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因捐骨髓給弟弟,後期營養跟不上,死在初上大學那年。
離開啟我的美好人生,隻差一步。
再睜眼,我重生了。
“趙笙男給弟弟捐骨髓吧,你弟弟要死了。他可是你親弟弟啊。”我媽抓著我的衣服,哭的撕心裂肺。
上輩子,我就是聽了這話,捐獻了骨髓。
他們也沒好好對我,弟弟術後生龍活虎,頓頓雞鴨魚肉。我被強迫打暑假工掙學費。
我拉開她的手,“媽,為了讓弟弟術後更好恢複,你的骨髓才是最合適的啊。”
1
此話一出,她眼神躲閃。
“我......怎麼合適?你就別推脫了,笙男。”
她語調軟了下來,帶著一絲祈求看向我。
“媽,醫生說父母的骨髓更好,前陣子我得了重感冒,還沒好全呢,弟弟用了我的骨髓,以後恢複不好,考不起高中怎麼辦,對不起列祖列宗怎麼辦。”
“我......這......”
床邊趙光宗的手,無力地扯了扯媽媽的衣角。
“媽,我疼,難受。我不要姐姐的骨髓,臟會得病的。有了媽媽的我就不會痛了。”
我為這對母子情動容,真是雙向奔赴,立馬帶媽媽去檢查身體。
檢查結果她非常健康,壯得像頭牛,可以犁二裏地。
“您健康狀況非常好,明天就可以進行骨髓移植。”
醫生帶著讚賞的眼神,將檢查報告遞給她。
她顫抖接過,跌坐在地上。
當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痛苦就會具像化。
她無助望向我,“笙男,媽已經老了,經不起這一遭,怎麼辦?”
我用力握緊她的手,“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挺過來的。四十五歲,正是闖蕩的年紀。”
想當初,我重感冒初愈,醫生再三告訴他們,我現在並不適合骨髓移植。她也是這樣安慰我的。
手術結束後,媽媽破天荒買了豬腳燉湯。
那盆鮮美的豬腳湯放在弟弟和爸爸麵前,而我麵前是昨天晚上吃剩的青菜,裏麵還躺著一隻死蒼蠅。
撐起身,我還沒夾到筷子就被打落。手背上顯出一道紅印,她瞪了我一眼。
“我養你這麼大,你怎麼就這麼自私。你弟弟還沒吃上,你有什麼臉吃?他還小你怎麼不讓著他呢,有你這麼當姐姐的!”
她將那盆豬腳湯端的更遠了,趕忙將肉分給弟弟,剩下的肉給爸爸。她自己咽了咽口水,喝了一大口湯。
桌對麵趙光宗嘴角泛著油光,得意的衝我笑。
我也笑,“對啊,我怎麼能跟弟弟搶呢。弟弟應該多吃一點,以後好給爸媽養老送終。”
“你知道就好,女兒有什麼用,終究是外人。”
上輩子,這個時候正鬧豬瘟,媽媽貪便宜買了瘟豬肉。本想阻止,看來不用了。畢竟,我是外人。
趙光宗笑著,學媽媽喊我,“賠錢貨,你考得上嗎?明天就高考了,倒數第一的蠢貨。”
高考?我又驚又喜,對,這時候我還沒高考。
上輩子因骨髓移植又喝了瘟豬肉湯,導致考試失利,辜負了最看好我的老師。
這一次,一切都還來得及。
2
我洗完碗,回到臥室。
說是臥室,其實是一間雜物間。我的床在夾縫裏生存,什麼不用的東西都往我這兒放。
從床頭下翻出,一疊獎狀。這是我高中三年獲得的所有榮譽,也是我高中三年付出汗水的證明。
獎狀下壓著學校給的獎學金,我全部存起來了,有幾大千左右。
第一次拿獎狀回家,一家人冷言冷語。
我媽不屑看我,“女孩子讀這麼多書幹什麼?我們供你讀高中就很不容易了,有拿獎狀的功夫,怎麼不幫弟弟洗衣服,不孝女。”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將揣了一路的獎金遞給她。她靜默一會兒,顯然沒想到我還能掙錢。
她把錢搶了過去,眼神一亮,“明天,可以給你弟弟買肉吃了。”
從此以後,我不再拿獎狀給他們看,不將獎金給她。
飯桌上,偶爾記起會問。
“趙笙男,這次拿到獎金了嗎?拿到就交給我,媽幫你存著。等以後你嫁人了,再還給你。”
好大一張餅。
“媽,我好好幫弟弟洗衣服,沒拿到獎金。你不會生氣吧?”
她一愣,翻了個白眼,“也沒指望你考上大學,我也就關心你,多嘴問一句。”
上輩子,我天真以為父母都是愛孩子的,隻是刀子嘴豆腐心。重活一次才明白,父母的愛也是有條件的。
因為我是個女孩子,所以不滿足條件。
鄰居看不過去,“孩他媽,你女兒都瘦成這樣了,買點肉補補吧。孩子高三壓力很大的。”
我媽撇嘴,“倒數第一,有什麼好補的。還不如給我的乖兒子買肉吃。”
鄰居說不過,搖了搖頭。此後,常常給我塞東西吃。我第一次知道,肉原來不是酸的。
3
第二天,高考。
我喝完米粥,收拾書本。
弟弟因昨晚吃了瘟豬肉,在床上疼的打滾。媽媽拿著帕子,圍著弟弟著急的轉來轉去。
爸爸在一旁咒罵,“臭婆娘,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白娶你了。”
媽媽懊惱又悔恨,看見我安然無恙,叫住了我。
“趙笙男,成績這麼差就別去考了,去鎮上把醫生喊過來。你弟弟都疼的冒汗了。”
轉頭看去,一堆油膩肥肉在床上翻滾,這種就是治好了也會流口水。
我不理會,關門而去。
門外傳來她的怒音,“小雜種,我當初怎麼不一把掐死你呢......”
............
半小時後,我到達考點。
校門口,熟悉的中年老頭一手拿保溫杯,一手揮著拳頭,“孩子們,高考加油!遇到不會的題,要勇於放棄。”
我來的晚了,綴在隊伍末尾。
他拉住我,笑問,“有信心嗎?”
看著他反光的禿頭,我認真,“放心,包穩的。”
我們是他帶的最後一屆,他雖然嘴上說盡最大努力就行,但顫抖的手告訴我,他不想留遺憾。
我也不會給自己留遺憾。不想再次看到,關心自己的人黯然離場。
這一次,我正常發揮。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鈴聲響起。筆尖收入,猶如利刃入鞘。
校車上,同學吐槽題太難,今年卷子手感很好,明年再來。又談起假期去哪兒玩。一路上,話說不完,笑著憧憬未來。
我內心酸澀,他們是不會供我讀大學的。上輩子,媽把我安排進廠工作,讓我自己掙學費。高強度的工作和勞累過度,讓我死在工位上。
靈魂離體後,我以為能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愧疚,沒有。
李彩霞冷眼看我的屍體,麵露愁色,“可惜了,賠錢貨死了,誰給我的乖兒攢結婚錢。”
右肩一痛,我回神。班主任和藹笑著湊近。
“我清楚你們家情況,你已經夠努力了,剩下的交給老師。”
班主任保溫杯漆都掉完了,還舍不得換。身上這件老頭衫,也穿了三年。
我眼睛一熱,點了點頭。
回到家,弟弟沒去上學,躺在床上吃零食。媽媽見我回來了,獰笑著把門關上,抄起掃把就朝我走來。
4
“白眼狼,你還好意思回來。你看看你把弟弟害成什麼樣了?”
不是他自己搶著吃嗎?聽到我媽這話,趙光宗又開始哀嚎,仿佛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李彩霞拿著掃把就要往我身上招呼。
“媽,你把我打傷了,我怎麼掙錢,怎麼給弟弟買玩具車,村裏的鄉親怎麼看你,死了都要被戳脊梁骨啊!”
我媽好麵子,天塌了臉都得朝上。最害怕被村裏人蛐蛐,但實際上她名聲早壞了。
她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像是在考量什麼。弟弟聽到玩具車,整個人精神抖擻。
病一下好了,麻溜從床上爬下來,堪稱醫學奇跡。
他抓住李彩霞的衣角,不停晃動,“媽媽,我要買玩具車,別人都有我也要買!我要,我就要買......”
熊孩子精力充沛,李彩霞剛做完手術不久,身體再好也承受不住。
“乖兒子,別搖了我頭疼。”
她捂住頭,想找個位置坐下。趙光宗以為她不同意,搖得更狠了。報複似的將李彩霞推到地上。
“壞媽媽,我不理你了。”
李彩霞臉色煞白,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趙光宗覺得不解氣,抬腳踢過去。不幸踩到掃把,頭朝下狠摔在地板上。
趙光宗十四歲接近兩百的體重,砸到地上,讓本就破爛的地板雪上加霜。倆人一起暈了過去。
傍晚,爸爸回來了,給了他兩巴掌,屋子裏頓時響起豬叫。他滾在地上撒潑打滾,李彩霞急了衝上去抱住兒子。
“別打了,他還小,他懂什麼。”
“老子,在外麵受罪,你們就這樣對我。修地板的錢,誰來出?”
李彩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向四周一撇。刹那間,我們視線相接。
她臉上一喜,“讓趙笙男嫁出去,我們就有錢了。生她不就是為了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