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韓宴的第五年,他變心了。
我和係統說想回家了。
離開的前六天,我對韓宴心灰意冷,不在乎他為那個女人做了什麼。
等我處理好一切的時候,準備離開的時候。
卻遇到了十八歲的韓宴。
他笑嘻嘻地問我:“瀟瀟,我們婚後是不是很幸福?”
我眼神淡漠,直視他的眼睛:“不,你變心了。”
......
攻略謝宴的第三年,他終於成功地愛上了我。
所以我決定留在這個世界。
係統聽了我的決定,眼帶悲憫,隻說了一句:“你會後悔的。”
是的。
如他所說。
我後悔了。
我們結婚的第五年。
謝宴在飯桌上變得越來越沉默,他對我的愛意如潮水般褪去。
謝宴變心了。
而我也厭倦了和他的爭吵,準備脫離這個世界回家了。
一個月之前,我找到了係統,對他說:“我想回家了,你能送我回去嗎?”
係統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他過了好一會才回複:“可以的,不過你要等。”
“出現了一點意外,時空錯亂,如果現在送你回去,不能保證回到原來的世界。”
我語氣焦急:“那怎麼辦?”
係統:“請宿主給出合理理由,才能啟動返程程序。”
晚上九點。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了房間的門,一陣歡聲笑語闖進我的耳朵。
謝宴正抱著懷裏的小女孩吹蠟燭,旁邊坐著的女人是他好兄弟的遺孀宋青青。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祝我們的小公主永遠快樂,平平安安的長大。”
小女孩窩在謝宴的懷裏,開心地笑了起來:
“謝謝叔叔和媽媽,叔叔你真好,媽媽我想讓叔叔做我的爸爸可以嗎?”
謝宴耳朵泛紅。
宋青青嗔怪地瞪了小女孩一眼,害羞地低下頭。
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站在門口換好鞋起身,然後用力咳嗽了一聲,打斷三個人之間的溫馨氛圍。
謝宴抱著小女孩轉過頭看我,語氣冷漠:“你回來了。”
“回來的正好,我們剛好吃完了,你過來收拾收拾吧,一會我先把她們母女送回家。”
我漠然地看了謝宴一眼,轉身回到臥室。
宋青青不安地看了謝宴一眼,小聲地道:
“阿宴,我不該過來的,今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和小童不能打擾你們。”
是啊,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謝宴從來都不記得,每當我想要和他一起慶祝一下的時候。
他總是不耐煩地說,紀念日又不是什麼正經節日,沒必要過。
可是他卻在今天為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慶祝生日,甚至吃了我昨晚辛苦做的菜。
謝宴皺緊了眉頭,他安撫地拍了拍宋青青的手,轉身向我走過來。
他將我拉到角落裏,語氣嚴肅:
“楚瀟,你別耍小性子,你知道的,青青沒了丈夫,小童沒了爸爸。”
“我作為他的好兄弟,照顧一下怎麼了?”
“你別和小孩子計較,要發脾氣也不是今天。”
沒錯。
謝宴的曖昧對象就是宋青青。
當年宋青青嫁給了他的好兄弟,兩人結婚之後就移民去了國外。
後來宋青青死了老公,搬回北城。
謝宴便承擔起照顧宋青青的責任。
去她家裏比在自己家裏還勤快,美其名曰她們母女不容易。
我側身躲過謝宴的身子,語氣淡漠:“你想多了,我沒生氣,也沒鬧。”
“我今天累了,不想多說話。”
謝宴似乎很不習慣我這樣,他還當成我在發脾氣。
如果是以前,我看到宋青青出現在這家裏,一定會大發脾氣地質問謝宴。
我會和他吵,和他生氣,和他冷戰。
但是現在不會了。
我失望了,不想在謝宴身上浪費任何時間了。
十八歲的那年,我高考成績剛剛出來,本可以上清北。
但卻莫名奇妙地綁定了一個係統,他將我傳送到了這個世界。
係統說隻要能攻略謝宴,我就能回家。
我本以為任務會很容易,可是攻略謝宴這件事一做就是三年。
我從十五歲認識他到十八歲才正式在一起。
謝宴冷酷、蠻橫又不講道理。
但是在我的溫柔攻勢之下,他逐漸愛上我。
第三年的跨年夜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我們約定好等畢業了就回到北城定居,這是他的家鄉,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北城氣候宜人,是世界有名的花都,盛產永不凋零的永生花。
謝宴說,我們的愛情就像是永生花一樣永不凋落,永遠熱烈。
少年的愛總是炙熱。
我們在一起之後,做盡了浪漫的事。
曾在沙漠裏麵等待過日落,在挪威看過極光。
櫻花樹下互訴愛意,立下一輩子不分開的誓言。
上大學的時候,我們異地。
他會坐著幾天幾夜的火車跨越大半個中國,過來看我。
白雪皚皚的冬日,我在宿舍樓下看到謝宴捧著的玫瑰花,還有他凍紅的雙手問:
“傻子,怎麼不早點給我打電話,你等的太久了。”
謝宴傻乎乎地衝著我笑:“怕打擾你休息,讓你多睡一會。”
那時候的他將我攬在懷裏,不好意思地念叨:
“寶寶,我已經一個月沒見到你了,實在忍不住跑來了。”
“我好想你啊。”
那一瞬間,我聽到了心臟劇烈地跳動聲。
漫天的白雪落下,將我們包圍在一起,連淩冽的寒風都在伴奏。
我以為這輩子就是他了。
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愛可抵擋萬難,以後的日子他會為我遮風擋雨。
可以沒想到風雨都是他帶來的。
我的愛情,就像是一個笑話。
謝宴送走了宋青青母女,他滿身疲憊地推開臥室的房門。
我從床上坐起來,轉身往客房走去。
路過門口的時候,謝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語氣隱含失望:
“楚蕭,因為你大家都很不開心,你知道嗎?”
“幸好青青懂事,她沒怪你,要不然我真的會生氣。”
我不解地看著謝宴,嘴邊的疑問脫口而出。
“怪我?”
“為什麼怪我?”
“怪我回自己的家?”
“還是怪我沒給你們收拾飯桌?”
謝宴按了按太陽穴:“行了,別鬧了,我很累。”
“我錯了行了吧,你別不依不饒的。”
我長歎一口氣,轉移了話題:
“謝宴,今天好像有雨,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宋青青最害怕下雨天,你不要去陪她?”
謝宴臉色變了變,目光掃過我的表情:
“不去了,我今天在家陪你。”
說完這話之後,他的手機震動個不停。
謝宴慌忙地接通,電話傳出女孩哭泣的聲音。
他慌了,煩躁地在房間裏麵走來走去,最終還是忍不住,抓起了西服外套往外走:
“我要出去一下,青青嚇壞了。”
我側身讓路,順便貼心地幫他遞上車鑰匙。
謝宴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語氣遲疑:
“楚瀟,我覺得你變了。”
我什麼都沒說,隻是淡淡一笑:
“快去吧,你的青青等著急了。”
謝宴點了點頭,胡亂地承諾著:
“我一會就回來,你別害怕,下雨天沒什麼的。”
原來他還記得我也害怕下雨天啊。
被係統傳送到這個世界的那個晚上,是個雷雨轟鳴的夜晚。
從此之後,隻要一下雨,我腦袋裏麵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天的場景。
以前戀愛的時候,每逢下雨,謝宴總是將我抱在懷裏耐心安慰。
自從宋青青回國之後,他沒有一次下雨天留在家裏。
我看著謝宴匆忙的背影,抿了抿嘴。
早上。
一到公司,人事部的麗薩就領了一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小男孩進來。
“楚總這是為您新招聘的助理。”
我點了點頭,小男孩做了自我介紹。
“姐姐好,我是公司新分配的外勤助理小謝,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哦。”
我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麵前的人。
他的聲音有些耳熟,身材也是。
下午我帶著他出了外勤,走出公司門口的時候正看見韓宴扶著宋青青下車。
做家裝設計師的,經常要到客戶家裏溝通。
當初這個家裝公司是我和謝宴一起創辦的,創業初期很艱難。
我陪著他住過地下室,分過一碗泡麵。
韓宴在潮濕擁擠的小房間裏麵發誓要一輩子對我好。
現在卻帶著別的女人招搖過市。
海邊。
我和客戶溝通完家裝細節之後,坐在海邊發呆。
想著自己馬上要脫離這個世界了,還是要把工作做好。
小韓遞過來一杯咖啡:“楚姐,給你買的咖啡。”
我接過咖啡,溫熱的液體讓自己的大腦清醒了幾分:“謝謝。”
小韓雖然戴著口罩,但是我能看得出他眼中的笑意。
他坐在我身邊,身體微微傾斜,看著我手上的鑽戒道:
“楚姐,姐夫對你很好吧?”
“你們有沒有去看過極光,有沒有去沙漠看落日,家裏的裝修風格是不是你喜歡的。”
“對了,你們有小孩嗎?”
我愣了一下,舌尖發苦:“沒有小孩。”
我們結婚的時候正處在事業起步期,兩人都沒提要孩子的事情。
後來事業穩定了,宋青青卻回來了。
我們的爭吵越來越多。
韓宴借口沒時間,不願意要小孩。
可是我卻親口聽他和宋青青說,他不會生孩子,以後小童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小韓有些意外,仿佛想到了什麼自顧自地解釋道:“哦,我知道了。”
“姐夫一定是心疼你,不想讓你受苦對不對。”
他眉宇飛揚,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我看著小韓的側臉,終於想起來熟悉感從何而來。
原來,他很像十八歲的韓宴。
像極了那個肯為我付出一切的韓宴,發誓一生一世愛我的韓宴。
我視線看向海平麵,輕聲地打斷他:“不是你說的那樣。”
小韓微微詫異,轉頭看我,琥珀色的眼眸充滿疑惑:“什麼?”
成群結隊的海鷗飛向天邊。
我在海風中對上那雙眼睛,堅定地道:“韓宴不愛我了。”
那一瞬間,心臟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啃噬一般難受,過往的畫麵在我眼前展開。
係統冰冷的語音響起:“宿主請注意,關鍵詞觸發成功,返程倒計時六天!”
“返程倒計時六天!”
我捂著心臟蹲在地上,一邊大笑一邊流淚。
原來是這樣。
原來隻要認清韓宴不愛我了,就可以回家。
小韓看著我,眼中閃動著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指尖的薄繭,搭上我的手腕。
半晌之後之後,我才聽到他略微哽咽的聲音。
“真的很抱歉,瀟瀟。”
“你的心臟還好嗎?”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係統和我說,這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副作用。
從今天起,我的身體的器官會衰竭,從心臟開始到腎臟,再到胃。
直至死亡,才會停止。
隻要我死了,才能抹除在這個世界最後的痕跡。
多年之後,墓碑上會刻著我的名字。
墳前也許會有一朵小黃花。
也許沒有。
畢竟韓宴忙著和自己的新歡過日子,哪能想起我呢。
車子穩穩地停在家門口,我和小韓一起下車。
他看著我的眼神頓了頓,似乎不解:
“怎麼會呢,他怎麼會不愛你呢。”
我笑他年輕,還沒嘗過愛情的苦頭。
小區的路燈微弱地亮著,對麵的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正是韓宴和宋青青。
宋青青挽著他的胳膊,兩人好像一對神仙眷侶。
“楚瀟,你怎麼在這裏?”
韓宴麵色有些慌亂,卻沒鬆開宋青青的手:
“我剛和青青吃完飯回來,你,你吃了嗎?”
我不著痕跡地掃過兩人緊靠的手臂:“吃了。”
小韓上前一步,將我擋在身後,深深地盯著韓宴:
“你哪位啊?我姐吃沒吃飯和你有關係?”
在場的眾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敵意。
韓宴麵露不悅,他這才看到麵前這個男人:
“楚瀟是我妻子,你說我是誰?”
小韓冷冷地笑了,嘲諷地道:
“呦嗬,大叔你不說我都沒看出來,原來楚姐才是你媳婦啊,那旁邊這位是誰?”
“小三姐?”
“哦,不對,是小三嬸嬸?”
韓宴氣得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步:
“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小韓無所謂地聳聳肩,看著他的眼神充滿嘲諷和不屑。
宋青青柔柔地在一邊勸解著:
“阿宴,別生氣了,他是楚姐的人,沒準兩人的關係不一般呢。”
“你動了他,楚姐一定會不開心的。”
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韓宴的神經。
他一把推開勸架的宋青青,生氣地道:“你別胡說。”
“我和楚瀟才是一家人,我們才是夫妻!”
“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算個屁!”
宋青青被他的怒喊嚇了一大跳,捂著心臟往後退了好幾步,一雙蓄滿淚水的眼睛望著韓宴。
韓宴轉過頭沒管她,向這邊走過來,主動牽著我的手:
“回家?”
我默不作聲地躲開他,看著小韓囑咐道:
“我先上去了,回去慢點開車。”
小韓笑了:“好嘞,姐明天見。”
韓宴的身體一僵。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機感,但又想到自己才是正牌老公,底氣才慢慢從心底蔓上來。
我轉過頭看著韓宴。
他滿眼期待。
我:“天太晚了,你開車把宋小姐送回家吧。”
韓宴眼神複雜,他麵色猶豫:
“要不,我還是給她打個車吧,今天我想給你補過紀念日。”
我抬起腳往樓上走:“隨你便。”
都隨便。
結婚紀念日對我來說不是幸福的象征,而是墜入地獄的深淵。
以前我總喜歡在一些紀念日的時候,為韓宴製造驚喜。
想要在平淡的日子裏麵,多留一些美好的回憶。
但是現在我不想這麼做了。
韓宴對我來說不重要,和他一起的日子也變的不重要了。
韓宴臉上露出喜色,趕緊跟上我的步伐。
這時候,他身後的宋青青張口,語氣可憐地道:
“宴哥,你,你忘了嗎,今天答應給小童講故事的。”
韓宴腳步止住,他麵露猶豫。
宋青青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宴哥,小童從小就沒了爸爸,她從來沒聽過睡前故事。”
韓宴望著我的背影,長歎一口氣。
“楚瀟,我,我去去就回來,你,你在家等我。”
“等我一起過紀念日。”
這晚,韓宴沒回來。
淩晨的時候,他才匆匆地回到家,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在客廳換衣服。
我從床上起身去廚房倒水。
韓宴餘光瞥見我,換衣服的動作定在半空,他手忙腳亂地解釋:
“楚瀟,昨天小童纏著我講故事,講得太晚了,我就睡在她家客廳了。”
“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端著水杯走到他麵前,直直地看著韓宴的眼睛:
“不用解釋了,我們之間沒有解釋的必要。”
韓宴張了張嘴,半晌沒有出聲。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充滿了苦澀和小心翼翼地試探:“楚瀟,你變了。”
“以前的你總是喜歡吃醋,我和青青走的近一點,你都要大吵大鬧。”
“為什麼?”
“為什麼現在你不在乎了?”
原來韓宴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歡他和宋青青走的太近。
可是他從來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明知道我不喜歡她們母女,還將她們帶回家。
我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犯賤嗎,非讓我管著才開心?”
韓宴愣在了原地,他很少見到我這種態度。
以前的我總是愛著他,哄著他,心裏眼裏都是他一個人。
韓宴麵露出痛苦神色:“楚瀟,你別這麼對我好不好,我寧願你變成以前那樣。”
叮咚。
門鈴聲響起。
我繞過韓宴,走到門口。
宋青青狼狽地站在門外,她雙眼通紅,好像剛剛哭過一樣。
見到我,她似乎有些意外:“楚姐,我想見一下阿宴,求求你了,我和他說幾句話就走。”
我看了一眼站在客廳的韓宴,側身讓人進去。
宋青青一下撲進韓宴的懷裏,小臉上都是淚水:“阿宴,你別生氣了,昨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
韓宴:“好了!你別說了!”
他手忙腳亂地將宋青青扶好,低聲嗬斥:
“好了,你別說了。”
韓宴的目光轉向我,解釋道:
“我們昨天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楚瀟你相信我的人品是不是!”
如果韓宴肯說實話,我還敬他是一條漢子。
現在我隻覺得無聊,他和宋青青怎麼樣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還有五天,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回家之後,我又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的人生還有無限可能,不必浪費感情在男人和愛情上。
“好,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吧,我無所謂。”
韓宴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覺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製,隻能從兜裏掏出禮物,期待地捧到我麵前:
“老婆,我給你選的項鏈,你別生氣了,戴上試試。”
老婆。
兩個字讓我惡心的不行,胃裏翻江倒海一般地難受。
我強忍著不適,推開他奔向衛生間嘔吐。
韓宴懵了,他拍著衛生間的門:
“楚瀟,你沒事吧,快點出來我送你去醫院。”
我吐出的東西帶血。
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流水聲掩蓋了門外吵鬧的聲音。
我暈在衛生間的地板上,隱隱約約聽到韓宴大叫宋青青的名字。
“青青,青青你怎麼了,你怎麼暈倒了。”
“你別怕,我們現在就走。”
隨即是一陣開門聲。
韓宴不知道,他們走了之後,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張開眼的時候,我在醫院。
身邊圍著的人是鄰居張大媽,她見我醒了,忍不住埋怨:
“小楚啊,你說說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嘞。”
“你找的那個老公真是過分,天天帶著另一個女人進進出出,連你暈倒都是我先發現的。”
“唉,要是沒有我,你可怎麼辦呢。”
“你父母見你這樣,都要心疼死了呀。”
張大媽是隔壁鄰居,是個熱心腸的阿姨。
宋青青剛出現的時候,她還明裏暗裏地提醒過,讓我小心一點,這個女人不簡單。
那時候我太自信了,也太盲目了。
總覺得年少時愛過的男人,不會因為鶯鶯燕燕而變心。
現在想想,真是愚蠢得可笑。
我打斷張大媽的話,撐著力氣道:“阿姨沒事的,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他在不在家都和我沒關係了。”
“他不在,我還能清淨點。”
門口傳來異響。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韓宴正站在哪裏,臉色慘白。
剛才的話,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張大媽長歎一口氣,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路過韓宴的時候,她啐了一口:“造孽啊!”
韓宴拎著粥,失魂落魄地走到病床邊。
他的動作慌亂,麵上卻依然裝作鎮定的樣子。
“我給你買了粥,你多少喝一點吧,醫生說你剛吐完,隻能吃粥。”
“剛才檢查結果出來了,醫生說沒什麼大事了。”
他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接看我。
我頭偏到一邊:“宋青青怎麼樣了,你的粥拿去給她喝吧,我不需要了。”
我現在並不想見到韓宴,每次見到他胃裏都會覺得惡心。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希望能夠徹底斬斷了韓宴的關係。
自己並不想死後的墓碑上刻著韓宴之妻四個大字。
韓宴的動作一頓,隨後又若無其事地撐起笑臉:
“給你買的,海鮮粥我記得你最喜歡吃。”
“你還記得嗎,我們剛開始談戀愛的那會,總是去吃高中門口的那家海鮮粥。”
“他家既好吃又便宜。”
以前我喜歡吃海鮮粥,是因為那時候我們沒有錢。
韓宴是個窮小子,每次約會都想著帶我去昂貴的西餐廳,然後自己省吃儉用地過大半個月。
所以我不忍心看他這樣,就借口說門口的海鮮粥也好吃。
那時候的日子是苦的,可是心是甜的。
也許我愛的人是十八歲的韓宴。
是永遠站在我這邊的韓宴。
是為我付出一切的韓宴。
而不是現在這個衣冠楚楚,卻滿口謊話的男人。
還沒等我說什麼,宋青青就走了進來,她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
“阿宴,你怎麼跑這裏來了,我,我有點不舒服,你能陪我去找一趟主治醫生嗎?”
我目光沉靜,對上韓宴琥珀色的眼眸。
韓宴轉過頭看著宋青青:
“楚瀟生病了,我要在這裏照顧她,你給家人打個電話吧,讓他們過來一趟。”
此話一出。
宋青青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宋青朝著我看過來,眼裏是說不出的委屈:
“阿宴,可是楚姐看起來沒事啊,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你知道的,我一個人......”
韓宴忽然大聲打斷她的話:“閉嘴!”
“楚瀟才是我老婆,你不是!”
“你不要煩我了,我沒有責任和義務照顧你!”
宋青青走了。
病房陷入短暫的寂靜,我看著窗外的柳樹抽出的新芽,才發現春天早就來了。
韓宴坐在病床邊,懇切地道:“楚瀟,我以後不會和宋青青來往了,咱們好好過日子。”
“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
我閉了閉眼,忍住心頭的煩躁:
“韓宴何必呢,我們走到今天和別人沒關係,是你變心了。”
剛結婚的時候,他總是喜歡跟在我身後叫媳婦。
像一隻大狗狗。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韓宴不願意回家了。
也不願意和我一起出現在公司。
也不願意回家。
家裏的喜字被拆掉,隻剩下冰冷的家具。
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貌合神離的夫妻。
沒有了宋青青,還會有別人。
何必呢。
何必苦苦糾纏,浪費彼此的時間。
韓宴神情激動,他拉著我的手:“什麼離婚!我不同意,我們是夫妻,說好做一輩子的夫妻,你現在扔下我一個人算什麼!”
“我不同意離婚,無論你說什麼都不同意!”
我看著崩潰的韓宴,他的臉逐漸和記憶中的少年重合。
許久之後,我才開口:
“韓宴,你知道了是嗎?我沒剩多少時間了。”
“你放過我吧,也放過自己。”
韓宴蹲在地上崩潰大哭,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哭的像一個孩子。
我心情平靜,不理解韓宴的情緒。
看啊。
不愛的時候,連他的哭聲都覺得厭煩。
韓宴哭夠了,走出病房和醫生商量治療方案。
我躺在床上休息,忽然聽到了一陣吵鬧聲。
病房外麵的韓宴和另一個男人起了爭執。
沒過一會。
小韓走了進來,他身上的衛衣皺皺巴巴的,棒球帽不知道跑到了哪裏,隻剩臉上的口罩。
那雙好看的眼睛紅的像兔子。
小韓小心翼翼地站在我床邊,語氣藏著濃濃的內疚:
“楚姐,我剛才聽醫生說了。”
“他說你的情況還不是太糟糕,目前最重要的問題是腎,隻要找到合適的腎源換上就好了。”
他撒謊了,係統早就和我說過了。
我全身的器官都衰竭了,再好的醫療技術也沒辦法挽回。
小韓見我不說話,自顧自地道:
“我去配型了,沒準咱們能配成功呢,到時候你就有救了。”
我笑了笑,伸出手。
小韓不明白我的意思,側過身子上前。
我摘掉他的口罩,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
熟悉琥珀眼,熟悉的感覺。
他是年少時候的韓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