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莫”豪氣的請了一次之後,周正陽的錢包肉眼可見的扁了。
現在這個社會還是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製。
這種經濟體製有一個特點:結構單一,公有製經濟處於絕對壟斷的地位,非公有製經濟受到排擠。
簡單來說,就是現在想做什麼小生意,根本沒門兒,要是被扣上一個投機倒把的帽子,那就完了。
所以就算周正陽有許多現代賺錢的金點子,也是徒勞,隻有等過些年,經濟開放了再說。
沒了錢,戰損版豪車也開不起來,雖然那是單位車,可以報銷一部分油費,但是大多數還是要自己出的,正常來說,他也不會開那輛車,耗不起啊。
不開車也沒什麼,他們這些大院子弟的日子是激情和平淡交織進行的,平時沒事就看看書,逗逗鳥,實在閑著就去街上亂逛,看看有什麼事兒可以解悶。
至於小混蛋,周正陽本想著在天橋劇場買票那一天,就直接扭送派出所的。
這種活捉了,拔了份再送派出所,並不是什麼丟份的事兒,反而是為民除害,畢竟小混蛋打架都是下死手,這樣的人,沒有任何一個圈子容得下他。
隻是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還是讓那小子逃了。
小混蛋跑了之後,依舊過著瀟灑的日子,到處找事兒,然後換個地方躲起來,誰讓他仇家多呢?
這小子比兔子都狡猾,都說狡兔三窟,他不知道有幾個窟窿,這樣天寒地凍的光景兒,都還能縮在水泥管裏睡覺,還有什麼地方是不能藏的?
周正陽已經讓人去找了,隻是一時還沒有信兒。
所以周正陽的日子過得也有些信馬由韁。
這天,他偶然得到三本英文版的《北回歸線》,書中追憶了作者在布魯克林少年時期的生活經曆。
這書在巴黎是禁書,在國內依然是禁書。
正跟家看書呢,就被李援朝喊著去什刹海冰場溜冰。
周正陽尋思著沒啥事,把書往腰間一揣,也就跟了去。
每一次和李援朝出門,他身邊總是跟這一大幫人,說是眾星捧月也不為過,熱鬧極了。似乎這個年代,老兵和頑主們都喜歡這樣,張海洋也是如此,鐘躍民的身邊也跟著兩人。
到了冰場,李援朝問:“正陽,我們打算去打冰球,你呢?”
“你們去吧,我就在這個滑場。”
“那行,我讓兩個人跟著你吧?如果打起架來,也不用你自己動手啊,我和你說,這冰場可不太平,經常發生衝突的。”
周正陽笑了笑:“用不著,我是個熱愛和平的紳士,怎麼會喜歡打架呢?我從來都喜歡以德服人,咱們這個和平年代來之不易啊。再說了,我又不是第一次來,用你教這些?”
“那行,我們走了。”
李援朝等人迅速換好冰鞋,烏泱泱的就衝上了冰麵,伴隨著口哨聲,一群人擠在一起朝著一個方向衝刺,那場麵就好像是一匹匹狼衝進了羊圈,一時間鳥獸作散,人人都避之不及。
如果有人被撞倒、撞傷了,那就——算他倒黴。
等他們消失在視野中之後,周正陽才找了個位置坐下換冰鞋。
可沒想到剛坐下,麻煩就上門了。
一個穿著花襖,梳著麻花辮的女生蠻狠地說:“你起來,這是我的位置。”
“可是剛剛沒人啊。”周正陽納悶的說,然後指著邊上的位置:“你可以坐那。”
女生跺了跺腳,“我不管,這就是我的位置,我一直都是坐這的,而且你讓我坐你邊上是什麼意思?想耍流氓嗎?”
周正陽一下就樂了,哪家被慣壞的丫頭?跑這來撒潑。
老子真就耍流氓又怎麼樣?
周正陽拍著自己的大腿說,“那你坐這也行,肉凳子比冰凳子好,就是有些咯屁股。”
“你......你真是個社會敗類!”她氣急敗壞的扭頭,衝著冰場喊道:“薑哥,有人欺負我。”
聲音夾著,還帶著一絲哭腔。
茶味真濃,晦氣。
不一會兒,三五成群的青年從冰麵上滑了過來。
女孩湊了上去,指著周正陽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冰麵上的少年斜眼打量著周正陽,鼻孔朝天般問:“小子,找事兒?識相的起來,道個歉這事兒就算完了。”
周正陽一陣無語,沒想到真被李援朝那孫子給說對了,真有找事兒的。
周正陽起身站了起來,然後在上麵踩了兩腳,又一腳把凳子踢翻,說道:“一把凳子而已,還你了。”
少年感覺被拔份了,用手指著周正陽的鼻子說:“媽的,你找死!”
周正陽走上前,一記耳光抽了上去,“瞎指什麼?手給你廢了信不?”
青年不敢置信的捂著臉,“你敢打老子?”
“我沒打你,隻是我的手突然抽筋了。”
這邊的衝突一下就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青年身後一下就聚了不少人,都用凶神惡煞的盯著周正陽。
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也圍了一圈,巧的是裏頭還有鐘躍民。
鐘躍民衝著周正陽打招呼:“正陽,這孫子交給我,我削他!”
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把兜裏的彈簧鎖給掏了出來,這玩意就像流星錘似的,挨一下都得疼死。
“嗬嗬,不用。”
周正陽製止了他,說話間又抽了青年一巴掌說道:“人多了不起啊?老子叫周正陽,你再指老子試試!”
青年捂著臉,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再仔細一想,這他娘不就是一個眼神就讓小混蛋跪下磕頭,嚇得尿褲子的那位嗎?
聽說他還有槍!
仔細一看,腰間果然鼓囊囊的!
遇到硬茬兒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那隻是一本禁書。
一時間青年啞了火,女生卻依舊不依不饒,委屈的說:“薑哥,幫我報仇啊!他剛剛還對我耍流氓!”
周正陽連忙打斷道,眼神都帶著嫌棄說:“你這可是誹謗啊。你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我得是什麼眼光才能調戲你啊?”
周圍人都笑作一團,暗罵這小子嘴太損了,這姑娘明明挺好看的,到了他嘴裏一萬個嫌棄。
這下女生真哭了,一邊抹著眼淚,哭嚎著:“薑泉,你要是不幫我報這個仇,以後就別來找我了。”
周正陽笑道:“好了,別哭了,那個慫蛋狠話都沒說,已經走了。”
女生打眼一看,可不嘛,一群人灰溜溜的撤退了,隻留下吃瓜群眾起哄的“籲”聲。
於是,女生哭的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