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兒子查出自閉症後，公婆怪我沒有生一個健康的孩子，

二胎生的還是女兒，丈夫和公婆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

當我不在家的時候，公婆就慫恿丈夫和我離婚再娶一個能生的，

或者瞞著我在外麵生個兒子。

我下定決心和丈夫離婚。

可當懷孕的小三找上門來時，公公婆婆卻悔哭了，求我放過。

因為一件小事，公公在家庭聚會上對我破口大罵。

我不堪受辱，轉身離開。

老公卻追進屋來，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質問我為什麼這麼沒有禮貌。

我捂著右邊的臉，不敢置信相愛十五年的老公會打我。

我下意識地解釋：“對不起，我以為爸爸的話已經說完了......”

其實公公哪裏是在說話，分明就是在罵我。

借著家庭聚會這樣一個機會，無情地羞辱我這個遠嫁來的媳婦。

“你看看你二嫂，名校畢業，現在又是我們本地的名師，多厲害！”

“你再看看你，都是做老師的，你怎麼就做成這個樣子了？”

“唉，當初不該讓你們結婚，這門不當戶不對的，真是讓人膈應，我真不甘心啊。”

公公的話越說越難聽，我的臉色也越來越尷尬。

有親戚嘗試著打圓場：“哎喲，什麼門當戶對的，孩子喜歡就好，什麼年代了，孩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咧。”

公公卻冷笑一聲：“幸福？以前起碼長得還過得去，自從生了孩子，整天不修邊幅，發胖半年了也不減減肥，看上去和頭肥豬一樣。別說我兒子了，就是我和她婆婆，都不想帶她出去！真丟人！”

“爸，誰生孩子不發胖啊！我已經在減肥了。”我尷尬地半開玩笑著想要打斷公公。

公公的脾氣一直這樣，我也一直都在竭力忍讓。

雖然家庭聚會上來的都是親戚，但我隻是個媳婦，我也要臉啊。

公公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當眾抽我的耳光。

大家看著，我的一張臉羞的通紅，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旁邊坐著的不知道是哪家嬸子，低聲勸我：“他們家男人都這樣，你別往心裏去。”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準備回屋。

想著正好給孩子洗澡睡覺去了。

誰知道我前腳剛進屋，後腳老公高凡就闖了進來。

他酒氣熏天，雙眼猩紅。

揚起手就打了我一耳光。

我的耳朵裏一陣嗡嗡聲，半天才緩過勁來。

他關上門，將我雙手摁在床上動彈不得，惡狠狠地瞪著我：“我爸話還沒說完呢，你居然敢走？”

我下意識解釋道：“我不知道，我以為爸爸已經說完了。”

他的呼吸很粗，看得出很生氣。

我心裏的恐懼彌漫開來。

腦子裏想起當初爸爸不肯讓我遠嫁的時候說的話。

“兒啊，我不是不同意你們結婚，隻是你嫁的太遠了！人家對你好就好，要是你們將來鬧矛盾了，他對你不好，打你，我開車趕過去起碼得五六個小時，怎麼來得及保護你呢。”

當時我特別自信。

“爸！我和高凡是自由戀愛，我倆都談了好幾年了！感情基礎深厚著呢！”

“他脾氣最好了，平時跟我說話都沒有大聲過，怎麼會打我呢！”

現在，脾氣最好的老公，凶狠冷漠的，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似乎沒有一點夫妻之間的溫情。

眼前的他，和我記憶中的他，半點也沒有重合。

到底是什麼時候，他竟然變了這麼多。

2

“你說你一天天什麼也不用幹，就上兩節課，帶個孩子做個飯，你都做不好，為什麼到現在我爸媽對你都不滿意，你不應該反省反省自己嗎？”

“你有啥用啊你，你看看人家，大嫂長得好看，在外頭喝起酒來，幾個大老爺們兒都喝不過他，人家裏好多生意都是她拉來的。二嫂知識麵豐富，會來事兒，三兩年的自己就評上了高級職稱，說出去多體麵。”

“你再看你，同樣是老師，你看著就格外窩囊！”

不知道高凡是酒勁上頭，還是隻是借著酒勁說出這番話來。

我聽著，心裏一陣顫栗。

我以為我的情況他是清楚的。

我每天下了課就得往家趕，有時候想留在辦公室改個作業，公公就會說我是故意不回家，不想帶孩子，不想做家務。

我解釋道：“我隻是想把工作做好，以後評上職稱了，也能多掙點錢！”

公公卻輕蔑道：“我們家差你那仨瓜倆棗了？用你這麼拚命工作？顯得我們家養不起你似的。”

可是結婚這麼多年，公公一分錢都沒有給過我。

但我想著高凡，想著孩子，覺得忍忍就過去了。

老人家也不會跟你過一輩子，他以後年紀大了，死了，日子不還是我們夫妻自己過嗎？

於是我想順著公婆吧，工作馬馬虎虎過得去就好了。

但是教書怎麼能馬虎呢？

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代，內卷嚴重，家長焦慮，孩子狀態也不穩定。

我任教的班雖然是普通班，但連考了幾次，成績都不盡如人意的時候。

家長就開始分析原因。

最後有人在班級群裏說了一句：“感覺數學老師很一般，聽我女兒說她從來不會留在學校批改作業加個班什麼的，都是下課就走。”

“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孩子們如果有疑問，不是連個請教的地方都沒有？”

“雖然學校不要求坐班，可我看別的班老師都是很晚才回家啊。”

“這種人，簡直是誤人子弟！咱們一起去跟學校投訴吧！”

當天就有人把這一段聊天記錄發到了晚上。

為了控製輿情，學校隻能處罰我，將我調離了教學崗位，去做了圖書管理員。

回家後我覺得委屈。

想跟高凡傾訴。

結果他拿著電話在陽台上打了兩個多小時。

等他進來後，我剛起了個頭。

他卻譏諷道：“你做老師怎麼能過得去就行呢，家長說的沒錯吧，你的工作態度就是在誤人子弟。”

我語塞，幾度開口想說話，最終還是沉默了。

現在想起那天他打電話時的表情，突然察覺到一些異常。

他平時不苟言笑的一個人，那天卻笑的很溫柔。

而且這套房子在風口上，陽台上的風尤其大。

所以高凡平時最討厭陽台。

那天卻在陽台上站了那麼久。

沉思的片刻，高凡又拍了拍我的臉。

“你說你遠嫁來這裏，老實點過日子不好嗎？非要討打幹什麼？”

那個動作羞辱性極強。

我帶著屈辱感忍著眼淚反問他：“你說我窩囊，難道我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這個家嗎？”

3

可能是到了年紀了，高凡原來那張清秀的臉，現在已經長滿了橫肉。

此時，他那些橫肉因為憤怒和輕視擠在了一起，對我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

“你為了這個家？你為這個家做了什麼？生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是個傻子！”

“我們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遇上你這麼個喪門星。”

我的心被他那一句“其中一個還是個傻子”狠狠地給戳痛了。

他羞辱我，我還能忍。

可是他怎麼能連我的兒子一起羞辱呢？

六年前，我生下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因為早就托熟人看過了，知道是個兒子，所以全家人都高高興興地在手術室門口等著。

孩子先出來，公婆帶著去洗澡。

我後出來，高凡拿著一束鮮花站在那裏等我。

見了我，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

“老婆你辛苦了。”

可是幸福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

兒子到了兩歲，還不會說話。

並且拒絕社交，長時間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當時我們還抱著一絲僥幸，覺得上幼兒園就好了。

可是隨著他年紀的增長，情況越來越糟。

三歲那年，在幼兒園老師的建議下，我們終於帶著他去兒童醫院做了測試。

結果和我們之前的猜測差不多：自閉症。

當時看著兒子那張神似年輕時的高凡的清秀的臉，我的心裏一陣心疼。

摟著他說不出話來。

公公卻在旁邊說道：“我們老張家的基因這麼好，怎麼會生出一個傻子來呢，一定是你！你是不是在外頭搞七搞八染上了什麼病？”

“要麼就是你喜歡吃外賣，吃垃圾食品的原因！”

“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這個禍害！”

“當初我就不該同意你嫁到我們高家來！真是害死我們一家人了！”

我那時真的明白了什麼叫百口莫辯。

就連醫生都說自閉症的病因至今醫學界尚無定論。

公公卻一口咬定是我。

並且從那以後，家裏人並沒有像我想的那樣，因為兒子生病，而給予更多的包容，反而，他們嫌棄他，厭煩他。

隻要他犯了一點小錯，就毫不留情破口大罵。

我有一次下班回來，看見兒子哭紅了眼坐在地板上，公公依然在旁邊罵罵咧咧。

語氣凶狠，就連我這個成年人都覺得害怕。

於是我嘗試著跟他溝通：“爸，孩子這不是在生病嘛，您別生氣，等我慢慢跟他說。”

“他以後康複了，能理解您的意思了，咱們再嚴格教導。”

結果公公將手中的茶杯砸過來，砸破了我的額頭。

看著我額頭上獻血直流的傷口，兒子被嚇得哇哇大哭。

我隻得背對著公公，將孩子護在我的懷裏，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安撫。

“都是你！你這個大禍害生了這麼個小禍害！”

“你們兩個怎麼不去死？”

4

我又一次從回憶裏醒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高凡，想不到他居然會自己罵自己的兒子是個傻子。

其實追根溯源，一切或許都跟那個陽台上的電話有關。

高凡多半在外頭有人了。

正是因為他已經變心，所以他才會容忍公公這麼對我。

也正是因此，他對我的態度才會越來越惡劣。

再想起從前那段美好的歲月，和如今簡直是鮮明的對比。

真可笑啊，愛情變得這樣快。

我抹了抹眼淚，放棄了掙紮。

等到他漸漸放鬆下來，鬆開了我的手。

我才坐起來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

若無其事地去外麵收拾碗筷。

過了幾分鐘，高凡也出來了。

公公衝我努努嘴：“怎麼樣，沒什麼事吧？”

高凡哼了一聲：“她一個遠嫁來的，能怎麼，還不是我說東她不敢往西，放心吧爸。”

旁邊幾個男性親戚也起哄。

“娶這種遠嫁的女人，還是有好處的！”

“是啊，好拿捏。”

“不像我們家母老虎，上次我出去不就是去外麵鬼混了嘛，回家跟我一頓吵，我那小舅子聽說了，還上門打了我幾耳光，我到現在還疼呢。”

我心裏暗笑，遠嫁好拿捏？

你們等著，我一定讓你們看看，我到底好不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