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爸！”

“舅舅！”

“莫叔，這是怎麼回事？”

我趕忙走到爸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試圖安撫。

但......我爸在我靠近他的時候，臉上透著十分害怕我的表情，眼神時不時瞟向我身後。

我輕拍我爸後背的時候，感覺他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和篩子一般，連嗚咽的聲音都明顯壓低了。

“爸！”

“別過來！別爬過來！快回去！快回去......啊啊啊！”

我爸的情緒一時失控了，小護士趕忙跑去叫醫生，莫叔上前護在我爸身邊。

我爸一把抱住莫叔不願撒手，嘴裏嘟噥著“不要過來”、“快走”等字眼。

特別他看向我的眼睛裏，滿是恐懼。是我的錯覺嗎？

醫生來得很快，病房裏安靜了下來，隻有我爸低低的抽泣聲。

“這......是怎麼回事？”我轉頭問羅續。

羅續隻是搖搖頭，說他也從沒見過我爸這副樣子。

我心中忐忑萬分，直到莫叔從病房裏出來。

“少爺，老爺最近......就是這樣會時不時地說胡話。可能是太久沒見到您了，這次似乎更激烈了些。”

“莫叔，醫生說了什麼時候會好嗎？”

“醫生說恢複時間還得看老爺自己，最近正在配合心理治療，可能會快一點吧！”莫叔欠了欠身，又說道：“少爺，最近還是等老爺好一些了您再過來吧。”

我還想繼續追問些什麼，莫叔已經轉身回了病房。

“羅續，我們走吧......”我和羅續出了醫院。

7

昨晚的噩夢和今天醫院發生的種種，讓我心緒難平。

我不想回家，可也不知道去哪，就這麼和羅續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現在明明是中午，但街上人卻異常少，連車也沒幾輛。

“羅續，我們蘆泉鎮什麼時候人這麼少了？”我問羅續。

“咱們鎮不是一直都這麼清靜嗎？不過聽說......”羅續停頓了一下。

“不過什麼？”羅續的欲言又止讓我忍不住出聲催促他。

“小明哥，說了你別生氣啊......是關於你們程家的傳言。”

我擺擺手示意沒事，羅續這才敢繼續說下去。

“鎮上一直在傳，你們程家老宅這帶山林有鬼，誰要是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實際上呢？”

“哈哈哈，誰知道呢？反正鎮上警察局沒收到人口失蹤報警，我估計是程家生意場上的對手在搞鬼吧？”

羅續開了個玩笑，我程家在蘆泉鎮，競爭對手大概隻存在於過去了吧？

“程家和我又沒什麼關係。”我笑了一下，並未在意這個玩笑，和羅續進了一家飯店，點了幾個菜。

等上菜的功夫，又一撥人進了這家飯店。

我的位置對著門，一眼就看到來人裏那張熟悉的麵孔，我二哥——程峰。

從昨天我回來起，就沒見到他，一晚上都沒回家，居然到現在還在外麵亂晃。

看著我二哥虛晃的步子和漲紅的臉，一看就知道喝多了，我實在不想這麼和他照麵。

我隻得裝作沒看到的樣子，低頭吃飯。羅續背對門口，他沒發現。

“呦，小明啊！”我二哥一巴掌拍在我們桌子上，喊了起來。

以為他喝醉了不會注意到我的。

“二哥。”

我對著二哥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臉，他的臉此刻更紅了，似乎是在表達對我的不滿。

“舍得回來了？”我沒出聲。

羅續想站起身攔我二哥，被我製止了。

“你可倒好，說走就走。我可就慘了，想走也走不了啊！”

二哥留下這句話就和他的朋友走了，留我和羅續雲裏霧裏。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我怎麼可能知道？他是你哥哎！”

二哥的話讓我一籌莫展的臉上更加無解了，但現在也沒辦法找他問清楚，隻能先將這一篇翻過去。

8

今晚在老宅吃飯的隻有大哥和大嫂。

我突然想起二哥的事，轉身問了大哥。

“大哥，二哥最近是怎麼了？”

“他？你說他幹什麼？”

“今天遇到他了，和我抱怨了幾句無厘頭的話就走了。”

“別管他，自從你走後沒多久，他就一直那樣。就算有了妻子孩子，也還是那副鬼樣子。天天出去喝酒，家裏的生意也不聞不問的。”大哥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著，“這樣也好，現在隻要他不出亂子就行......”

我聽大哥抱怨了十幾分鐘，或許他看我都快睡著了，就說讓我先回房。

等躺到床上的時候，我才覺得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夜裏，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窗外飄進來的聲音。

“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麵，大家不要告訴他！”

“快點快點抓住他！快點快點抓住他！”

“特麼的，誰！”

我從床上跳下，拉開窗簾。

我看見樓下空地上七八個小孩子圍成一圈，玩著丟手絹的遊戲，繞著圈跑的那個小女孩頭上的蝴蝶結也隨著她的動作上下飛舞。

可這三更半夜，哪來的一群孩子？

我......又做噩夢了？

話說，噩夢這種東西是可以像連續劇一樣定點播放的嗎？

“丟，丟，丟手絹......快點快點抓住他。”

明明是首童謠，可在這漆黑的夜裏聽起來，隻剩陰森。

眼前的場景和我夢裏出現的瞬間重疊，一樣的站位，一樣的服飾，一樣的動作，一樣空洞的眼睛，一樣詭異的笑，一樣裂到耳朵的嘴巴......

不，這次小女孩們的動作有著明顯的卡頓感，如同紙人被操控。

下一秒，她們的手腳呈現出非常人能扭到的角度，嘴角和眼眶都流出滲人的黑血。

伴隨著還在吟唱的童謠，她們就這麼姿態扭曲地朝我的方向過來，慘白布滿綠筋的雙手向我伸過來，我感覺她們離我越來越近了......突然，一張帶血的女人的臉瞬間放大出現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