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棉查出阿爾茲海默症的那天,陸少尋正在為白月光接機。
她趁著自己意識尚未混濁,將在別墅裏的東西全都銷毀了。
陸少尋回來的時候,看了眼那張雜亂無章的桌子,眼裏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怒意。
“芊芊有潔癖,你怎麼能把屋子弄成這個樣子?”
“我說的話,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秦止棉默不作聲。
他不知道,她不僅要把他的話忘了。
人......也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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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止棉手裏的確診單被攥的出現了褶皺,在得知自己患上“阿爾茲海默症”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明白了,她和陸少尋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看著眼前雜亂無章的桌子,秦止棉心裏驀然湧上一股酸澀。
但她還是強顏歡笑的看向陸少尋,
“對不起,我待會就收拾幹淨,保證不礙芊芊姐的眼。”
陸少尋聞言蹙起了眉,
“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是你舅舅,芊芊馬上就要跟我訂婚了,按輩分,你理應叫她一聲舅媽!”
秦止棉懸在空中的手頓時僵住。
她怎麼會忘呢?
即便得了阿爾茲海默症,記憶消散的也沒那麼快。
她隻不過還想嘗試著爭取一下。
看看他這個跟自己毫無血緣的小舅舅,是不是真的那麼狠心,要把自己送回到鄉下。
隻是沒想到,結果依舊是這麼的不盡人意。
“好,我記住了,等你們婚後我會改口的。”
秦止棉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裝進了紙箱,她反常的舉措讓陸少尋一時訝異。
平日裏的秦止棉,就好像隻永遠都打不死的小強。
整天圍著他屁股後麵“尋哥哥,尋哥哥”的叫。
即便陸少尋曾多次糾正和警告
“叫我舅舅,我大你十歲,是你媽媽的弟弟,不要叫哥哥!”
可秦止棉就好似沒聽見,依舊“哥哥,哥哥”的喚。
但她現在的樣子,明顯和以往大不相同。
“你怎麼了?”
陸少尋試探性的詢問。
秦止棉隻是微微一笑,“沒怎麼,你說什麼我聽了就是。”
說完,她扭頭就拿著箱子走回房間,沒再看陸少尋一眼。
秦止棉將箱子擱置在地,這裏的東西她原本是想燒掉的,隻是沒想到,陸少尋會回來的這麼快。
生病的消息,她暫時還不想讓陸少尋知道。
因為她不想仗著生病就搖尾乞憐,去換他心底裏那份最卑微的憐憫。
她看了眼房間,這裏的東西大多都燒了,唯獨剩下這一個箱子,其實裏麵也沒什麼特殊的,不過她還是想燒掉,畢竟陸少尋說了,林芊芊有潔癖,她本就對自己寄宿在陸少尋家很介意,秦止棉不想臨走了還給陸少尋添麻煩。
所以,她趁著陸少尋沉浸在和林芊芊久別重逢的歡愉中,偷偷溜出了門。
十一月的天氣分外寒冷,秦止棉抱著紙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她來到陸少尋經常釣魚的河邊,把紙箱裏的東西全部倒了出去。
風吹打動著紙張颯颯作響,秦止棉縮了縮肩膀。
“小可愛們,不是我不要你們,是我生了病,一種很常見卻又治不好的病,我也想把你們一起帶走,畢竟我最快樂的時光,是你們陪我一同走過來的,可是…我怕自己會忘記,會把你們弄丟,弄臟了......”
秦止棉說著,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這些東西是她剛搬進別墅時,陸少尋親自帶她買的。
那時,他就真的像個大哥哥,拉著秦止棉的手,
“棉棉喜歡什麼盡管挑,隻要你喜歡,我都會盡我所能的滿足你!”
秦止棉臉上露出甜甜的笑,
“尋哥哥說話作數,不管我喜歡什麼,你都會送給我!”
那以後,陸少尋真就做到了。
秦止棉喜歡蘇格蘭牧羊犬,陸少尋不惜花費重金,硬是從國外空運回了一隻。
秦止棉說向往巴厘島的海神廟,陸少尋推了一百萬的單子,隻為帶她去看上一眼海神廟。
秦止棉說待在家太過無聊,陸少尋便出手買下市區裏最高檔的畫廊,隻為哄秦止棉一笑。
可這一切的美好,都在陸少尋接到林芊芊回國的消息後,煙消雲散了。
秦止棉擦掉眼角的淚痕,一點一點將陸少尋送給她的東西,扔進了火裏。
就好似把她翹首以盼的十年,一並都燒了。
火苗熄滅,秦止棉扭頭往家走,距離回鄉下的時間還有一周,她還要把畫廊那邊的事打點一下,待一切都處理好,她就準備飛往鄉下,回到媽媽的身邊。
秦止棉是單親家庭,秦父在六歲時意外出了車禍,留下她們孤兒寡母,後來,鄉裏建起了福利院,秦母在一次趕早市的途中遇到了陸少尋。
他渾身臟亂不堪,雙手凍的通紅,手裏拿著的包子也凍成了冰。
秦母可憐他,本想給他點錢,再將他送回福利院。
可陸少尋不肯,抓著秦母的手怎麼都不鬆。
秦母無奈下將他帶回了家。
日以繼夜的照拂和關愛,他們逐漸成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可時間在變,人也在變,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夠左右的。
秦止棉沿著馬路行走,在距離別墅不到兩百米的位置時,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