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摘下眼鏡,眼中浮現出惋惜。
“子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會調查清楚,給你個交代的。不過,你真的決定去敘利亞做戰地醫生嗎?你現在的身體......”
我明白院長的意思。
此次事故給我的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
可我還是鄭重道:“隻要我的手還在,就能做手術。何況像我父母當一個無國界醫生是我從小的願望。”
我在說謊。
我父母是戰地醫生,但在他倆死在敘利亞的那天,我就厭惡起醫生這個行業,並把自己的名字從杏遊改成子遊。
直到林笑笑高考失利隻能學護理。
為了實現她的夢想,我選擇從醫。
我還記得林笑笑緊緊抱住我的脖子,滾燙的淚水燙的我心中又酸又軟。
“以後你去哪個科室我就去哪個,你上夜班我也上夜班,我要和你搭班一輩子。”
可程煜一出現,一切都變了。
林笑笑將排班改成和程煜一致,又在程煜轉科後和他一起走。
我還記得自己看到通告時那一瞬間的茫然,心中空落落的好像什麼也沒有。
而我隻是恍惚地問了一句,程煜便假笑著打斷我:“笑笑去哪和齊大夫沒關係吧。”
他更是和周圍人高聲嘲笑我:“林笑笑願意和我一起去新科室,關他什麼事!難道他以為笑笑隻會和他在一起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周圍的竊竊私語像巴掌一樣扇的我臉上火辣辣的疼,可這些都不如林笑笑的沉默讓我難以忍受。
而齊月明的冷漠對象也從程煜變成了我。
原本隻屬於我的副駕變成程煜的,他的零碎物品擺滿了齊月明的車。
程煜在夜班後坐在齊月明的副駕向我告別。
“月明的後座裝了我的衣服,就不請齊大夫上車了。”
發動機的聲音在深夜格外刺耳,齊月明毫不猶豫地把我拋在原地。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程煜格式化了我裝滿論文資料的電腦,我隻是稍稍提及,林笑笑就沉下臉:“一個電腦你至於嗎?程煜又不是故意的。”
而曾經為我的胃病急白了頭發的齊月明,吃火鍋時卻隻點麻辣鍋底,並且往裏麵放了一大把我一口都不吃的香菜。
隻因為程煜說這樣吃更香。
我收藏了很久的限量模型變成程煜的,而我父親留給我的手術刀也因為程煜的一句喜歡,被齊月明奪走送給他,還有她們答應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也成了他的......
她們毫不猶豫地把曾經給我的偏愛收回,又把這份愛慷慨地送給程煜,卻連一絲憐惜都吝嗇留給我。
在我生日那天,程煜隻是在端菜時碎了一個盤子,齊月明便把我推倒在滿地碎片上,而林笑笑手裏的菜澆了我一頭。
滾燙的菜湯在我臉上凝結凝固,她們慌忙地送程煜去醫院,卻沒有注意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經深深陷入我肉裏,血流了一地。
我沉默地收拾滿地狼藉,獨自一人吹滅了生日蠟燭。
在除夕夜,齊月明勒令我和程煜換班。
她理直氣壯道:“反正你父母雙亡,也沒家可回,跟哪過節不是過。”
而林笑笑則在我拒絕後,私自找主任調了我的班。
“程煜在這裏孤身一人,我們陪他過節是應該的,你不要無理取鬧了。”
她們忘了,她們曾經緊緊握住我的手,告訴我:“叔叔阿姨走了沒關係,我們就是你的家人,以後每一年的除夕我們倆都會陪你一起過。”
被拋棄的絕望像硫酸一樣在我心中腐蝕出巨大的空洞,那一刻我真正意識到,我才是不受歡迎的第四個人。
我主動離開,還能留下幾分體麵。
我向院長提交了出國援助的申請,完成最後一台手術後就會離開。
可沒想到,程煜為了升職故意將剪刀遺落在病人體內,而作為器械護士的林笑笑,在我的再三提醒後,依舊告訴我器械已齊全。
她如此急切地幫程煜踩在我頭上繼續往上爬,連一個月都不肯等。
我自嘲笑笑,耳邊回蕩著院長的話。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恢複好就走吧。院裏給你買好了下周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