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一場秋雨過後,氣溫驟降十幾度。
陳芷萌裹著厚厚的大衣,盯著手裏的留學生交換申請表半晌,決定拿回去給小叔叔看看,讓他幫忙拿個主意。
還沒起身,同班好友張雪突然八卦道:“快看學校論壇,有新瓜出來了!”
“你說,真的會有人暗戀一個人五年嗎?”
陳芷萌心中一個咯噔,沉默片刻,輕輕點頭:“嗯。”
張雪一臉納悶:“五年,這麼長時間,同一個屋簷下,那個人都察覺不到嗎?”
能察覺到嗎?
陳芷萌恍惚了一下,傅荊舟知道她喜歡他嗎?
如果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把她攆走?
陳芷萌心口悶痛,她懷了那樣可恥的心思,玷汙了傅荊舟對她的關心。
不用他攆。
她也不配待在那個家裏。
若是被人知道侄女和小叔叔不潔,她萬死難贖其罪。
那麼溫暖溫柔,給她遮風擋雨,給她一個家的人,她不能毀了他。
陳芷萌箍緊肩上的書包帶,或許這個主意可以自己拿,填上申請表,她要出國!
傅荊舟在她十歲那年收養了她。
在她爸爸因公殉職,下葬後。
他的爸爸,陳啟年,化名林雙北,是一名刑警。
她的媽媽,趙枚,化名李長淑,也是一名刑警。
如今,全都葬在了公墓,警號永封。
父母去世,她就徹底沒有家了。
傅荊舟找到她的時候,她縮在房間的角落裏。
她沒有哭,很平靜,她抱著自己,小小的一團,像一隻被遺棄的可憐小貓。
“我叫傅荊舟,是你爸爸的發小,以後你跟著我過,我們組建一個新的家庭,好不好。”
不知道是因為傅荊舟的話太有誘惑力,還是他當時的眼神太真摯,亦或者陳芷萌真的需要一個家人。
她還記得她滿臉淚痕地看向他時。
傅荊舟隻是輕輕揉著她的頭發,低喃道:“跟我走吧,我撐著你。”
......
陳芷萌還沉浸在往日的思緒裏,突然被張雪提到的一個名字驚醒。
“這個瀟瀟雨歇好可憐,默默付出這麼多,另一個人還不知道,你說她得多痛苦。”
陳芷萌攥緊了手,她暗暗告訴自己,隻是同名而已,不要慌張,上麵寫的不一定是自己。
但還是有些急促地問道:“你說被曝光的是誰?誰可憐?”
“瀟瀟雨歇啊,我轉發給你,你看看。”
張雪直接把那個鏈接,發給了陳芷萌。
陳芷萌點開後,剛看了兩行字,手就抖了起來。
上麵的文字是她寫的,那是她的日記,裏麵記錄著她對傅荊舟所有的情感變化。
一個小姑娘是如何從懵懂初開的喜歡,到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痛苦深愛。
淋漓盡致,詳詳細細。
她的愛。
暴露在了陽光下。
可恥醜陋的她。
終於被人發現,曬在了沙灘上。
她是脫離水的魚。
要死了。
陳芷萌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
推開門。
屋裏歡聲笑語。
傅荊舟和一個女人坐在沙發上正聊得開心,看見陳芷萌進來,女人起身衝她微笑,溫柔地喊她:“萌萌回來了。”
陳芷萌在聽到這一聲“萌萌”後,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陳芷萌抬頭去看傅荊舟。
他愜意地坐在沙發上,正端著茶杯喝茶,眼睛微垂,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收,隻是溫柔地看著女人,卻沒向這邊看一眼。
仿佛是再普通不過的一聲招呼。
隻有陳芷萌知道。
萌萌,是有多特別。
那時候她還小,第一次明白什麼是喜歡,小孩子喜歡一樣東西,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占有欲,固執的偏愛的霸道的宣誓自己對它的所有權。
陳芷萌就是這麼對傅荊舟的。
萌萌,隻有傅荊舟能叫。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行。
別人隻能叫陳芷萌或者小枝。
即便叫了萌萌她也不應。
家裏的阿姨和傅荊舟玩在一起的人都知道。
傅荊舟家裏有個叫“萌萌”會鬧脾氣的小祖宗,見了麵得叫陳芷萌,不能叫昵稱,不然會生氣。
誰惹了她不高興。
傅荊舟就讓誰不高興。
特別霸道。
無一例外。
現在,有人叫了她“萌萌”,而那個讓她保持例外的人卻沒有製止。
不製止代表默認。
默認這個女人是他的人。
陳芷萌滾了滾喉嚨,發不出聲音,隻點了點頭。
她彎腰脫下鞋,打開鞋櫃。
一雙紅色皮麵的高跟鞋放在上麵,顏色不那麼搶眼,卻也不容人忽視,優雅知性又帶著強勢,就像它的主人一樣。
旁邊是一雙黑色的勞德皮鞋,低調穩重內在奢華,很成熟的風格。
兩雙鞋子擺在一起,就像家裏的男女主人一樣。
陳芷萌把自己的運動鞋放在最下麵一格,離上麵的鞋子遠遠的。
“小叔叔。”
陳芷萌走到客廳喊了一聲,說完就轉身上樓,也沒管傅荊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