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了會所的門，我踉蹌著腳步漫無目的地走。

雙腳就像被灌了鉛一樣，沉得舉步維艱。

空中忽下傾盆大雨，我卻像失去知覺一樣。

腳步不停，任由我淋成一個落湯雞。

我隻想離他們越遠越好。

遠到我能忘記十年前的那場大雨，許行之跪在我家樓下，哭著告訴我，他其實隻是許家的私生子。

他痛恨父親出軌生下他，並發誓永遠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求我給他一個永遠在一起的機會。

可如今，他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

他似乎早就忘了這一切。

花花世界太多誘惑，他早就迷失了。

秦蔓剛到公司時隻是個實習生。

因為是許行之親手帶的研究生，所以一進公司就跟了最大的項目。

一個月就轉正，這放眼整個學術界也絕無僅有。

現在想想，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們倆的奸情恐怕早就不是圈子裏的秘密了。

被蒙在鼓裏的隻有我一人。

手機彈出幾條提示音。

秦蔓兩個字伴隨著水漬刺痛我的雙眼。

我打開對話框，發現她發的全都是幾分鐘以上的視頻。

我隨便點開一條，許行之壓抑在喉間的低吼聲隨之傳來。

“蔓蔓，抓緊我......”

“蔓蔓，真想一直要你，你個小妖精......”

畫麵裏兩具交纏的軀體。

秦蔓水蛇腰紋著的0601更像是一根針刺進我眼睛裏。

我顫抖著退出觀看，整個人都快站立不住。

【行之說離不開我，他愛死我了。】

【連個孩子都懷不上，憑什麼占著許太太的位置。】

【季冉汐，如果一個男人對你的身體沒有欲望，他對你的愛還剩幾分呢？】

我再無半點力氣行走，瓢潑大雨幾乎將我淹沒。

突然視線裏一片刺眼的白。

尖銳的刹車聲刺穿耳膜。

接著身體猛地一震，世界天旋地轉，小腹處傳來一陣劇痛。

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

我摸了一下，滿是猩紅。

下意識打給許行之。

剛接通便聽到傳來許行之有節奏的呼吸聲，還有秦蔓曖昧的喘息。

“冉汐，公司有急事，我一會兒打給你。”

【秦蔓膽子越來越大了，等完事後，再警告她，不能挑釁冉汐。】

電話被一秒掐斷。

我心裏湧上一股可悲。

可悲的是，難為他在和別的女人恩愛時，還將心分給了我一分。

可是，一分的心。

我不要。

失去意識前，我的耳邊隻剩路人的尖叫。

......

再醒來時，病床前圍了一圈醫生，還有路人在拍照。

“您剛流產，需要好好休息，千萬別再傷了心神。”

我竟然......懷孕了。

怪不得最近總是想吐，無力，食不下咽。

可我無辜的孩子，最終連太陽都沒見過。

恨意占據所有思考。

強忍著疼痛離開醫院，我將家裏的個人物品迅速處理掉。

該賣的賣，該捐的捐。

提前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最明顯的桌上。

注銷了所有社交賬號，裝好行李改簽了最早的機票。

出門時許行之的電話搶先到達。

“冉汐，我手機App同步了你的航班信息，你要出國？”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緊張，很快又被身旁的女聲壓過。

“哥哥，我洗好啦，你——”

下一瞬，我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秦蔓的聲音戛然而止，許行之低聲解釋。

“老婆，剛剛是老王的妹妹洗好了水果叫我們去吃。你先上飛機，我晚點處理好工作就來找你。”

【剛剛給了蔓蔓一巴掌，小妖精可憐巴巴的樣子，艸，又想了，先把她哄好了再去找......】

我沒說話，將電話掛斷。

掛斷前，我隱約又聽到許行之的心聲，伴隨著電流的滋啦音。

聽不清字眼。

無所謂，反正我也要走了。

在機場把秦蔓和我的聊天記錄轉發給許行之後，我拔掉手機卡，注銷了微信。

踏上離開的航班。

許行之，天涯海角，天南地北。

此生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