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喜歡極限旅行。
提出要前往絢麗的迷彩羅紅湖。
那裏的湖水pH值極低,周身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我放心不下,陪他一同前往。
卻被兒子親手推入湖中。
湖水一點點腐蝕我的身體,最終慘死異國他鄉。
再睜眼,我又回到兒子提議當天。
「乖兒子,放心大膽去吧,媽媽支持你。」
1
「你們看,這裏風景多好。」
一家人圍在客廳,看著兒子從網上找來的風景照。
我明白,我重生了。
重生在兒子提出要去塞普洛斯境內的迷彩羅紅湖當天。
迷彩羅紅湖美麗,又危險。
那裏湖水具有極強的腐蝕性。
婆婆看了我一眼。
她也擔心我兒子的安全。
但又不想掃了他的興,想讓我來做這個惡人。
上一世,便是如此。
我好言相勸後,兒子還和我大吵一架。
這一次,我巴不得他早點去呢。
「兒子,媽媽支持你去。趁著年輕,就應該多走走,多看看。」
「老媽,你對我真好。」
兒子興奮地親了我一口。
婆婆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態度,不滿地撅了撅嘴。
「乖孫啊,你一個人去異國他鄉,太不安全了。」
「奶奶,你老糊塗了,不懂不要亂插嘴。」
在這個家裏,我兒子才是老大。
一句話,就懟得我婆婆啞口無言。
我老公全程刷著手機,沒有一點想管的意思。
「媽,你放心。我會給小宇買最好的通訊設備,很安全的。」
婆婆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閉上了嘴。
她怕再說下去,她的乖孫子就會摔門而出。
2
我給謝宇轉了二萬塊錢,支持他購買裝備。
婆婆當著麵不敢說,私下和我老公吐槽我敗家。
我和謝鴻誌是大學時期在一起的。
我們在同一所大學的不同專業。
那時,我們都在北京實習,約定好要在大城市闖出一番天地。
但謝鴻誌天生就是擺爛的命。
他嫌棄大城市生活節奏太快,帶我回了他老家。
我婆婆便以為,是我耽誤了他兒子的寶貴前程。
結婚多年,都沒給過我好臉色。
直到謝宇出生,我們的關係才有所緩和。
謝宇提出二萬塊錢不太夠,我馬上又轉了五萬過去。
氣得我婆婆臉色鐵青。
我現在隻想讓謝宇心滿意足地出發。
他說得那些旅行搭子,都是本地的一些犯罪青年。
上一世,搶走我的錢財,還要殺我滅口。
謝宇為了能活命,聽他們的安排,親手將我推入湖中。
這一次,我不去了。
命喪紅湖的,該另有他人了。
現在謝宇的裝備越豪華,那些人動手的概率便越大。
不到一個星期,我就給謝宇轉了近十萬塊錢。
他得意的快忘了自己是誰,抓緊一切時間辦理前去塞普洛斯的簽證。
「乖孫,你媽說她一輩子沒出過國,她也想和你一起去。」
婆婆還是不放心,辦理簽證當天,又出了個餿主意。
謝宇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再也不是收到轉賬後叫我「親親媽咪」的乖巧模樣。
「小宇,媽不去。媽最近兩個月都得加大班,哪有時間出去玩啊。」
謝宇麵色有所緩和,朝著我婆婆不悅道:「奶,你能不能別瞎摻和了,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奶奶也隻是擔心你。」
「擔心個屁,別在這不懂裝懂。」
雖然婆婆從小極度溺愛謝宇,但謝宇並不喜歡她。
我曾以為,是謝宇看不慣婆婆那樣對我,才心疼我,處處拿婆婆撒氣。
被泡在暗紅的湖水裏後,我才明白,謝宇隻愛他自己。
3
婆婆這邊不再犯難,謝鴻誌卻又開始掃興。
晚飯時,提出要和謝宇一同前往迷彩羅紅湖。
他才不是擔心謝宇安全。
他之所以想去,是因為顧芳。
顧芳是他的師妹,和他一同在船舶製造廠工作。
雖然兩人一直以「師兄」「師妹」互稱,但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突破了界限。
謝鴻誌每次去外地出差,無論給家裏帶什麼特產,都會給顧芳也買一份一模一樣的。
我讓他幫我帶的化妝品,他也會主動問顧芳需不需要。
就連謝宇爬山摔斷腿,躺在手術室裏的時候,他還在關心顧芳因大姨媽而導致的肚子疼。
這些,謝鴻誌以為我不知道。
其實早有人將他們的聊天記錄發給我看。
顧芳迫不及待想要我提出離婚,她就能正式和她師哥在一起。
既然她這麼迫切,那就讓他們陪著謝宇去死吧。
「估計是你爸部門要組織團建,你就給他們帶個路,到那了,你們各玩各的。」
未等謝宇拒絕,我搶先給他們想了個好辦法。
這樣,謝鴻誌可以光明正大帶著顧芳走。
謝宇也不會過分抗拒。
「媽這麼大歲數了,不如也跟著鴻誌去轉轉,見見世麵。」
婆婆正愁放心不下,聽到我這麼說,自然也沒有拒絕。
唯一不願意的,就是謝宇。
之前婆婆搗亂的事,他在心裏還記恨著呢。
「兒子,你要照顧爸爸和奶奶,辛苦了。媽再給你轉一萬塊錢吧。」
一聽到錢,謝宇瞬間沒了所有不愉快。
還信誓旦旦保證,定會安排好他爸爸和奶奶。
第二天,我便帶著婆婆去辦了護照和簽證,倒數著日子,希望他們趕緊走。
4
距離出發的日子還剩十天。
謝敏來了家裏。
她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看就是剛被打過。
她是謝鴻誌的妹妹,嫁給了一個富商。
剛結婚時,婆婆逢人便吹,她女兒多麼優秀,嫁了一個多好的老公。
好像謝敏的優秀,隻能從嫁人這一點體現出來一樣。
謝敏老公對她確實很好。
給她買大牌包包、化妝品。
把謝敏寵成了一個精致的小公主。
那時,謝敏總會來挖苦我。
說我的穿著打扮就寫著「窮酸」二字。
還讓家裏的保姆,把打掃出來的垃圾給我送來。
說是給我見見世麵。
她怕是忘了,她自己就出生在這個窮酸的家庭。
她爸爸六十多歲,還要在工地打零工賺錢。
不慎出了事故身亡,包工頭賠了一大筆錢。
謝家的日子才算寬裕起來。
這房子,就是用謝鴻誌他爸爸的命換來的。
「這次又是為什麼打你啊?」
婆婆給謝敏冰敷著臉,心疼的不得了。
「他說我花他的錢,包養小白臉。」
謝敏聲淚俱下。
她是有前科的。
她老公工作很忙,常常留她一人在家。
久而久之,謝敏耐不住寂寞,點起了酒吧男模一條龍。
被他老公抓個現行,從酒吧一路打回家。
從那以後,她便經常挨打,再來找我婆婆哭訴。
我婆婆心疼過後,隻會告訴她一個「忍」字。
這一忍,就是五六年。
期間,謝敏甚至被打到流產。
婆婆也不準她離婚。
這次婆婆還想叫她忍,我卻先一步搶過話茬。
「不如,小敏也和媽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聽到可以去塞普洛斯,謝敏雙眼都放了光。
可慢慢又暗了下去。
「出國旅遊,得不少錢吧。我可不敢再動他的錢了。」
當初將我踩在腳底的闊太太,竟也會為沒錢犯愁。
「你嫂子有,你嫂子大方的很,你的錢她會出的。對吧,白玥?」
母女倆齊刷刷看向我。
「如果小敏想去,我可以再出一萬塊。」
「一萬塊!你給了小宇那麼多,到小敏這,就隻有一萬塊!」
用在自己女兒身上,婆婆終於不心疼錢了。
「一萬不夠的話,我出五萬。」
拿去用吧,反正我給的,也不是我的錢。
5
陸悠然喝得大醉,找上門來,說什麼都要帶謝敏回去。
謝敏不敢出去。
我婆婆便將我推出門外。
此舉正和我意。
我還怕陸悠然將謝敏帶走,導致她去不成塞普洛斯呢。
陸悠然的發瘋,分人。
他隻會對謝敏大吼大叫。
在其餘人麵前,都是一副溫婉君子的模樣。
「悠然,小宇要去旅遊,小敏也想跟著去。你放心吧,一家人都在,小敏不會亂來的。」
「媽也去?」
「去。」
聽到婆婆也會跟著去,陸悠然放了心。
他知道,他的好丈母娘,一定會勸女兒來找自己和好。
我毫不費力,便將陸悠然塞進出租車,送回了家。
處理完陸悠然後,一推開門,就看到謝敏頂著一張雪白的臉。
不是被陸悠然嚇得。
而是她偷偷用了我的化妝品。
從她出軌起,陸悠然便控製她的零用錢,不準她買好看的衣服,更不準她用任何化妝品。
上一世,我死後。
她興高采烈衝進我的房間,拿走我的所有化妝品和首飾。
今晚,想著出去玩要好好打扮,她便提前行動了。
我早已將臥室的水乳換成了卸妝水和沐浴露。
粉餅也是我特意為她做的,表麵壓實著一層麵粉。
謝敏氣衝衝將粉餅丟給我。
「你這什麼破東西,比麵粉還難用。」
「我的東西都是最便宜的,哪比得上小敏你啊。」
謝敏麵色稍露不自然,又拿出一對金耳環。
「你所有飾品裏,也就這對耳環不錯,我要帶走。」
「小敏,這是你哥哥送給我的禮物。」
「一個耳環罷了,妹妹喜歡你送給她就是了。」
婆婆發了話,我隻好十分為難地忍痛割愛。
心裏卻一陣譏笑。
五塊錢的地攤貨,她願意戴,就戴著好了。
6
一行人終於出發,去了迷彩羅紅湖。
謝鴻誌為方便和顧芳在一起,說什麼也不讓我去送他們。
不去更好。
這一家子的醜惡嘴臉,我早就看膩了。
我是個孤兒,從小便沒有家。
和謝鴻誌在一起後,我曾天真以為,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於是和他回了這個小鎮。
小鎮以製作泳裝出名,是我國泳裝名城。
我在泳裝廠找了一份樣衣的工作。
雖然經常加班,但收入十分可觀。
每個月工資,幾乎是謝鴻誌的兩倍。
即使這樣,謝家的人依舊看不起我。
在他們的影響下,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懷疑自我。
每天生活得殫精竭慮,生怕惹怒家裏的任何一位。
現在,我想開了。
有錢才是王道。
隻要我有錢,哪裏都是家。
我從樣衣跳槽到普通工人,和大家一起擠在廠房裏。
三天後,我開始接到來自大洋彼岸的電話。
我將手機調成振動模式。
在隆隆機器響聲的車間裏,微弱的震動聲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手機震個不停,最後電量耗盡,直接關機。
我想,那一家人的生命也該耗盡了。
我開始瘋狂加班,晚上也不回家。
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會。
一醒來,再繼續工作。
廠子裏的人都以為,我家人出去玩,花了太多錢。
隻留下我這個可憐人,在這裏拚命賺錢。
這使得我在三天後,才打開手機,看到三十多個未接來電,變得充分、合理。
我開始依次給他們回電話。
婆婆、謝鴻誌、謝宇、謝敏......
其餘人都提示關機,隻有謝宇是「該用戶暫時無法接聽」。
他應該是選了,和上一世一樣的路。
出賣家人,換取自己活著。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活多久。
7
連續多天,聯係不上那一家人。
在工友的陪同下,我報了警。
跨國案件流程長,反饋慢。
警方需要先和駐塞普洛斯的大使館聯係。
工友緊握我的手,勸我別著急。
我一點也不著急。
已沉入湖底的屍體,哪那麼容易被發現。
最先被找到的,是謝宇。
他身中數刀,被扔在一個垃圾桶裏。
警察找到時,屍體已經潰爛、發臭。
我沒去塞普洛斯,選擇將謝宇的遺體在國外直接火化,再由國際航班運回骨灰。
我現在隻想賺錢,為了一個不孝子,折騰一大頓,實在劃不來。
我這一行為,讓前些日子可憐我的工友們,態度大變。
「可真是鐵石心腸啊,兒子橫屍街頭,她連最後一麵都不去看。」
「是啊,你看現在還像個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工作工作呢。」
一開始,她們說得還不算太難聽。
見我一直沒有回應,閑話也逐漸變得離譜起來。
「謝家一直說,她是個狠心的騷貨,我看這話一點錯沒有。」
「聽說當初,謝鴻誌根本沒看上她,是她臭不要臉,非黏著跟回來的。」
「謝鴻誌的一生都是被她毀的,不然現在,人家早留在北京不回來了。」
......
「你們說夠了沒有!」
我本不想理,但她們的閑言碎語已經影響了我賺錢的效率。
「我兒子慘死國外,我不心急嗎?」
「我沒有簽證,甚至連護照都沒有,等我辦理好一切,至少也要半個月,難道就讓我兒子一直等著我嗎?」
「小宇,媽媽想你啊!」
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工友們將我抱起,輪流安慰我。
還有人拿出手機,想要給我轉賬。
她們本性不壞,隻是喜歡聊些東家長、西家短。
小鎮的風氣就是這樣。
在這裏,隻要你展示出柔弱,就會輕易贏得別人的撐腰。
8
謝宇骨灰運回後,我為他準備了一場風光的葬禮。
畢竟母子一場,這點體麵還是要給的。
葬禮當天,工友全部到場。
我已將自己成功打造成,一副中年喪子的淒慘母親形象。
陸悠然也來了。
「嫂子,節哀。」
「悠然,小敏的事,對不起。」
一家人失蹤後,陸悠然也曾托人找過謝敏。
「他們要走,誰能攔著住。」
找尋無果後,陸悠然並沒有多上心。
兩人鬧了那麼多年,早把感情鬧淡了。
他就隻當作,謝敏跑了。
葬禮過後,我將謝宇的骨灰撒進了大海。
他不是一生放蕩不羈愛自由嘛,那他死後,我也還他一個自由。
我從原先的泳裝廠辭了職。
這家工廠太小了,繼續待下去,也學不到什麼東西。
我去了鎮上最大的「浪英製衣」。
每天努力賺錢的同時,我也在偷學。
偷學廠裏的技術、經營模式。
我打算攢夠錢後,就開一家自己的小型製衣廠。
重生一世,我要好好發展自己的事業。
謝家的房子,原本房產證上隻有謝鴻誌一個人的名字。
他們出國前,他已經委托律師,將房子轉移到我的名下。
我將房子掛在了二手市場上。
一旦賣出,我開廠子的資金便有了。
將技術偷學的差不多後,我才發現,陸悠然是浪英製衣的老板。
我將計劃說給他聽後,陸悠然同意將部分產品,將來交給我製作。
陸悠然貨源充足,他本就需要找一些小的加工廠。
更何況,我和他還沾帶著一點親戚關係。
謝家的房子被人拍下。
我前去收拾、過戶。
卻在門口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孔。
我婆婆竟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