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遙廈的手術非常成功。
方父輸完血後,臉色蒼白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方母給他買了紅棗、阿姣……一係列的補品,還熬了濃稠的小米粥,滿臉心疼:“本來身體就不好,一大把年齡了,還要來幫自己孩子獻血!”
“方謹一真是不孝!明明他獻點血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現在鬧得把你都叫了過來,我是真怕你身體不舒服啊……”
方父閉眼沉聲道:“沒事,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顧言言立在那裏,看方母好像伺候祖宗一樣照顧方父,心裏頭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往日,輸完血的方謹一,總是用棉簽按著針眼,自己一個人緩慢地挪出醫院,那身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下子出現在了顧言言的腦海裏。
……原來,方父也是熊貓血,卻舍不得獻給自己最愛的兒子。
這件事,方謹一知道嗎?
顧言言的心口突然泛起一陣針紮似的疼。
她下意識地掏出了手機,想給方謹一打電話。
方遙廈卻醒了。
虛弱的他睜開眼,第一句話問的是:“言言在嗎?”
顧言言隻好坐到病床旁,溫聲問道:“我在,怎麼了?”
方遙廈打著留置針的手,輕輕放到顧言言的掌心,他喜悅地笑了笑,說:“言言,我居然真的手術成功了……我的未來,好像真的像你說的,可以越來越好了。”
顧言言笑了笑。
方遙廈又問她:“婚禮推遲的事,你跟謹一,說了嗎?”
顧言言的心裏頭,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一瞬間想到了那條短信,突然她有些顧不上回應方遙廈了,她站了起來,手從方遙廈的手下抽了出去。
方遙廈的眼神微微一變。
顧言言匆忙往外走去:“你才剛醒,最好是吃點流食,我去幫你買你最喜歡喝的那家粥。”
可出了醫院門口,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顧言言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
她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給方謹一打去電話。
那頭仍然顯示無人接聽。
顧言言於是開始給方謹一發短信:
【你在哪兒?怎麼今天一天都不開機?】
【以後別再給我發這種短信了,謹一,這種玩笑要少開,你就不怕一語成讖嗎?
【還有……我會擔心你的。】
【看到消息,即時回複我。】
可一直到她幫方遙廈買完粥,都沒有得到方謹一的回應。
那一抹心頭不詳的預感,逐漸放大。
方遙廈喝完粥,聲音溫柔地問她:“今天晚上可不可以陪我一起住在醫院?”
顧言言卻猛地站了起來。
自從方遙廈出院後,她第一次拒絕方遙廈的要求:
“遙廈,我明天再來看你。我心裏頭總覺得不太對,我得回去看一眼。”
方遙廈撇嘴道:“言言,你是說謹一裝病的事情吧?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他從小到大身體都很棒,我們家也沒有遺傳史,他怎麼可能——”
他話未說完,顧言言已經不管不顧地奔了出去,徒留他一人。
方遙廈盯著空落落的房間,胸口怒意直升,“砰”的一聲,他將保溫壺狠狠往牆上擲去。
顧言言推門而入。
房間裏,一切似乎都一如往常。
可當他推開櫃門,看到裏麵空了的幾件衣服時,心也狠狠地沉了下去。
方謹一最常穿的幾件衣服,沒了。
他不停地深呼吸著,目光落到最角落位置的一套西裝——
那是他們訂婚那天,他送給方謹一的西裝。
可它卻沒和其他方謹一最喜歡的衣服,一起消失。
顧言言僵硬地拉開了床頭櫃。
他們家所有的證件都放在那裏。
房產證,駕駛證,行駛證……什麼都還在。
獨獨方謹一的身份證,不在了。
房產證下麵,還壓著一張檢查報告,上麵四個小字灼傷顧言言的眼瞳。
肺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