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狹小。
周妙哭聲很快傳來,她哭著說:「阿恒,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不如去死。」
周妙背影嘈雜。
顧恒馬上就慌了,「你在哪?」
周妙倔強問他,「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既然你不要我,我還活著做什麼,我去死好了。」
周妙身後慌亂的背景音裏有人在大喊,「小姑娘,別做傻事!」
顧恒果然還是停下車,在我和周妙之間,又做了選擇。
他蹙著眉,打開車門鎖,轉頭看向我。
「婉玉,你自己去醫院吧。」
顧恒難得心虛。
「妙妙她......」
我早就知道顧恒會選擇周妙,於是釋然一笑。
剛剛因為顧恒的偏待產生的淡淡漣漪,終於歸於平靜。
打開車門,我闖入雨裏,笑著和他說。
「開車慢點。」
我在雨裏走了很長時間。
我沒有帶傘,也沒帶錢,更沒帶手機。
顧恒抱著我出門,隻顧上拿我的包,包裏除了一串鑰匙,什麼也沒有。
我隻帶著那串鑰匙,從高架走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到家門口。
腳下破皮,生出好幾個血泡。
我狼狽走到房裏,看見醫生打來電話。
醫生著急問我,「你怎麼沒接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醫生叫陳敏,是我大學室友,和我感情一向交好,自然也聽說了一些我的事。
她勸我:「凡事看開點,人生短短這一遭,橫豎還是要為自己而活。」
「你要真不開心,和我說都沒關係。」
溺水的人常常渴望浮萍,就像孤獨的我,總是渴望被愛。
我是孤兒,自小在福利院長大,靠著自己走到了今天,隻在顧恒身上栽了跟頭。
如今,聽著朋友關心,卻是不免心酸。
「敏敏,你說,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陳敏沒想過我會問這個。
她停了幾秒,就先聽到我說:「報複一個人,就是讓他一生都在歉疚中活著,一輩子都不得善終。」
我早就知道了周妙的病情是假。
我調查過,當年,周妙離開不過是看上了更有錢的富二代。
周妙為了投誠,在富二代得尿毒症無藥可醫,獻上自己一顆腎。
可在富二代恢複健康以後,她卻被殘忍拋棄。
周妙傷心欲絕,高調回國,以為顧恒還在原地等她,卻沒想到居然多出一個我。
周妙的計謀不算深沉,隻是因為......顧恒心裏有她。
所以,哪怕周妙破綻百出,顧恒也心甘情願掉入陷阱。
我想恨,卻已經是將死之人,
所以這對這世間,最後一點恨意,就不想再忍下去了。
陳敏聽我說完,久久回不過神。
「值得嗎。」
我笑著搖頭。
「不值得。」
「但是敏敏,」我嘴角泛起苦澀,「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能在死前,殺死一個人的心,讓我死得其所,我也高興的。」
陳敏最後還是尊重了我的意見。
隻是。
她告訴我,如果我捐腎,隻會加速我的死亡。
可我已經要死了,還怕少活幾天嗎。
於是我洗了澡,拿著換洗衣服到了醫院。
推開門,顧恒正在給周妙削蘋果,周妙咬著蘋果,滿臉都是幸福。
可看到來人是我,周妙馬上往顧恒身後縮了縮。
顧恒的表情慌了一下,但又很快斂下情緒,以一種保護姿態把周妙藏在身後,警惕看著我。
「你來幹什麼。」
我拿著手裏住院單。
「捐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