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前夜,心上人紅著眼望著我,說:“待天下大安,我定不負你!”
我靠著這一句話,在敵國艱難求生,睡豬圈,吃潲水,沒人當我是大夏的公主。
後來戰爭頻發,大夏軍隊勢不可擋,我以為能回家了。
可最後我被斬首與城牆之上。
心上人摟著美嬌娘,悠悠地喝口茶:“誰?”
再次睜眼,我回到和親前夜。
望著麵前深情款款的他,我揮出一棒,把他塞進和親轎廂。
和親又沒規定是男是女。
、
再次睜眼,我看到了死去多年的宮女春桃。
“殿下,有何不適?”春桃擔憂地看著我。
我定定望著她臉,未成想我們還能在這地下相見。
“殿下,您別嚇奴婢!明日便是和親的日子,奴婢知道您心裏難受,但是在如何都不能想不開,我們殿下是大福之人,日後必定苦盡甘來!”
和親?我不是,被砍頭了嗎?
砍頭的疼痛似乎還沒有消散,我的耳邊仍有脊骨碎裂的聲音。
我打了一個寒顫,看了看四周。
寢宮內遍布紅綢,很是喜慶,這是我上輩子和親前的布置。
我快步走到銅鏡前,臉上妝容已經完成大半,東珠鳳凰頭麵熠熠生輝。
我再次確認,我重生了。
半個時辰後,我的心上人——陸澤譽,就會來到這裏。
我起身從偏門出去,摸到小廚房,拿了一根擀麵杖放進袖中。
春桃緊跟在我身後,滿眼擔憂地望著我。
我一看便知,這丫頭在想,殿下莫不是被刺激得了瘋病?
我笑了笑,附在她耳旁交代了幾句。
春桃雖然不解,卻仍然照做。
在這宮裏,誰沒點陰私手段呢?
回到寢宮後,我坐在銅鏡前,斟了兩杯茶。
下一刻,“咚咚咚!”
春桃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打開門,她知道我心悅陸澤譽。
陸澤譽走到我麵前坐下,他生的極好,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卻不顯半點風流,一派君子端方,墨香撲鼻而來,我苦笑,“阿譽,我明日便要和親,你我二人隻怕......”
陸澤譽輕輕握住我的手,安撫道:“莫怕,我與皇上早已商議好,和親隻是權宜之計,局勢穩定後便接公主回京。”
我忍住冷笑,一副傷心模樣,紅著眼默默垂淚,“蠻夷之地,活著回來的人能有多少,你心裏有我,我就滿足了。”
陸澤譽感動地紅了眼,緊緊握著我的手承諾,“待天下大安,我親自接你回京,風風光光地成親,你我再也不分離,我定不負你!”
聽著這一番話,我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端起茶杯,“喝一杯合衾茶可好?”
我和他深情對望,一口一口喝下了茶。
這對望有幾分真情呢?
我垂眸掩飾情緒。
陸澤譽起身要走,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我拿起擀麵杖,重重地向他後腦勺砸去。
燭火將我的剪影映在門窗上,一出大戲開始了。
2、
陸澤譽對我不設防,喝下了我為他準備的蒙汗藥,後腦勺也被我狠狠擊中。
他直挺挺地向前倒下。
嘴裏還來不及發出一聲驚訝。
我就知道,本公主當年的騎射武功不是白學的。
若不是女兒身,那些皇子有幾個能比得過我?
我將春桃喚進來,她瞳孔放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不過很快,她就調整好了。
“春桃,把他衣服扒了,換上我的婚服,頭麵,記得蓋好蓋頭。”
“是。”
陸澤譽骨架比我大,婚服不倫不類的撐在他身上,趁他昏迷之際,我又給他灌了幾口蒙汗茶。
保證他不能在抵達敵國前醒過來。
我喬裝一番,卸下釵環,把臉塗黑,裝成一個普通宮女。
這些做完,天已經蒙蒙亮了。
嬤嬤要來敲門了。
我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氣,上天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的命便握在我手裏,任何人都拿不得!
一刻鐘後,門口傳來敲門聲。
春桃去開門,我則藏在陰影處。
“張嬤嬤,殿下已妝扮好,就等您來接了。”
“嗯,我看看,你這小妮子可別偷懶,妝麵別上不好!”
我心下一慌,張嬤嬤是陸澤譽的眼線,若是讓她掀了蓋頭,那此事便成不了。
春桃擋在張嬤嬤麵前,“張嬤嬤,殿下是和親公主,有功於大夏,您此舉是何用意,莫不是不信任我家公主?”
張嬤嬤一愣,嚴肅清高的臉上難得帶上笑容,“春桃你誤會了,我並非此意,隻不過想看看公主的妝麵罷了。”
我悄悄繞到木床旁,開口,“你算什麼東西?還敢掀本公主的蓋頭?一個小小的奴婢真當自己是主子不成?”
張嬤嬤一聽我說的話,便不再開口,撇了撇嘴。
春桃順勢福了福身,“您便在此等候,奴婢扶著殿下出來。”
她繞過屏風,走到床前,我使了使眼色,開口哭喊:“本公主不想嫁,北荒那種蠻夷之地,我去了還能那我還能回來嗎?你滾!”
“殿下嗚嗚嗚,皇命不可違啊!”
“你個賤婢,你就是想看我笑話!我說了我不......”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春桃識趣地和我扶著陸澤譽走出去了。
張嬤嬤臉色莫名,“公主這是?”
我使勁把臉往下埋。
春桃歎了口氣,答道:“殿下不願意,陸公子使了些法子。”
張嬤嬤是陸澤譽的人,她知道我喜歡陸澤譽,或者說整個京城沒人不知道我心悅於他。
“陸公子擔心公主受涼,便披了件大氅。”
張嬤嬤打消了疑心,點點頭,“跟我走。”
一輛馬車就停在寢宮門口,我和春桃把陸澤譽塞進轎廂後便下來。
馬車簡陋至極,根本看不出一位和親公主應該受到的重視,是啊,我本來就不受重視,若不是和親,哪裏會想起來我呢?
下旨倉促,並沒有指定陪嫁丫鬟,若不是上輩子春桃執意跟著我,我怕是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北荒。
我心中一痛,可若不是她執意跟我,便也不會在二十歲的年紀被人欺辱致死。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我臉上一濕,伸手一碰,我竟是哭了。
我忍住淚意,我要笑,我要笑著看他們下地獄。
3、
回到寢宮,我拿出布袋收拾東西,皇宮不能再留。
這些年幸好我也攢下些銀子,足夠我和春桃在外生活一段時間。
宮裏的東西是賣不出去的,但陸澤譽出手大方,時常送我外頭做的首飾。
一堆首飾讓我和春桃打包了好幾袋子。
我和春桃在這宮裏多年,受盡冷眼,小時候挨餓是常有的事,因此我們悄悄挖了條通往宮外的密道,繡些東西換銀子。
我的寢宮本就偏僻,密道更是藏在出人意料的地方。
掀起石板,春桃先跳下去,“殿下,小心些。”她躺在地上做墊子。
我手一鬆,往下跳,石板重重地砸下來,激起灰塵。
密道很黑,蜿蜒著仿佛沒有盡頭,我眼前有些恍惚。
搖搖晃晃地像是回到和親的轎廂。
前世的記憶不斷湧上來,那是我最害怕最黑暗的日子。
抵達北荒用了六日,這是極快的速度了。
當時和親非我所願,陸澤譽海誓山盟,逼我同意。
他表麵上甜言蜜語不斷,給我許諾未來,說我是他命定的妻子。
可實際上呢?
和親前我多次哭著求他,他卻滿口天下大義,好像這宮裏就我一個公主,明明可以使人替我,明明也不是非和親不可。
和親之路,顛簸無比,一群人為了省事,每天丟給我幹餅,冷茶。
水土不服,高燒不斷,更是幾天都吃不下東西。
春桃求到張嬤嬤麵前,求她給陸澤譽帶句話。
張嬤嬤輕瞥了一眼,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
此後便沒了消息。
到了北荒,春桃天真的夢想我們能過上好日子。
不成想,北荒之人蠻橫無理,更是沒有一點倫理綱常。
為了看戲,把我扔到豬圈與豬搶食,和豬就寢。
北荒宮女把滿滿一大盆潲水倒在我頭上,命令我舔幹淨。
春桃看不過,狠狠罵了他們。
她便死了,被北荒的太監欺辱致死。
死在我麵前,她哭得那樣淒慘,卻還說:“殿下不看,閉著眼就好了!”
我被押跪著,眼淚早已流幹,隻木木地看著那群太監放狗出來分食。
我最後隻抱著她不完整的身體。
我屈服了,後來戰爭又起。
大夏軍隊勢如破竹,我可以回家了嗎?
希望一點點充盈著我的內心,可最後我被扒光衣裳押上城牆,為了逼退夏軍。
皇兄親自出征,陸澤譽是為軍師。
他們看見我卻隻是皺了皺眉。
皇兄說:“朕的皇妹怎會如此不知廉恥?”
陸澤譽搖了搖頭,“許是別處尋來的娼妓。”
娼妓?嗬!
終於,我被砍頭了,那一瞬間其實沒有感覺,但我解脫了。
可死後我似乎還能看見他們,我並沒有去投胎。
在軍帳裏的陸澤譽聽聞消息,悠悠地喝了口茶,給懷中嬌柔的皇姐剝了葡萄,問:“誰?”
皇姐掩唇嬌笑,“就是為了你自願和親的小四呀!這才五年,你便忘得一幹二淨了?”
陸澤譽低頭輕吻皇姐,說:“一個工具,也值得我惦記?”
我似乎失去了恨的能力,我隻感覺好累。
我從前便是心悅這個人渣嗎?甚至為了他心甘情願和親。
我真傻,陸澤譽,若能重來一次,我要讓你經曆我受的苦。
讓你名聲盡毀,驕傲不再。
“殿下?”
春桃的聲音響起,我回神。
“繼續向前走吧!”
春桃打開門鎖,霎時陽光傾瀉,照亮了這一處密道。
我不由地眯了眯眼,天亮了。
4、
春桃先出去,在洞口伸手拉我。
我向四周看了看,這是在京郊,人煙稀少。
春桃扯了些草掩蓋在門口,再往上抹些泥巴,這看起來就是不起眼的小土丘。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口哨。
這口哨是母妃送給我的,她說在絕境時刻能救我一命,平時萬萬不可拿出來用。
在我十歲那年,母妃被剛登基的皇兄處死,罪名是巫蠱害人,禍亂朝綱。
上一世,我前去和親,口哨本也貼身攜帶,但被那些太監宮女戲弄扒光衣裳,口哨也不知道被誰撿去了。
因此,這還是我第一次吹響。
口哨聲音清脆悠遠,仿佛能傳很遠很遠。
京郊一片安靜,我心下疑惑,正準備再吹一次時。
好幾個黑衣人閃現在我眼前。
其中一個速度極快地向我襲來,我提起精神閃躲,雖然我騎射武功還算在行,但畢竟是女子,從小長在深宮,算不得高強。
他一拳打在我腹部,我喉頭感受到一股腥甜,差點跪下去。
“嗤!”他發出一聲輕嗤。
我忍住沒有倒下,他的攻勢卻越來越猛,招招致命。
“你們是誰?敢對我家小姐動手!你們不想活了嗎?”春桃被押在一旁無法動彈,不停喊著住手。
“哢嚓”,鑽心的疼讓我皺眉,我低頭一看,手臂斷了。
但麵前這人還沒有放過我的意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疼得麻木,臉上很燙,似乎有很多液體不斷往下流。
我這是,又要死了嗎?
我眼角一陣濕潤,我不甘心,憑什麼我才脫離和親,脫離皇宮,就要死在這裏?
一群來曆不明的人憑什麼要我的命?
眼淚劃過傷口,帶來一陣刺痛,腫脹的五指無法握成拳。
渾身上下輕輕一動更是疼得難以呼吸。
他再次襲來,一陣風吹過我的頭發,似乎斷了幾根,我拔出匕首,狠狠刺向了他的脖頸。
霎時間,血流如注。
滾燙的鮮血澆了我滿頭,看見麵前的他震驚的雙眼,我滿意地笑了。
紅麵白牙,想必十分駭人。
春桃此刻也啞然無聲。
他往後倒下,我用匕首撐著身子,半蹲著,本公主千金之軀豈能輕易下跪他人?
“啪啪啪!”掌聲響起,“好,你通過了考驗。”
用力抬了半隻眼,這人身上怎麼有一塊皇叔的玉佩?。
這一刻,我終於放鬆下來,春桃飛奔過來扶住我。
全身很疼,很疼,我似乎有些遲鈍了,現在才感受到剛才那人一拳揮向了我的腦袋。
我閉上眼,好累,突然有人掰開我的嘴給我喂了一個涼涼的東西。
這是什麼?怎麼會動?我沒思考太多,就陷入了昏迷。
5、
再次醒來,我躺在一間光線極差的屋子了。
屋子很小,隻放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幾個板凳。
春桃睡在我枕邊。
我張了張嘴,不受控製地咳了兩聲,春桃驚醒,“殿下!您醒了!”
我點點頭,“水。”
春桃飛快地從桌上的茶壺給我倒了杯水。
喝過水後,嗓子稍稍緩過來。
我開口問道:“這是在哪?”
“殿下,兩日前那群黑衣人帶我們到這的,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托奴婢告訴您,您醒來就去見他。”
說完,她努努嘴,“不知道以為自己是誰呢?還敢堂而皇之地命令您!”
我坐起來,神奇的是,受了那麼重的傷,我此刻竟完全沒有感覺。
我低頭看了看我的斷臂,一點也不疼,而且似乎已經好了。
有意思,母妃留給我的這口哨到底喚出了什麼人?
下床打開門,有兩個黑衣人在門口,他們對我點頭,示意我跟上他們。
“春桃,你就在這等我。”
這裏很大,道路彎彎繞繞,這應該是個大宅子,我好像被安排到了柴房。
走了約莫兩刻鐘,我被帶到花園裏的涼亭。
告訴我通過測驗的想必是他。
他看著我笑了,招手讓我過去。
“四公主,我也不多說了,你通過了考驗,我就實現你一個願望,什麼都可以,不過之後嘛,你就得為我效力了。”
他的扳指成色極好,我聽聞那位被處死的皇叔便有這樣一枚扳指。
“行,那你派五人和我一同去北荒,再給我一味密藥。”
我用手沾了沾水,寫下幾個字。
這人倒是很爽快,“可以。”
“你怎麼和你娘一樣?滿腦子男人,罷了,若是之後你辦岔了事,後果你不想知道的。”
我沉默著點頭,回到小房子後。
春桃倒是告訴我,這裏的人都稱這人吳大人。
是“吳”還是“無”呢?
我遲早有一天撕下你的麵具。
吳大人效率極高,一個時辰後,人手,密藥全都準備妥當。
我和他們踏上了去北荒的路。
再次去往北荒,我心裏若是平靜無波那完全不可能。
我很抵觸,路上睡不好,也吃不下什麼東西,但我的精神卻很好,我知道這是吳大人那天給我喂的東西在起作用。
一行人腳程極快,比上一世我和親時還快了一天。
我們進城時,正巧碰上了和親隊伍。
我在臉上早已做好掩飾,誰都認不出我是幾天前正要和親的四公主。
和親隊伍還是和上輩子一樣輕視我,把轎子往驛站內一放,便什麼都不管了。
趁此機會,我摸進轎廂,把陸澤譽抬出來。
他臉色差得嚇人,從前白淨矜貴的臉變成了土黃饑瘦的模樣,嘴唇發紫起皮,周身更是縈繞著一股尿騷屎臭。
我把他扔在地上,那蒙汗藥倒是好東西,陸澤譽六天都沒醒,汙穢玩意全整身上了,看起來無比惡心。
我拿出密藥,小心化在水裏,給他灌下去。
這密藥單獨使用有提高興致的功效,並且會對那一時刻在一起的人產生依賴性,簡單來說,這藥可以短暫地讓人迷戀依賴。
這也是吳大人當時罵我滿腦子男人的原因,他認為我想用藥讓陸澤譽對我死心塌地。
但是,這藥還有另一個功效。
6、
隻要和紫河車,冬蟲夏草,當歸等藥混在一起服用。
會短暫地使人雄風大振,可這種超乎尋常的振作,對男子子孫根有極大的傷害。
用了一次後,幾天內便不能人道,成了太監。
但是,藥效過去後,這病能治,但若在醫治時受到過多男子精血影響,那麼此人以後隻會對男子有感覺。
這是你欠我的。
喝下去後不過半個時辰,便起了作用。
陸澤譽從昏迷中醒過來,我們幾人在房頂上窩著。
我讓一人將張嬤嬤引過來。
很快張嬤嬤叫罵著開了門。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