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家屬院突遭大火,丈夫飛奔出跑去救白月光。
我雙耳失聰,被濃煙嗆醒拚命爬了出來。
撿回條命,竟意外恢複了聽力。
醫院裏,丈夫對著隔壁床白月光深情表白。
“媛媛,我不能失去你!”
“沈梨為救我失聰,我怕被戳脊梁骨才勉強答應娶她!”
眾人立刻諂媚接話。
“秦團長,您和媛姐才最般配!”
“旁邊那個文盲聾子燒傷後,變成醜八怪廢物了。”
一陣哄堂大笑。
秦晉川輕嗤一聲,笑罵:“你們懂個屁,沒文化才好拿捏。”
我心灰意冷。
將努力為他求來調任核心單位的委任令撕得粉碎。
垃圾,就該待在垃圾桶裏!
送走部隊同事,兩人更是肆無忌憚。
江媛媛低低抽泣,“我這種孤苦無依無人照料的女人,不如讓我死了算了,活著也是給你添麻煩。”
“晉川,能見你如此奮不顧身向我撲來,死也值了。”
秦晉川急忙安慰她,“說什麼傻話,我怎麼可能讓你在我身邊出事!”
江媛媛抱著他哭了起來。
我的心徹底涼透。
當初化軍工製造廠實驗配比不當發生事故。
我推開他,不幸傷到耳朵。
隔天,他被大肆表彰,從廠房工人提拔到了辦公室。
我後來才知道,他說了謊。
所有人都默認是他先發現的問題,阻止了更大的事故。
其實,是我先發現的。
病床上醒來時,他緊緊握住我的手。
一個大男人跪在地上哭的稀裏嘩啦。
顫抖著為我帶上戒指,親吻著我的手。
“沈梨,我們結婚吧,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我聽不見他的聲音,滿眼被他的溫情填滿,傻傻點頭。
從那天起,領導探視、報社采訪、軍區光榮事跡報導……
他皆展現出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愛。
昏迷醒來之前,做了個夢,回到了最初的甜蜜。
那時,失聰的生活雖艱難,但秦晉川的照顧讓我覺得自己並不孤單。
有一次,大院裏幾個調皮孩子在街上朝我扔石頭,嘲笑我失聰,發出各種怪聲。我被石頭砸到,嚇得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秦晉川瞬間氣紅了眼,拿著笤帚追著那些孩子滿街跑。
孩子們嚇得四散而逃,他卻依然不依不饒。
明明被欺負的人是我,他卻哭的委屈。
哽咽著用手語比劃著:“我就是你的耳朵,會一直保護你!”
從那天起,他更是恨不得將我捧在手心。
鄰居們感歎崔團長寵妻。
秦晉川成了團部裏愛妻保妻的楷模。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就是他的全世界。
再後來,是漫天的火光和濃烈的煙霧。
是他拋棄我,奔向江媛媛的背影。
夢境雜亂,猛地驚出我一身冷汗。
醒來,發現自己能聽見聲音了,以為是老天眷顧。
下一秒就聽到了丈夫對別人的告白。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落淚,弄出了聲響。
兩人這才轉頭看我。
江媛媛見我醒了,立刻倉皇下床,直接跪下了。
“阿梨姐,要不是晉川為了救我,你也不會差點燒死,臉上還留了傷疤。”
秦晉川一把將她拉起來,“說這麼多沒用,她是聾子聽不見。”
“你身子虛弱,別這麼作踐自己。”
我沉默著。
我以為的真情,被無情的現實徹底碾碎。
他的溫柔與承諾,隻剩笑話般的虛偽。
“晉川,我懷……”我聲音顫抖,懷字還沒出聲。
他不耐煩地用手語比劃,“秀芹要睡了,別打擾她,有事以後再說吧。”
我深吸了口氣,徹底心死。
既然我在他眼中一文不值,那麼我的未來,也不必再為他浪費一分一秒。
我將加入國家絕密級科研項目的申請書遞到領導麵前。
領導很是驚訝。
“之前不是說恢複聽力以後就生孩子回歸家庭嗎?”
“西川屬於未完全開發地帶,氣候複雜通訊落後條件艱苦,這一去就是三五年。”“你是特殊人才有過突出貢獻,你又是軍屬可以享受福利……”
我垂眸,淡淡開口:“想通了,他不值得。我想到國家需要我的地方去。”
曾為他舍棄事業,洗衣做飯打掃收拾,退到生活的平凡角落。
現在才明白,那些曾經不惜放棄的東西,比這段感情更值得珍惜。
領導愣住,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和讚許。
隨後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能勝任!”
沉聲說道:“審批時間大概一周,月底集合出發。好好準備一下。”
“好的,謝謝領導。”
等待的這段時間,就拿來丟掉已經爛掉的婚姻和愛情吧。
回家路上,遇上曬著太陽圍成一圈納鞋墊的鄰居。
幾人交頭接耳,笑意複雜。
時不時紅著臉發出哈哈大笑。
見到我也不避諱,他們以為我聽不見。
“哎呦,這倆人晚上好熱鬧哦。”
“當兵的體力就是好,崔團長一晚上都不待歇的。”
我抿緊嘴唇,心下一片冰涼。
晚上和他熱鬧的人,不是我。
臉上燒傷的傷疤需要複查,我比江媛媛晚出院三天。
已是深夜,床側空蕩。
我坐在床頭。
秦晉川去做什麼不言而喻。
兩人對門,倒是方便。
他披著衣服哼著小曲進屋,見我背影,嚇了一跳。
比劃著手語,“不睡覺你幹什麼呢!”
這話我也想問他。
“這麼晚去哪兒了?”
他背對著我躺下,沒好氣嘟囔道:“管得真寬,起夜還給跟你打報告?”
白背心蓋不住他後背的紅色抓痕。
月光下,清晰可見。
我的手剛搭上去,他觸電般爬起來。
一臉驚恐,“你幹嗎啊!”
我嘴角溢出冷笑,他用毯子緊緊遮蓋住前胸,可脖頸的紅紫露的一清二楚。
我似笑非笑看著他,他有些發毛。
歎了口氣,一手抱著枕頭一手摸索著往出走。
“有隻蒼蠅,煩的人睡不著。”
“這屋太味兒,聞得惡心,我去外麵睡。”
他瞪我一眼,“怎麼不熏死你。”
秦晉川身上滿是江媛媛的廉價脂粉味。
我從來不用這些。
本來懷孕就反胃,嗆得我直想吐。
“脖子上的紅印野貓抓的吧。”
他猛地從床上爬起來,慌張的摸了兩圈脖子。
“你,你我我不小心撓的。”
他結結巴巴回複,緊張到忘記我聽不見。
我故意過了半響才說話。
“困了, 明天還有重要的事。”
他躺在床上一直翻來覆去。
盤算自己在江媛媛哪裏呆了多久,到底有沒有暴露。
讓我這麼一鬧,一夜沒睡好。
清晨,我直奔診所。
掛號、排隊、等待,流程冷漠而機械。
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抬頭望去,竟然是秦晉川。
他滿臉焦急,攙扶著江媛媛。
她臉上帶著幾分無助和嬌弱,而他則小心翼翼地護著。
沒想到竟會在這樣的時刻,撞見他們。
透過走廊的嘈雜,我聽見他溫柔地安慰她:“別擔心,一個小口子而已,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沒什麼好怕的。”
心裏一陣酸楚。
我在這裏孤身一人,準備打掉我們的孩子。
而他卻陪著另一個女人因為一點小小的劃傷緊張得像天要塌下來似的。
“沈梨!你正好在,幫我照顧下媛媛,我去繳費。”
他著急的用手語比劃著,把江媛媛推給我。
根本不關心我為什麼出現在診所。
秦晉川一走,江媛媛換了一副麵孔。
嬌柔可憐的模樣消失不見,上下打量我,冷聲諷道:“樣貌普通身材平平,臉上又留了疤痕,拿什麼和我搶。”
我垂眸,笑了。
笑她單純膚淺。
心中默答:“我並不以色侍人,無需與你相比。”
看我我毫無回應。
她帶著恨意瞪我,“一個文盲又是聾子,憑什麼你是團長夫人!”
這時秦晉川小跑過來,看都不看我一眼,扶著江媛媛往裏走。
我丟掉的垃圾,她卻當成寶貝。
他離開我的幫扶,什麼都不是。
“下一位。”護士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朝診室走去,每一步都沉重而決絕。
踏入診室的瞬間,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此時的秦晉川正與我背道而馳。
江媛媛嬌弱地靠在的肩膀上,而他溫柔地替她整理著頭發。
我感到一陣輕鬆。
原來我可以做到無視他的存在,不再被他束縛。
手術結束。
我扶著牆,每走一步腿都在發軟。
低頭看了一眼平坦的腹部。
手輕輕覆上去,感受著疼痛,仿佛是孩子的告別。
遠遠的,看到秦晉川和江媛媛。
他們已經看完病,正輕鬆地談笑。
見到我,他快步走過來。
手語比劃著的內容,令人心寒。
“媛媛說你看著根本不像生病,你是來監視我的?”
小聲抱怨道:“陰魂不散!”
我聲音微顫:“我來是……”
話還未說完,他塞給我兩張糧票。
快速用手語命令著。
“去換點小米,回家熬待點粥給媛媛喝。”
“她身子不適又受了傷,給好好補補。”
轉身對著江媛媛立刻換了副麵孔。
“單位發了半斤牛奶正好給你補充營養。”
“血珠滴在衣服上了,我給你再買塊好看的布。”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將翻湧的疼痛和屈辱壓回心底。
江媛媛嬌笑著,“還是你貼心。”
他一臉小心翼翼,眼神溫柔得讓人心碎。
一舉一動都透著藏不住的愛意。
似乎意識到我的注視,他皺了皺眉,不耐煩地用手比劃著。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隻要他多問一句,隻要他多看我一眼。
就會看到我眼底的痛苦。
隻要他稍微關心。
就會知道,那個屬於我們的小生命,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回了家。
小米我沒有去買。
打開我一直舍不得喝的牛奶。
甜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帶著嘲諷的快意。
秦晉川一進門看到廚房櫃台上擺著的空牛奶瓶。
愣了一下,臉色驟變。
手語快速且淩厲。
“牛奶是給媛媛的,你怎麼敢自己喝了?”
他滿是怒火,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我慢悠悠吹著勺子裏的粥,淡淡道。
“我的東西,想喝就喝。”
“你的東西?”他冷笑一聲,滿臉不屑。
“你多久沒工作了?全靠我養活著,你還好意思說是你的?”
我垂眸忍住心中的憤怒。
我工作的地方是保密單位。
這些東西都是給我的,隻是記在了他的名下發放而已。
“你的陪伴不比這半斤牛奶管用。”
他反應了兩秒,隨即暴怒。
“我那是體貼女同誌!你不理解就算了還胡攪蠻纏!”
他越說越激動,越發覺得自己有理。
指著我一頓比劃。
“你搞清楚是誰給你的好日子!”
“讓你當上團長夫人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起身,進屋收拾東西。
他對著我背影大吼。
“還想離家出走?”
“你一個聾子沒工作沒文化,離開我你能去哪兒?”
我動作沒停,他黑著臉語氣加重。
“走了就別後悔!”
“我倒要看看離開我你怎麼活!”
我停下收拾的手,抬頭看著他。
曾經熟悉的麵孔此刻隻讓我覺得陌生和寒冷。
也許是看出了我眼中的冷意,他微微愣神,隨即不屑地冷哼。
“後悔了吧?”
帶著自信篤定,仿佛我永遠離不開他。
我平靜地將衣服打包,沒有再去爭辯。
以往無數次的爭吵,都是我在退步妥協。
無論我如何道歉,最終換來的隻是他的冷漠與厭倦。
我再也不願為一個隻懂得自私索取的人浪費半分力氣。
“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了。”
語氣裏透著他從未見過的冷靜和決然。
“你就嘴硬吧,等到外麵吃了苦頭,自然會回來求我。”
“這家屬院裏誰不知道你離了我就像魚離了水。”
我低頭整理衣物,不再回複。
長久的沉默,他有些站不住了,想要搶走我的包袱。
我攥的很緊,像是我的決心。
推開門,邁步而出。
天空染上晚霞,殘陽餘暉灑在我身上,格外溫暖。
走出那扇門,仿佛把所有沉重的負擔一並拋下。
他詫異地看著我。
恍然意識到了什麼。
“沈梨,你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