旁,生怕我出現什麼意外。
可惜,楚國曆來重文輕武,我的武藝沒有精進。
我以前想著楚洵時時盯著我,是怕我武藝高強,總想著欺負他。
就連那次出宮,也是因為我想吃宮外的桂花糕,所以陪著我。
卻未曾想,會遇見慕嫣,全然不顧子民,更忘記了我們之間的兄妹情。
可就算念及往日情分,楚洵也不該對我有男女之情。
我冷聲應道:
「皇兄不要胡鬧。昨日的事,我顧及皇兄酒後失言,不會放在心上。」
「今日皇兄不知又從哪聽來的閑話?我不是父皇親生,又怎會被封為公主呢?」
楚洵從床上下來走到我身邊,對著我的耳朵低語:
「母後已經把真相都告訴我了。」
「我不會像上一世那樣糊塗,把對你的感情轉移到慕嫣身上。」
楚洵又說了些上一世我死後的事。
在我死後,楚洵萬念俱灰,從城樓上一躍而下,以死謝罪。
至於我為何不是父皇親生,楚洵也不清楚各中緣由,母後也不肯說。
我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層。
至於楚洵,前世他為了一個女子,便忘記了自己作為帝王的職責,導致國破家亡。
就算重生了,眼中也隻有兒女私情。
對於這樣的男子,我不想多看一眼。
我借口自己身體不舒服,將楚洵送走。
誰知楚洵前腳剛走,一把冰冷的利劍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人全身黑衣,身材窈窕,臉上半遮黑紗,辨識不出身份。
但身上的香味讓人迷醉,是的,那是楚洵身上特有的龍涎香的味道。
我剛想執劍與之周旋,就被捂住了嘴,昏死過去。
6
再睜眼,我躺在一片草地上。
手腳皆被繩綁住,動彈不得。
環視四周,除了高大的樹木,就隻有遠處依稀可見的小溪。
我試圖解開手上的繩索,掙紮著想吐出口中的手帕。
「別白費力氣了,懷月公主!」
這聲音聽著很熟悉。
隻見一個紅紗女子翩然而至,嘴上還掛著一抹笑意。
是她,慕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