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丈夫和白月光辦一場婚禮。
兒子給我下安眠藥,丈夫把我鎖在房子裏。
他們歡慶整整三天,卻無人想起我,我活活餓死在我的家。
他和白月光如夫妻一樣,恩愛纏綿,被翻紅浪。
回顧我這一生,孝順公婆,體貼丈夫,照顧兒子。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最後會這般淒慘?
隻是為何在我死後,他們又瘋了?
0
我死了,死在嫁給周允的第四十年,我的六十五歲。
飄在空中時,我低頭打量著自己,不似多年辛苦,歲月滄桑的年邁,又回到了二十幾歲的樣子。
明眸皓齒,清麗溫婉。
我有些恍惚,原來曾幾何時,我也是這般的少女啊…
走到門口,輕輕一飄,便出去了。
我遊蕩在街道上,不知不覺飄到了兒子的家。
正欲進去時,兒子挽著妻子正打算出門。
「快些,沈姨,該去拍婚紗照了。」
我將要露出的笑容滯在唇邊,雖無人看到,我也知道我是那麼的狼狽可憐。
像一條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
我的丈夫周允扶著沈柔走了出來。
雖至暮年,周允依舊挺拔俊朗,一旁的沈柔明麗溫婉。
兩人看起來相得益彰,似一對恩愛眷侶。
不,或許他們本就是恩愛眷侶…
我恍惚地看著沈柔,她與我一般的年紀,卻毫無我身上的暮氣。
優雅的體態,甚至額邊淡淡的皺紋為她更添一絲氣韻。
而我因為良久的操勞,早已變得麵目全非…
周允溫柔一笑,與身邊的沈柔緊緊地牽著手。
我狼狽地避開頭,周允從不曾對我這樣笑。
記得年少時,周允總是對我說:「夏芷,懂事點吧…」
「夏芷,別鬧了…」
「夏芷,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真的讓我惡心!」
到了婚紗店,店員殷切地迎上來:「二位真般配啊,這麼多年還這樣恩愛,真讓人羨慕!」
周允溫柔地看著沈柔,眼裏的愛似乎都要溺出來。
周允很快試好了西裝,他站在門口,耐心又期待地等著她的新娘。
一件又一件…整整一下午,他不顧及自己不能久站的腿,隻是靜靜地等著她。
記得剛結婚時,周允沒錢,我和他的婚禮,僅僅是裁了件紅衣,一間屬於我們破舊的出租房,那麼就算結婚了。
那時的他,眼裏都是愧疚:「夏芷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婚禮的。」
慢慢地,周允有了錢,我們也有了存款。
我曾經也告訴過周允,我想有個婚禮。
可那時忙碌的周允,眼裏隻有冷漠和不耐煩:「夏芷,你都這麼老了,別整天給我找事,作什麼作?」
後來,我偷偷定了試婚紗,騙了周允過來。
他冷哼一聲:「你以為你還是小姑娘嗎?我忙著呢,沒時間和你胡鬧,別煩我!」
我委屈地拉住他的袖口:「求你了,就一會會…」
周允點了點頭,我滿懷期待與少女心事,挑了最好看的婚紗。
我整理好裙子,緊張地咬了咬嘴唇,一鼓作氣地拉開簾子…
02
空無一人,我眼裏的期待一點點破裂…
手機上隻有他發來的一條短信:有事,先走了。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我狼狽地脫掉婚紗,在營業員可憐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沈柔和他老公離婚了…
在我和他的婚姻裏,永遠有第二個人。
兒子迎上去:「沈姨真美,比家裏那個老太婆好看多了…」
周允笑著看著沈柔:「提她做什麼,真掃興。」
我茫然地看著我的兒子,被關在房子裏的無助似乎在身旁。
胃灼燒的痛感,此刻還一陣一陣地傳來。
沈柔笑得優雅:「隻是為了滿足我的願望,之後我會親自給夏芷道歉的。」
周允滿臉不屑:「不用道歉,她懂什麼,一個隻會在家做家務的家庭婦女而已。」
他眼裏的鄙薄,似乎穿過陣陣微風,像一把刀一樣,淩冽地刺向我的胸口。
可是死的人真的還會痛嗎?
我蹲在地上,捂住胸口,想要喊出來,卻哽咽地發不出聲。
兒子還在說著:「那種女人,隻會拈酸吃醋,耍些小心眼,一點都不像沈姨一樣,溫柔大方,我看隻有您才能配得上我爸爸。」
周允嗬斥一聲:「別說了,她畢竟給我生了你,隻要以後她別給我找事,我是不會和他離婚的。」
兒子滿臉崇拜:「爸爸,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嗤笑一聲,原來不和我離婚,竟然算是他的賞賜?
我這一生,本就是這麼可笑。
為了周允,我放棄了工作,為了兒子,我選擇做家庭婦女,沒有朋友,一生都是為了別人而活......
回到了兒子的家,周允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鋼筆。
「這是原來你給我的,現在物歸原主了。」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
大學時,周允和沈柔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眷侶。
而我隻是普通的一個學生。
那天,周允狼狽地站在街邊。
一時心軟的我,過去給他撐傘…
他通紅著眼,可憐兮兮地拽住我的手:「嫁給我,好嗎?」
那樣篤定的語氣,似乎是篤信我不會拒絕…
但的確如此。
鬼迷心竅的我,答應了這一樁婚事…
後來我才知道,沈柔甩了周允,嫁給了一個富二代…
那時我想,隻要我真心,他一定會愛上我的。
如今想想,終究是我的自以為是。
婚後那日,為他整理書房時,我曾經拿起這支鋼筆。
在筆蓋深處,刻著「zvs」…
那時我不懂是什麼意思,隻是周允看到後。
他憤怒地把我推倒:「別動我的東西!」
而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是周允愛沈柔的意思。
我重重跌在地上,腿上的疤痕養了一個多月。
那天,他罕見地早早回來,給我帶了一個蛋糕,而我也這麼輕易地原諒了他。
或許有時候,糊塗一點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會這麼痛…
03
原來如此…
沈柔低下頭,眼眶微紅,看起來格外惹人愛憐:「是我對不起你…」
周允心疼地抱緊她:「不,是我沒本事。」
沈柔望著周允:「那…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周允眼裏晦暗:「夏芷和我多年夫妻,我不能拋棄她…」
「你是不是還記恨當年我沒有收你的蛋糕?」沈柔看著他。
我愣住,原來哄我的蛋糕也是沈柔不要的…
我冷眼看著這一幕,其實不必如此,身為他們之間阻礙的我,已經死了…
我飄在空裏,看著他們幸福的樣子,心痛得要碎掉…
那種憋悶的窒息感似乎一直都在我身上…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耽誤我一輩子…
兒子走進來:「沈姨,今年還是跟往年一樣去牧場嗎?」
我猛得抬起頭,往年?
沈柔搖了搖頭:「你們父子倆年年陪我去那裏玩,要是夏芷生氣了怎麼辦?沒事,我一個人可以的。」
我眼角沁出淚珠,當初我忤逆父母,嫁給了周允。
父母氣憤地和我斷絕關係,在他們去世那天,甚至周允和兒子都沒有趕回去。
原來,是在陪沈柔......
他們告訴我,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出差,我也輕易的相信了…
明明那些謊言,顯而易見,很容易就被戳破了…
兒子不屑地說:「別管她,您身子柔弱,我和爸爸怎麼能放心呢?至於我媽,她身強體壯,一個人可以的。何況往年都是這樣的,沒道理今年不去了。」
我的兒子,我懷孕十月,冒著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
他剛出生的時候,身體弱,周允的工作又到緊要關頭,為了孩子,也為了周允。
我放棄了夢想,放棄了工作,從此淪為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家庭婦女…
從幼兒到成年,我用自己的鮮血哺育了他,可如今的他,卻和另一個女人貶低我…
我自嘲一笑,望著遠處我們一家子的合照,多麼可笑啊…
周允附和道:「就是的,往年都是這樣的,今年也得這樣,柔兒你別有心理負擔,我回去給夏芷好好解釋解釋,她能理解的?」
沈柔像一個清冷的仙女一樣,她不爭不搶,隻點點頭,就得到了我用盡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我的丈夫,我的兒子…
或許是不甘心吧,我跟著他們飄到了牧場。
這裏很美,藍天白雲,碧草蒼穹…
牧場員工走過來:「周先生,又帶著夫人和兒子來了。」
周允點了點頭:「我夫人身體弱,今晚像往常一樣安排一隻羊。」
員工含笑點頭。
周允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到沈柔身上,連著衣服一絲攬入懷裏。
牧場員工豔羨地說:「周先生和夫人四十年了,還是這麼恩愛,因為夫人喜歡,周先生這四十年每年都陪著夫人來。」
四十年…我們結婚也才四十年…
我看著他們倆個如真正的夫妻一樣,攜手散步在草原上,兒子在一旁,耐心地拍照。
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吧…
「怎麼這幾天沒見夏芷?不是出什麼事了吧?」電話響起,鄰居劉姨打電話問道。
04
周允不耐地接起來電話:「她能有什麼事?我忙著呢,讓他別作了。」
我知道,他肯定以為,是我想騙他回去,所以讓劉姨幫我撒謊。
兒子過來:「又是媽?我真不懂他到底在作什麼?」
周允罕見地拿起煙,抽一口說:「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媽,她要不是那麼固執,我能把她關起來嗎?」
我抬眼看他。
那天,周允回來告訴我:「我要和沈柔結婚。」
我震驚地問:「什麼?」
周允說:「不扯證,沈柔身體不好,年輕的時候沒有過婚禮,我就是幫她了卻心願。」
我恍惚地看她,可是我也沒有過婚禮。
「我不同意。」
周允冷漠地說:「夏芷,你懂點事,我和沈柔認識這麼多年了,而且我都這個歲數了,我還能幹什麼?」
兒子也附和著說:「媽,沈姨就這麼一個願望,你就成全他們倆吧。」
我反駁:「你要怎麼說?她是小三嗎?」
周允抬起手給我一個巴掌,我被扇地退後一步,臉腫得發青。
周允說:「不要再讓我聽到你侮辱阿柔!」
結婚多年,他從來沒有打過我。
委屈刹那溢出來,我錯愕地看向兒子。
兒子繼續說著:「媽,你別無理取鬧了,到時候爸會說和你早都離婚了,沈姨就也不算小三…」
我眼眶通紅,淚水像雨滴一樣流出來,很多年沒有這樣哭了。
「你們都決定好了,問我幹什麼?」
頓了頓,我繼續說:「要麼離婚,要麼放棄她?」
我看向周允,無人知道我那時心裏的彷徨和期待…
求你,答應我,求你,選擇我吧…
兒子率先開口,他一臉地不耐:「媽,你一把歲數又沒工作,離了我爸,你看誰能要你?你就懂事點別鬧了,婚禮辦完後,一切就恢複到原來那樣了。」
周允聲音冷厲:「夏芷,你隻會做家務,現在還這麼老了,離了我你以後能去幹什麼?我勸你別挑釁我的耐心,我真後悔當時娶了你。」
我忍無可忍:「周允,離婚。」
可我沒想到,竟然連離婚這樣小的事都做不到。
兒子親手給我灌下了安眠藥,周允將我鎖在房間裏。
他們甚至沒有給我留下一口水。
這三天,我嘶吼,我咆哮,我瘋狂地敲門,可是卻無一人能救救我…
所愛非人,便隻能死得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