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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父母雙亡，為了讓她有一個幸福的童年，父母把她當親生女兒疼愛。

於是接下來的五年裏，父母缺席我的學習與生活成了一件尋常事。

無可奈何之下，我隻能拿著我僅剩的三百塊，在一個臟亂的小巷口顫巍巍地遞給女人：

“我要雇你做我的媽媽，就兩個小時。”

女人：“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多一秒老娘都不幹！”

0.

經過電話聽筒傳出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磁性，我滿懷著期待等待著那個聲音再次在電話中響起。

“喂？媽媽！我......”

“對不起寶貝。”

溫柔又透露出些許焦急地語調從另一端傳來，所說的話也像一桶冰水朝我潑來，將我內心的熱情與期待全部熄滅。

“這次的運動會媽媽實在沒辦法去參加，你表妹忘記帶課本了，我必須給她送過去，不能耽誤她上課。”

我一聽也急了，張口想要挽留：“可是......”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隻剩下一陣盲音從電話裏傳出。

再次被拋棄的滋味顯然並不好受，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了胸口處，隻感覺呼吸都困難無比。

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眼中的淚水在鼻頭一酸後也奪眶而出。

我忍耐不住地放聲大哭。

“嗚嗚嗚......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我痛哭著訴說著內心的委屈：“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兒，親生女兒！怎麼可以每一次都把我拋下呢？”

“明明已經約定好了，這次一定會來的，”我崩潰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嘴唇在極大的崩潰下顫抖著：“你明明和我約定好了，這次一定會來陪我的，為什麼又是小圓！為什麼又是她！！！”

我的崩潰、無助、憤怒與怨恨全部傾瀉而出。

可無論我如何發泄，我的媽媽都不會知道。

因為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五年。

五年前的一場大雨，高速公路上的連壞追尾奪取了我舅舅舅媽的生命，隻剩下他們的女兒小圓。

自此以後，一切都變了。

外公外婆終日鬱鬱寡歡，對舅舅唯一的血脈更是視作珍寶。拿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而我的媽媽，也對我和爸爸越來越不上心。

一開始，媽媽隻是在生活上對小圓頗為關注，經常給她買吃的、穿的，還會給她額外的零花錢。可後來，越演越烈，媽媽為了更好地照顧她，竟然直接把她接進了我家，還把我的房間讓給她住！

我也有過怨恨，可一想逝去的舅舅和舅媽，我也就忍耐下了，甚至和爸爸媽媽一樣照顧小圓。

自此以後的五年時間裏，媽媽再也沒有出席過我的家長會、運動會、藝術節，甚至連老師的電話都沒存過，更別說麵見老師了。

但是，一個對我絲毫不在意的母親，卻風雨無阻地每天接送小圓，從未落下過一次家長會，生怕讓小圓有一個殘缺的童年。

回想著這一切，我痛苦萬分，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可再痛苦、煎熬，第二天太陽升起我依然要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從容地獨自去上學。

因為我知道，這段日子，爸爸的身體也出現了問題。

“啪”的一聲，我的作業本被用力地摔在桌子上。

“夏敏！”班主任氣得火冒三丈，一張臉黑了個徹底：“這就是你寫的作業嗎？這麼多空白的都是不會的嗎？你上課難道是一點都不聽嗎？”

看著班主任生氣的模樣，我縮了縮脖子，老實地站在那兒：“對不起老師，我......”

“夏敏，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初二了，這正是關鍵的時候！”

班主任氣得在座位旁來回踱步，下了最後通牒：“這次運動會的時候，叫你媽媽務必來一趟，為了你的前程，我必須要和她談一談。”

這話落下，我脫口而出：“她不會來的！”

班主任想起這事兒也是頭疼，歎氣過後說：“你放心，這次會有我來跟你媽媽溝通。你表妹父母雙亡的確可憐，但是你是她女兒，她也要對你負責的。”

說著就掏出手機遞給我，讓我給媽媽撥去電話。

02.

“喂，欸！您好夏敏媽媽，我是夏敏的班主任。”

電話接通後班主任立刻直奔主題：“這樣的，夏敏這個孩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媽媽打斷：“劉老師十分抱歉啊，夏敏這個運動會我實在是沒有時間去，她表妹在學校這邊出了事兒，我現在正開著車往表妹學校趕呢，先不和您說了！”

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和班主任麵麵相覷，之間沉默得隻能聽見電話裏“嘟——都——”的聲音。

母親的直截了當讓我心中一片苦澀，也像一把剪刀徹底戳穿了我這些天來強撐著的麵子。

酸澀感一陣又一陣翻湧，我實在忍不住，淚珠就像脫了線的風箏一樣一顆顆砸了下來。

此時班主任也不好說什麼了，隻是滿眼心疼地看著我，默默地遞上紙巾陪伴著我。

這天放學，我比平常積極很多，一溜煙就跑出了學校大門，目標準確地找到了一個小巷子。

從口袋裏掏出我僅有的三百塊，遞給了靠在牆壁抽煙的女人。

“喲妹妹，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

女人笑得嫵媚，裝束也格外裸露。

我大著膽子，點頭道：“知道，這個給你，我要雇你。”

女人一把將我手中的錢抽了去，態度囂張：“才三百啊就要點我，你知不知道老娘很貴的，一個鐘就要二百！”

她的聲音很高，引來旁邊她的姐妹一陣哄笑。

其中還有人迎合著：“小妹妹，可別被她耍了，三百夠兩個鐘！”

女人聞言立馬橫了個眼刀，將錢往胸口一踹，朝我一仰頭：“說吧，找老娘幹什麼？”

“我要你演我媽媽，後天，在第二中學，早上十點準時到。”

“成。”女人答應的爽快：“我叫劉紅，十點是吧，我會去的。”

看著劉紅那吊兒郎當的樣兒，我格外地不信任，於是再次囑托道：“一定要準時到！到時候不許穿成這樣，我媽媽穿衣服從來不露的！”

“好好好，小老板，我知道了，”劉紅將煙從唇上挪了下來，隨意地扔在地上，用腳尖碾了碾：“話我可擺在前頭，兩個鐘就是兩個鐘，多一秒老娘都不待。”

這天是我這一個月以來最開心的日子。

因為我終於有媽媽了，雖然，是被三百塊錢雇來的“媽媽”。

運動會那天，我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

目送了一家又一家人歡喜地踏入校園，可我要等的人始終沒來。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巨石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湖水中。

窒息而又無奈。

因為等待著我的不僅僅是同學們的嘲笑，還有失去整整三年的積蓄的事實。

就在我徹底絕望時，我聽見了校門口傳來了一段兒輕浮的口哨聲。

我猛地一抬頭，竟然真的看見了劉紅的麵孔。

“你終於來了！”

我立刻拉著她往學校裏走，和她說：“一會兒見了我班主任，你就說是我媽，叫周蕙。無論她等下說什麼，我求求你隻要耐心地聽完就好了。真的拜托了！”

劉紅倒是一點兒不緊張，隻是笑：“看你一副好學生的模樣，怎麼還要被請家長啊？”

本來就隻是合作金錢關係，我自然不想和她多說什麼，隻希望能趕緊把班主任這關過了。

“到了到了，這就是我班主任的辦公室！”

劉紅正準備踏進去，結果被我一拽，險些摔倒。

“幹什麼啊你這個丫頭片子，你是要謀殺我嗎？”

我趕緊束起手指讓她小聲些。

“還有一件事可能要再拜托一下你......一會兒進去能不能和老師說一下劉凱。讓班主任警告他別再我本子上亂塗亂畫了......”

劉紅雖然有些不爽，但看在錢的份上，她也沒說什麼就直接進去了。

03.

我在外麵忐忑不安地轉來轉去，可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不到十分鐘，班主任就放劉紅出來了。

“這麼快？！”

劉紅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對啊，你班主任就是讓你媽媽多關心你，其他也沒什麼了。哪兒有你想的那麼恐怖啊。”

還不等我說什麼，她就好奇地到處張望：“你們運動會是不是家長和學生都在一起啊？帶我去看看唄，我都沒見過運動會是啥樣子的。”

本想著直接把這個不安定因素送走，可實在時扭不過她，無奈之下，我隻能帶著她去了我們班所在的位置。

大家一看我來了，幾個經常嘲笑我的人正準備開口，就看見了我身後的劉紅。

還沒等我說什麼，劉紅就自來熟地走進了人群。

“你們誰是劉凱啊？聽說老愛畫畫了，經常在我閨女書上畫。”

劉凱爸爸頓時坐不住了，站起來就指著劉紅：“你誰家長啊？別在這兒血口噴人！”

“哦~看來你就是那兔崽子的爹啊，”劉紅混跡社會多年，壓根不怕：“告訴你家那小破孩兒，別一天到晚研究那鬼畫符，再讓我知道他欺負我閨女，你看看我來不來學校找你們事兒！”

這樣的局麵是我完全沒有想到的。

我根本就沒有奢望過劉紅會做出維護我的事情來，跟別說是眼下舌戰群儒，隻為給我討回公道。

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我帶著劉紅早早地就離開了學校。

“怎麼樣，今天這錢你沒白花吧？”

我點點頭，小聲地說：“謝謝你。”

劉紅一聽，更樂了：“你這小孩兒還真逗，跟我這樣的人還說謝謝呢！”

我沒理她，隻是埋著頭一路往前走，畢竟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

我們兩人就這麼你追我趕地走著，很快竟然就來到了我家。

“夏敏？！”

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我渾身一僵，錯愕地回過頭去。

“媽......？”

媽媽帶著我表妹小圓也一副很驚訝的模樣。

這樣的場合中，劉紅竟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你就是夏敏媽媽吧，”劉紅笑著說：“我是她同班同學的媽媽，我叫劉紅。見孩子放學一個人出來，順路送回來的。”

“是嗎？”

媽媽並沒有第一時間相信她，反而有些狐疑。

“夏敏，你先和圓圓進去，”媽媽說：“正好媽媽和劉阿姨聊聊你們學校。”

我有些擔心劉紅，但麵對媽媽還是會本能地不敢反抗，於是老老實實地跟著表妹回了家。

可還沒多久，我就聽見樓下一陣吵鬧。

探出頭一看，媽媽竟然和劉紅扭打在了一起。

“臭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這是在詐騙！”

劉紅說：“哪有你這麼當媽的，連孩子在學校被欺負了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孩子親媽啊？”

這可算是戳了我媽的痛點，兩人又是一陣撕扯，周圍的街坊鄰居全圍了上來。

樓上的我和表妹小圓看這這樣的場麵都愣住了。

幾番掰扯，好不容易大家才把兩人拉開了，可同時也有人認出了劉紅。

“欸！你不是那個胡同的那個女的嗎！”

人群瞬間“嘩”地一片喧鬧了起來，大家都知道我家出了個小孩兒和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了一起。

這種事對於我家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幾乎是立刻，我媽掏出手機就給我爸他們打電話。

很快大家都一股湧入了我家。

這樣的架勢讓表妹幸災樂禍：“表姐，原來你每天不學習，就是跟那樣的人混在一起啊？”

今天劉紅維護我的模樣還曆曆在目，我也不是不感恩的人，於是立刻說道：“不許你那麼說她！”

這一句直接點燃了媽媽的怒火。

她的手“啪”地拍在了桌上：“夏敏，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就你這樣還給弟弟妹妹們當表率，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讓我們全家都蒙羞！”

小的時候在我印象中媽媽始終是溫柔的，這一聲怒吼撕碎了她在我心中的全部形象。

“那你又是怎麼當媽的呢？”

我顫抖著聲線，一句又一句控訴：“自從表妹來了，你就再也沒有管過我！你知道我的班級嗎？你認識我的老師嗎？你知道我現在的鞋子穿幾碼嗎？你根本不知道！”

“我才是你的親女兒，可你卻從來不關心我！既然生了我不管你，你現在又充什麼長輩，又有什麼資格教育我！”

“你！”

媽媽目眥欲裂，可對我而言，隨之而來就是重重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