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住院的第三天,我百無聊賴的拿起手機,卻看到謝薇薇剛發的朋友圈。
照片裏,車窗彌漫的霧氣上歪歪扭扭地被寫下了JHJ,XWW,中間連接著的是一個愛心。
車窗前是兩人緊緊交握的手。
這場景本該是浪漫的一幕,如果男主不是同我結婚十年的老公江鶴景的話。
看到謝薇薇剛發的這個朋友圈,我的心猛然一陣鈍痛。
住院這些天來,江鶴景對我不聞不問,一直處於失聯的狀態。
我以為他在忙工作,談業務,於是便懂事地沒有過多打擾他。
可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都這個時候了,江鶴景拋下流產住院的妻子,而去陪致使我流產的罪魁禍首。
我扯了扯嘴角,壓抑著因生氣而顫抖的身子,緩緩給謝薇薇的朋友圈點了個讚。
點完讚還貼心地在下麵眾多祝福的評論中加了一條“祝99”。
......
沒過幾分鐘,江鶴景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裏難掩怒氣,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不耐煩的質問:
“你又在鬧什麼?”
見我不說話,江鶴景就開始自顧自地輸出:
“我知道你心裏有氣,怪我現在沒在你身邊,可是薇薇膽子小,那天的事情給她嚇壞了,我怕她出什麼事情,這才來陪著她的。”
“薇薇年紀小,你就不能讓讓她?成天跟她計較些什麼?”
“你真是年紀越大越活回去了,傳出去你這麼大個人了天天盯著個小姑娘不放,也不怕笑掉別人大牙!”
聽他這麼說,我竟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那天我去公司替江鶴景落在家裏的文件,誰知剛到公司就看到謝薇薇頤氣指使地訓斥單位裏的一眾員工。
謝薇薇是江鶴景前陣子從老家招來的實習生,這一點我十分清楚。
正因為如此,我才好奇她謝薇薇一個實習生憑什麼能高高在上地對著公司裏的老員工們口不擇言地怒斥。
甚至其中有幾個被罵的員工還是公司費力氣從別的企業挖來的骨幹。
於是我製止了謝薇薇,還批評了她幾句,讓她擺清楚自己的身份。
誰知謝薇薇曲解了我的意思,以為我讓她擺清楚身份是發現了她和江鶴景的私情,所以有意羞辱她。
自覺丟了麵子的謝薇薇借著去給江鶴景倒水的功夫,假意沒站穩,一個踉蹌衝過來絆倒了我。
猛然被她絆倒,我狼狽地摔在了地上,肚子撕裂般的疼痛傳來,血水浸透了我的褲子。
而江鶴景見此清醒,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跑去哄假裝受驚的謝薇薇,全然置我不顧,就連救護車都是我自己叫的。
等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就這樣,我失去了肚子裏辛苦備孕幾年,才終於迎來的第一個孩子。
可是到江鶴景這裏,卻變成了謝薇薇被我嚇到,需要他的陪伴嗬護了。
任別人怎麼想,都想不到這番話能從一個剛失去孩子的丈夫嘴裏說出來。
忍無可忍,我直接回懟道:
“別人知道了不但不會笑掉大牙,還會恨不得替我給你和謝薇薇這對渣男賤女兩個耳光!”
聽出來了我語氣裏的不悅,江鶴景有些語塞,半天才軟下了態度道:
“我知道你剛沒了孩子不高興,可是畢竟薇薇也不是故意的,小姑娘毛手毛腳的,你也理解一下,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得饒人處且饒人。”
“況且你那天那麼大陣仗,那一地的血給薇薇也嚇壞了,她哭了好久,晚上都不敢自己睡覺,一直在做噩夢。”
“這樣吧,既然你現在清醒,我就帶薇薇過去看看你,你們兩個順便相互道個歉,把話說開了就好了。”
說完,他就急急掛斷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江鶴景便帶著謝薇薇風風火火地出現在病房裏。
謝薇薇全然不見當初在公司盛氣淩人的樣子,她紅著眼睛小心翼翼地躲在江鶴景身後,乍一看,活像我欺負了她一樣。
此時的江鶴景站在謝薇薇身前,像是他的保護神,而躺在病床上的我卻像個笑話。
許是我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實在有些可憐,喚起了江鶴景的惻隱之心。
他走到我麵前,摸了摸我的額頭,臉上泛起不忍。
“你受苦了,知寧。”
說完,他轉頭看著謝薇薇,語氣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薇薇,過來,跟你嫂子道歉。”
謝薇薇踟躕了片刻,這才扭捏地走了過來,細如蚊呐地嘟囔了一句: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見我依舊沒表態,江鶴景垂下嘴角,臉上快速閃過一抹不耐煩。
“薇薇都道歉了,你現在可以原諒她了吧?”
“嗬。”
我沒忍住冷笑出聲,隨即戲謔地看著謝薇薇。
“道歉了,那又如何,她是能把我吃的苦吃一遍,還是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她把我害成這樣,什麼都不用付出,隻是輕飄飄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我的傷痛,讓我原諒她?”
“江鶴景,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了,嗯?”
這下江鶴景臉色徹底變了,他退後幾步一臉失望地看著我,仿佛我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一般。
“季知寧,你夠了。”
“薇薇都和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你不是最善解人意了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
謝薇薇紅著眼眶,眼淚將掉不掉的樣子,躲在後麵怯怯地拉了拉江鶴景的衣袖輕輕道:
“景哥哥 這件事本就是我的錯,姐姐心裏有氣也是應該的。”
“你別凶姐姐,姐姐現在是病人,情緒不穩定也是正常的,千萬不要因為我影響你們的感情。”
“這樣吧,既然姐姐不滿意我的道歉,那我就跪下來給姐姐懺悔吧,直到姐姐消氣為止。”
說完,還沒等江鶴景反應過來,謝薇薇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隨著她的動作,一行清淚也從她的眼裏落下,顯得我見猶憐。
她直直地看著我,聲音脆生生道:
“姐姐,隻要能讓我消氣,就算是讓我把這雙腿跪斷我也願意!”
我看著她一副戲精上身的模樣,眼裏沒有一絲波瀾。
這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隻可惜我知道她是什麼東西,這番表演的真正意圖也不是所謂的取得我的原諒。
所以我無動於衷。
可是一邊的江鶴景卻急了。
他一把抱起地上的謝薇薇,謝薇薇隻是略微掙紮了一下,隨後就半推半就地隨江鶴景抱在懷裏了。
她流著淚仰頭看著江鶴景,嗚咽著道:
“景哥哥,快放我下來,我還得求得嫂子原諒,我不能讓你難做。”
安撫住謝薇薇後,江鶴景怒瞪著我,語氣裏滿是不悅:
“季知寧,薇薇都對你跪下著道歉了,這下子你總該滿意了吧?”
“她下跪了,然後呢,能說明得了什麼呢?”
麵對我的突然提問,江鶴景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理所當然地回答:
“自然是說明薇薇是真心知錯,也是誠心誠意跟你道歉啊。”
“不。”我微微勾起了嘴角。“這隻能說明她喜歡跪,畢竟賤人的骨頭都是軟的。”
“你......”
江鶴景氣結,要不是他懷裏還抱著謝薇薇,我懷疑他都要用手指指著我破口大罵了。
“不可理喻!”
扔下這句話後,江鶴景抱著謝薇薇頭也不回地離開。
隨著病房的門被狠狠甩上,我的眼淚終究還是抑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雖說剛剛和江鶴景的對峙中,我語氣裏滿是尖銳,一副攻擊力爆表的樣子。
但是說不難過都是假的。
江鶴景本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家裏開的廠在當地規模都是首屈一指,而江鶴景也在這種環境中無憂無慮長大。
直到江鶴景大二的時候,家裏破產,江家夫婦無法接受事實選擇跳樓自殺,徒留下了江鶴景麵對高額的債款。
那時候的江鶴景才剛滿十九歲,突然從雲端跌落,他整個人陰鬱得可怕,身上沒有一絲求生的欲望。
是我將他從深淵裏拉出來,陪他走出陰霾,一步步東山再起。
大學的日子過得格外艱難,我不光要將生活費掰成兩半用,還得無時無刻地照顧著江鶴景脆弱的情緒,陪他四處走動湊錢。
曆時五年,在徹底還清父母留下的負債的那天,江鶴景向我求婚了。
在三兩好友的見證下,他拿著廉價的莫桑石戒指給我戴上,抱著我痛哭流涕說以後一定會好好愛我,努力給我更好的生活。
他說我陪他吃了這麼多苦,如果他不對我好,那他就不得好死。
他明明說的會保護好我,可是卻沒有守好諾言,短暫地愛了我十年,就轉身去做別人的英雄了。
所以說,愛人說的話隻在愛的時候作數。
我自嘲地笑了笑。
男人的話果真和狗叫沒什麼區別。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將手裏的果籃放在了床邊。
聽到響動的我一抬頭,就撞到了一雙深色的眼眸裏。
“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知寧。”
來的人是我爸戰友的兒子顧思堯。
我的......小堯哥哥。
此時顧思堯繃著臉,想刻意做出冷酷的樣子來,可是在看到我淚意洶湧的瞬間,他俊朗的麵容瞬間浮上了慌張。
他手忙腳亂地給我擦著眼淚。
“別哭別哭,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別怕,我來給你撐腰了。”
感受到他胸膛裏堅實的心跳,我的情緒慢慢緩和了下來。
“小堯哥哥,我後悔了。”
“我不該選江鶴景的,我以為他會對我好。”
“可是我賭錯了。”
顧思堯摸了摸我的頭,本來帶著漠然的聲線現在卻滿是溫情,有種沁人心脾,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說了一句話讓我久久難忘。
“知寧,既然他變心了,那我們不愛就是了。”
“我們生意上有這麼一個詞,叫及時止損。”
“看透這段感情的本質後,任何時間離開都不算晚,不是嗎?”
我聞言茫然地抬頭看著他,聲音裏是抑製不住的脆弱。
“可是離開了他,我又能去哪呢?”
“小堯哥哥,我已經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