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珠中的咒術,並不簡單。
就連準備解咒的東西,都需要整整三天。
我拖著病痛的身體,東奔西跑了整整兩日。
第二天晚上,暴雨來得凶猛無情。
敲門聲倏然響起。
我打開門時,正好對上濕漉漉的陳念珠。
她臉色蒼白,繃帶被雨點打濕,光在路麵上的腳,滿是紅痕。
對上我探究的目光,她哽咽道:
“沈小姐,我好害怕,我總感覺家裏有很多看不到的東西盯著我。”
“我想過來待一晚,可以嗎?”
一種荒唐感縈繞在心頭,甚至無語到讓人忍不住發笑。
“抱歉,我不喜歡外人住我家裏。”
陳念珠愣住,眼神卻一直往家裏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我擋住門,冷聲道,
“陳小姐請回吧。”
幾乎在我尾音落下的一瞬,陳念珠就摔倒在地,哭得梨花帶雨,
“對不起沈小姐,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我真的沒有什麼壞心思。”
“我真的隻是,太害怕了......”
她的哭聲細小而綿延,卻顯得格外刺耳。
她一個害我流產的罪魁禍首,有什麼資格說自己害怕?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撞得我踉蹌幾步,重重磕在門框上。
疼痛順著小腹蔓延,額角鮮血流下。
我怔愣地看著林栩安心疼地把陳念珠打橫抱起,不停詢問,
“有沒有事,傷到哪裏了?”
我跌坐在地上,疼到幾乎痙攣,他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我下意識開口喊道,
“林栩安,我......”
可他麵無表情地從我身旁走過,速度快到揚起一陣風。
暴雨被風吹進門內,灑落在我的身上。
我一時分不清,臉上的雨水,還是淚水。
怔愣片刻。
我強忍著疼起身,跟著林栩安到客房門口。
沉默著看他溫柔地給陳念珠擦拭雨水,動作輕柔,滿是疼惜。
為了讓她開心起來,林栩安甚至給她彈起了鋼琴。
悠揚的鋼琴聲竄入耳朵,卻刺得我耳膜嗡鳴作響。
忽然想起,以往這些年,我曾提出過好幾次,想聽他彈琴。
可林栩安從來都沒有答應過我,想方設法各種推脫。
我現在突然明白。
原來不是不喜歡彈琴,而是想讓聆聽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我在門口坐著,聽他給陳念珠彈了一首又一首。
直到額頭的鮮血凝固,小腹的墜痛麻木。
直到天漸漸明亮。
我還留存一絲希望的心,在這一刻徹底冷了下來。
天色大亮,我支起僵硬的雙腿起身,默默地進入房間收拾東西。
實際上我的行李並不多,以往買的基本也都是給林栩安的禮物。
孩子的嬰兒裝被我一件件收好,就連合照,都被我剪了個稀碎。
最後,我摘下婚戒,扔下鑰匙,頭也不回地走到院子內,開始在地上畫起陣來。
林栩安和陳念珠來到我麵前,他看著我頭頂的傷,愣了一瞬,
“怎麼傷了?”
我畫完最後一筆,淡淡道,“沒事,死不了。”
林栩安沉默半晌,一言不發拿來藥箱,就要給我上藥。
我沉默地拍開他的手,隻是平靜地對著陳念珠指了指,
“站到那個圓圈裏。”
陳念珠咬著下唇,欲說還休地看著林栩安,
“栩安,我怕......”
林栩安哪裏還顧得上藥箱,隨手一扔,立馬上前安撫,
“不怕,很快就會結束的。”
兩人仿佛熱戀般的情侶,我忍著惡心催促道,
“快點。”
陳念珠這才依依不舍站進圈中。
我掐了幾個印,隨即白光大閃,黃符被我狠狠貼在她的身上。
陳念珠瞬間瞪大雙眼,滿是眼白。
她痛苦地抱頭吼叫,從臉上蔓延出黑色的紋路。
良久,白光熄滅,儀式結束,我身上瞬間脫了力。
我扶著桌子,才堪堪穩住身體。
林栩安卻急忙上前一把抱住暈倒在地的陳念珠,緊張道:
“念珠、念珠......”
陳念珠緩緩睜開眼,虛弱一笑,
“栩安......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平平安安地和你在一起了。”
她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林栩安心疼地擦拭,
“嗯,以後每天都能在一起。”
暖陽散落滿地,我卻冷得刺骨。
我忍著五臟六腑的絞痛,收回視線,默默拿著行李離開。
直到我關上玄關的大門,他都沒有察覺到半分。
我自嘲地勾起唇,眼淚劈裏啪啦砸向地麵。
這次,再也不會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