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清看向保持沉默的韓照,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愧疚:
“阿冬後天要代表發言,這是他第一次正式亮相,需要點好東西鎮場子。”
“你的衣服鞋子,我們明天再來一趟。”
韓照早已猜準了謝清清的反應。
事到如今,他的傷痛隻剩下了空洞的麻木。
“隨你。”
韓照的順從讓謝清清本能地覺得不對。
可她實在想不出這種轉變背後的原因。
隻能再度勸服自己,韓照隻是受夠了教訓,學老實了。
準備回程時,謝清清偶遇了兒時玩伴,兩人走到一邊聊起來。
吉普車這邊,隻剩下韓照和韓冬。
韓冬一改平日的純良神態,眼裏淬著毒辣:
“韓照,別以為你這樣就能挽回清清的心。”
“她呀,隻能是我的。”
韓冬猛地一抬手,將那隻新買的表砸在了地上。
啪。
玻璃表盤碎成了渣渣。
“哥!你怎麼能這樣?!”
隨著他的質問,謝清清一臉怒容地邁步過來,一邊拉過韓冬,一邊狠狠地推了韓照一下。
咚。
韓照的額頭撞在車窗上,瞬時紅了一片。
他的胃部也被後視鏡硌了一下,鑽心的疼痛讓他臉色當即發了白。
謝清清卻隻是尖聲嗬斥:“裝什麼?你的這點把戲,真是拙劣至極!”
“我還以為你真的學老實了,沒想到,你這背後竟然藏了這樣的心思。”
謝清清失望地看了韓照一眼,隨後挽著沉默的韓冬上了車。
她拋下蹲在地上的韓照,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韓照死死地咬著嘴唇,肩頭不斷地顫抖著。
許久之後,疼痛才漸漸平息。
他摸了摸發作得越發頻繁的胃,慢慢站起身,眼裏隻餘一片悲愴的堅定。
......
謝清清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再給韓照一個教訓。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次也沒去找過韓照。
直到結婚頭日,她才一臉傲然地出現在樓下:
“通知你一聲,明天你自己到我家來,有禮樂隊跟你一起。”
韓照是入贅。
按照楊槐鎮的規矩,男方入贅的,女方應該出接親隊來接。
謝清清卻說,讓韓照自己過去。
韓照沒接話,隻是細細地看著謝清清。
不是因為不舍,而是他驚訝地發現,他好像在漸漸遺忘眼前的這張臉。
謝清清抬眸時,不經意撞進了韓照的眼底,霎時,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他看著自己的樣子,簡直就像在看陌生人!
謝清清勉強壓下心悸,稍稍緩和了語氣:
“你上次做得太過分了,明天去跟阿冬道個歉。”
韓照依舊靜靜地看著她。
謝清清有些無奈,更多的還是不耐煩:
“衣服你就穿舊的,等你跟阿冬認了錯,我再給你新的。”
“為什麼不說話?”
韓照終於挪開視線:“好。”
不知道為什麼,謝清清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她的語氣再度變得嚴厲:“你這性子,真該好好磨一磨!”
韓照平靜地回她:“嗯,你說得對。”
謝清清一僵,半晌才說了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之前的事我可以原諒你,明天結婚的時候,你別鬧。”
韓照隻覺得可笑。
她早就計劃好了要在明天的婚禮上換個新郎拜堂,現在卻提前給他下命令,讓他忍氣吞聲。
在謝清清的眼裏,他韓照的尊嚴,又算得上什麼呢?
不過是用來討好韓冬的樂子罷了。
可是這場以踐踏他為樂的遊戲,韓照不玩了。
他回到屋裏,把一隻鐵皮盒擺在桌子上。
等周芸帶著個小夥子上門的時候,韓照鄭重地將鐵皮盒交給了他:
“小祁,明兒你代我去郭家,把這個拿給謝清清。”
小祁笑了:“放心交給我吧,對付負心人,我可不留情!”
韓照也笑了,他提起雷鋒包,衝周芸點頭:
“還要麻煩周芸同誌送我去車站。”
周芸綻開一抹笑,竟顯得有些柔情:“等我這邊處理好,就會回去。”
韓照沒有多想她為什麼突然會說這個。
他現在滿心都是如釋重負的歡喜。
吉普車駛過韓家,路過郭家,車輪軋過碎石,也碾過韓照過去的人生。
曾經滄海難為水,昨日種種終成泡影。
韓照最後看了一眼被拋在身後的楊槐鎮:
“謝清清,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