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失火時,懷孕兩個月的我,被丈夫狠狠推開,失足滾下樓梯。
小腹劇痛,身下濡濕一片,兒子卻護著溫柔的女班主任從我一側路過,又將我推到一邊。
“煩死了,怎麼哪都有你。”
從醫院回家後,我看到了一張不屬於我的孕檢單,上麵簡單還寫著一句。
“好開心,我就要當哥哥了,我最喜歡曉曉老師了。”
我將所有的衣服打包放進行李,轉頭給老板發去信息。
“蔣總,您提的要求我願意接受,下周我去國外報到。”
話音落下,臥室的門猝不及防地被人推開。
我剛剛掛斷電話,猝不及防對上老公嫌棄至極的眼神。
“我跟兒子有事,國外旅遊去不了,你退了吧。”
熟悉的命令語氣,結婚這幾年,老公蔣然一直都是這樣。
我收起手機,淡淡開口:
“我和閨蜜去。”
聽完這句,男人像是如釋重負般坐在床上,片刻後像是安慰般的拍了拍我的肩:
“下個月舒涵放假,正好我也有時間,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去歐洲玩一圈怎麼樣?”
我知道,旅遊這種放鬆又親密的事情,蔣然和兒子隻喜歡和學校裏那位美女班主任——周曉曉一起。
我安靜的點點頭,隻是將手中的衣服繼續疊好,塞進行李箱。
蔣然表情一滯,自顧自的說了一句:“嗯,那就這麼定了。”
沒等我回複,蔣然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周曉曉的專屬bgm。
聽筒傳來女人嬌滴滴的聲音,火災裏的燙傷又痛了起來。
他們父子兩個喜歡她,她也願意做兒子的後媽,和他成為名副其實的一家人,那便隨他們去吧。
兒子蔣舒涵興衝衝地推門進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蔣然:
“爸爸,曉曉老師要做的我的幹媽誒!我真的太幸福了!”
他沒想到我還在家裏,看見我時表情帶著不滿和厭惡:
“曉曉老師連燒傷了都能保證每天上班,媽媽你什麼事都沒有就隻會在家享福,除了會花我爸爸的錢還會幹什麼?”
蔣然笑著拍了拍蔣舒涵的頭,不輕不重的說了句不許這麼跟媽媽說話。
蔣舒涵撒嬌似的拉住蔣然的袖子,“爸爸,我們快去找曉曉老師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讓她做我的新媽媽了。”
蔣然立刻捂住蔣舒涵的嘴,表情中帶著警告。
他轉過身,看著似笑非笑的我,有些緊張地解釋著:“安若,你別聽兒子瞎說。”
“他隻有你這一個親媽。”
我表現的淡淡的,“沒事,多一個人疼他我也高興。”
周曉曉是蔣舒涵的班主任。
在她出現之前,我家也還算是和睦。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一向眼睛裏隻有我的蔣然開始對她讚不絕口。
就連每天喜歡粘著我的蔣舒涵也哭著鬧著要讓周曉曉當她的媽媽。
“媽媽你應該學學曉曉老師,她可不像你天天這樣管著我,連薯片都不讓我吃,我在她家裏,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和蔣然因為這件事大吵一架,可得到的卻是父子倆站在一起對我的職責。
半個月之前,我和蔣然去參加兒子的家長會。
不料突然發生火災。
我想去救兒子,可被老公突然推開,失足滾下樓梯。
小腹劇痛,我的裙子上全都是血。可他們父子倆卻護住周曉曉從我身邊路過,又將我推到一邊。
去了醫院我才知道,肚子裏兩個月的寶寶已經離開了我。
出院回到家裏時,我卻收到了周曉曉寄來的懷孕報告。
上麵還有一行兒子寫的字,無一不透露著,他對周曉曉以及她肚子裏孩子的喜歡。
看似最愛我的老公和兒子,即將和另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家。
心中的疼痛此刻越過了小腹中的不適。
我背過身抹去眼角的淚水。
無所謂了,很快,我就會離開了。
再也不會礙這對父子的眼了。
我躺到下午才起身。
灌了幾口熱水進去後,小腹中的疼痛並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厲害。
幸好睡之前我煮了粥。
我強撐著身體走到廚房,想喝點粥補充一下體力。
可剛剛摸到湯匙,就被人訓斥。
“非要跟一個病人搶吃的,你怎麼這麼饞?”
蔣然站在我身側,直接把湯鍋端走。
“幸好舒涵沒有遺傳到你喜歡偷東西的習慣。”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語氣中帶了幾分不耐。
“我煮的東西,怎麼算是偷呢?”
我指了指垃圾桶裏散發著糊味的東西,“你煮的在那裏。”
蔣然尷尬地舉著鍋,訕笑著:“曉曉腿傷了隻能吃清淡的,我以為這是我做的。”
“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你去休息吧,我做點麵,一會端過去給你。”
結婚這些年,蔣然第一次同我道歉,沒想到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他從來都沒有進過廚房,美其名曰廚房才是女人天生的戰場。
可如今,他也能為了周曉曉洗手作羹湯。
原來愛和不愛這樣明顯。
我自顧自地喝著粥,拿起勺子時睡衣滑落,露出了光禿禿的手腕。
蔣然蹙了蹙眉,盯著我的手腕半晌問道:“你的手鏈呢?”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戴著,可蔣然的早就不翼而飛了。
我平靜地看向他,“火災裏燒毀了,你忘了嗎?”
如果他的視線再往上看,一定可以看到我小臂上剛愈合的傷疤。
“對不起,等我忙過這段時間,我一定給你買一個新的。”
他的眼神有些躲閃。
蔣然在忙什麼?
忙著照顧好周曉曉。
忙著跟她組成一個新的家庭。可無論忙什麼,全都與我無關。
我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安靜的喝著粥。
蔣然臉上帶著幾分歉意,語氣真摯道:
“我知道這段時間忽視了你,但是曉曉在火災裏救了舒涵。”
“無論舒涵是認她當幹媽,還是我對她好一些,都是應該的,這是我欠她的。”
我無助地撫上小腹,心中卻覺得有一絲僥幸。
不被爸爸和哥哥喜歡,就算生下來也會受罪吧。
更合況,他們都不知道寶寶的存在。
“媽媽,你做的東西好難吃啊,幹媽煮的東西比你好吃一百倍。”
蔣舒涵期待地盯著粥碗,等著我像以前一樣不服輸地重新做一整桌大餐,勢必要和周曉曉比個高低。
蔣然看似警告般瞪了他一眼立刻把碗拿過來,像是給我台階下:“別聽兒子瞎說,我嘗嘗到底怎麼樣?”
我隻是把鍋端到我右手邊,起身用湯匙又盛了一碗。
“不喜歡吃的話,可以去周曉曉家吃。”
蔣然剛想訓斥我為什麼總愛爭風吃醋,目光卻緊緊地盯住客廳的牆上。
“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呢?你到底有完沒完,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手段爭寵?!”
我擦擦嘴,抬頭和他對視。
“相框掉下來了,玻璃碎了一地,我還沒收拾,隻好先把照片收起來。”
蔣然緊皺的眉眼舒展開,可目光依舊疑惑地看向我:
“我跟你保證,隻要曉曉痊愈了就會和之前一樣跟她保持距離。”
“我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對了,明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你去定個餐廳,到時候我們一起吃個飯。”
又是蔣然慣用的計量。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我在他們父子眼中的位置從不是妻子和媽媽,而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保姆和傭人。
對我的語氣,永遠是不帶一絲憐憫的高高在上。
手機鈴聲恰到好處的響起,蔣舒涵湊過去看了沒幾眼便乖巧地湊了過來,“媽媽你做飯其實挺好吃的,我剛才隻不過是開玩笑。”他眼中的依戀不是作假,我安靜笑了笑,沒有再說其他的。
蔣然拿過我的手機戳戳點點,“就定這家餐廳吧,他們的領班剛剛打過來了電話。”
出門前,他又滿臉笑意的問我:“若若,今晚我給你帶菜回來,你一定要在家等我!”
蔣舒涵也在旁邊笑著捂臉,我們看起來像以前一樣,還是幸福的一家。
房門關閉,我的手機像是瘋了一樣震動起來,同事的聲音在聽筒裏險些破了音:“安若,舒涵學校的火是你放的嗎?現在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這些消息,有人扒出來你的家庭住址,已經往你這邊去了……”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顫抖著聲音詢問她,“我記得咱們公司負責這所小學的網絡安全,能不能幫我查一下事發當天的監控?”
同事沒有回複我,聲音就被緊跟來的電話掐斷。
我摁下接聽鍵,無休止的謾罵聲一層高過一層。我掛斷,又響起其他號碼的電話。
響起,又掛斷。我急忙點開手機給蔣然打去電話,沒想到他冷漠得像變了一個人般。
“安若,曉曉懷孕了,而且她還在火災裏救了舒涵的命,學校火災的事情你就替她扛了吧。”
“她的身體受不了這些,你是個健康的人,什麼都能受著的。”
“這件事就當我和舒涵對不起你,我們以後會補償的。”
話筒那邊傳來周曉曉的笑聲,她溫柔地向我道著謝。
可他們憑什麼將臟水潑到了我的身上,卻從沒問我過我願不願意。
手機上不停地彈出詛咒信息,幾乎全都是問我為什麼要給學校放火,為什麼不去死。
即便是我早就想好了要離開,可心中仍然覺得酸痛得厲害。
“你憑什麼幫我決定我根本沒有做過的事情?”
“你明明知道會遭遇網爆的,我應該怎麼辦?”
“我還有工作,還有事業……”
我崩潰地質問蔣然。
可他卻依舊強硬地打斷了我的話。
“舒涵的命難道沒有你的工作和名譽重要嗎?你竟然覺得兒子的命還比不過自己的前途!”
“就算你什麼都沒有了,我養著你。”
我冷笑道。
“在學校故意放火,這是殺人,是犯罪!”
蔣然自得地笑了笑,
“犯罪?殺人?又沒有造成傷亡根本就不會鬧大,你頂多就是受兩天委屈,被人罵兩天而已,再說你那個破工作,幹不幹也沒什麼意思。”
小腹忽然湧起一股鑽心的痛意。
誰說沒有傷亡!
我肚子兩個月的寶寶難道不是一條生命嗎?可是他們父子倆又有誰問過,誰在乎過呢?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蔣舒涵纏著我要給他生一個小妹妹,他和蔣然蹲在我兩邊,像是兩個守護著公主的騎士。
他們滿心期盼地看著我:
“要是家裏有個妹妹的話,我一定把她寵上天!”
“不對,應該寵上天的是媽媽,媽媽才是公主!”
事到如今,是我的丈夫和親生兒子捅了我一刀又一刀。
“好,那就按你說的,這個黑鍋,我替她背了。”
而我們之間的感情,也隨之走到了盡頭。
蔣然覺得我答應得過於幹脆,猶豫了幾秒,終究還是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