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場的人無法感知我起伏的心潮。
此刻二十六歲的陳彬,嘴裏還在不停挖苦我:
“這麼喜歡偷奸耍滑,還上什麼學?”
“幹脆把學退了!懶婆娘爛在家裏,也好過在外麵讓人看笑話!”
我直接爽快點頭:
“好。”
陳彬一滯,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麼?”
見他神情錯愕,我心下冷笑。
自從知道了陳彬要做什麼,回想起來便全是破綻。
他結交很廣,對教育界的消息向來靈通,早都猜到要恢複高考。
而程婉茵搬到隔壁這麼久,估計也早從表妹變成了情妹妹。
他分明打定了主意要換我的成績,卻還天天挑刺挖苦,甚至動不動用退學威脅。
前世,我被他的話所影響,每天無比焦慮。
一邊因為他的威脅,隻顧學習絲毫不敢休息,差點就熬壞了身子。
另一邊又被他洗腦心生愧疚,覺得自己花家裏的錢上學,又結婚一年多不生孩子,實在是對不起這個家。
可分明我上學的錢是我父母生前就留好的。
一邊想站在道德製高點,一邊又想我乖乖順服地任你利用,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此刻,看著年輕時的陳彬那醜惡的嘴臉,我心裏汙言穢語罵著賤人。
麵上卻忍著惡心,裝出滿臉信任與依賴:
“當家的,你說得對,我現在才算是想開了。”
“就像村頭嬸子說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相夫教子,上學實在是不務正業!”
“我以後不讀書了,明日便去退學!以後就在家安分守己、做飯喂雞......”
我饒有興致欣賞陳彬逐漸鐵青的臉色,差點沒笑出聲來。
開玩笑,我要是真擺爛了,他的親親情妹妹怎麼辦?
果然,聽我順著他的意思說,陳彬不僅沒高興,反而大驚失色:
“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你自己非要上學,現在說不讀就不讀?你當上學是玩鬧嗎!”
我一臉純然無辜、噘嘴扮委屈:
“學習太累了,我都已經結婚嫁人了,幹嘛還要受這個累?”
“自己再有本事,哪有家裏熱乎乎的男人讓人有底氣!”
“家裏有你一個出息人就夠了,男主外女主內,我就在家當你的賢內助,這多好?”
陳彬的臉色像吃了蒼蠅般難看。
他實在想不明白,之前不惜將自己累倒也要拚命學習的人,怎麼突然就要退學立誌當賢內助了?
我默不作聲觀察。
隻見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湊到我身邊,放低了聲音:
“玉珍,你不知道——我聽聞了消息,說是今年很有可能要放開政策、恢複高考!”
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沉不住氣。
我不動聲色:
“恢複高考怎麼了?他恢複他的,又不耽誤我們過日子!”
陳彬氣的咬牙切齒,又不得不繼續循循善誘:
“玉珍,嶽父嶽母生前就讓你繼續上高中。”
“現在有望恢複高考,難道你就不想考上大學,讓二老在天之靈高興高興嗎?”
瞬間的怒火幾乎要壓抑不住。
我狠狠將手心摳出了血,才勉強沒表現出情緒。
陳彬!他怎麼敢拿我爹媽說事?!
前世我的成績被調換,本可以至少拿到高中畢業證。
可他估計是為了以防萬一“毀屍滅跡”,讓我連高中畢業證都拿不到,一輩子都是個初中文憑。
前世他聽每個人搖頭歎息、說我配不上他的時候,心裏是在愧疚,還是在暗暗竊喜?
我爹媽若是泉下有知,隻怕是恨不得把他也宰了帶走!
我暗暗磨牙,麵上一派天真:
“我爹媽說了,隻要我開心快樂就好。”
“如果他們知道我學習這麼累、吃飯都沒胃口,肯定也會心疼我的!”
陳彬沒想到我這麼油鹽不進,氣的說不出話。
我當即狀似不經意地提出:
“上學天天花錢,又不掙錢,”
“我還不如去幫林嬸子編籮筐,掙點票子,說不定還能買供銷社的桃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