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明看向保持沉默的薑芳菲,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愧疚:
“芳萍後天就要上台,這是她第一次正式亮相,需要點好東西鎮場子。”
“你的衣服首飾,我們明天再來一趟。”
薑芳菲早已猜準了郭天明的反應。
事到如今,她的傷痛隻剩下了空洞的麻木。
“隨你。”
薑芳菲的乖巧讓郭天明本能地覺得不對。
可他實在想不出這種轉變背後的原因。
隻能再度勸服自己,薑芳菲隻是受夠了教訓,學老實了。
準備回程時,郭天明偶遇了兒時玩伴,兩人走到一邊聊起來。
吉普車這邊,隻剩下薑芳菲和薑芳萍。
薑芳萍一改天真嬌蠻的神態,眼裏淬著毒辣:
“薑芳菲,別以為你這樣就能挽回天明哥的心。”
“他呀,隻能是我的。”
薑芳萍猛地一抬手,將那隻新買的表砸在了地上。
啪。
玻璃表盤碎成了渣渣。
“姐!你怎麼能這樣?!”
隨著她的哭聲,郭天明一臉怒容地邁步過來,一邊將薑芳萍護在懷裏,一邊狠狠地推了薑芳菲一下。
咚。
薑芳菲的額頭撞在車窗上,瞬時紅了一片。
她的小腹也被後視鏡硌了一下,鑽心的疼痛讓她臉色當即發了白。
郭天明卻隻是冷斥:“裝什麼?你的這點把戲,真是拙劣至極!”
“我還以為你真的學老實了,沒想到,你這背後竟然藏了這樣的心思。”
郭天明失望地看了薑芳菲一眼,隨後摟著傷心哭泣的薑芳萍上了車。
他拋下蹲在地上的薑芳菲,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薑芳菲死死地咬著嘴唇,生理性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滾落。
許久之後,疼痛才漸漸平息。
她摸了摸已經有點微微凸起的小腹:
“你也感覺到了嗎?你的到來,沒人期待。”
哪怕你是那麼堅強,熬過了三天的禁閉,又熬過了親生父親的重擊。
可是,既然不被期待,那就不必來這世間徒添折磨了。
薑芳菲慢慢站起身,眼裏隻餘一片悲愴的堅定。
......
郭天明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再給薑芳菲一個教訓。
接下來的幾天,他一次也沒去找過薑芳菲。
直到結婚頭日,他才一臉傲然地出現在樓下:
“通知你一聲,明天我不會過來接親,你自己跟著禮樂隊來我家。”
薑芳菲沒接話,隻是細細地看著郭天明。
不是因為不舍,而是她驚訝地發現,她好像在漸漸遺忘眼前的這張臉。
郭天明抬眸時,不經意撞進了薑芳菲的眼底,霎時,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她看自己的樣子,簡直就像在看陌生人!
郭天明勉強壓下心悸,稍稍緩和了語氣:
“你上次做得太過分了,明天去跟芳萍道個歉。”
薑芳菲依舊靜靜地看著他。
郭天明有些無奈,更多的還是不耐煩:
“衣服你就穿舊的,等你跟芳萍認了錯,我再給你新的。”
“為什麼不說話?”
薑芳菲終於挪開視線:“好。”
不知道為什麼,郭天明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的語氣再度變得嚴肅:“你這性子,真該好好磨一磨!”
薑芳菲平靜地回他:“嗯,你說得對。”
郭天明一僵,半晌才說了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之前的事我可以原諒你,明天結婚的時候,你別鬧。”
薑芳菲隻覺得可笑。
他早就計劃好了要在明天的婚禮上換個新娘拜堂,現在卻提前給她下命令,讓她忍氣吞聲。
在郭天明的眼裏,她薑芳菲的尊嚴,又算得上什麼呢?
不過是用來討好薑芳萍的樂子罷了。
可是這場以踐踏她為樂的遊戲,薑芳菲不玩了。
她回到屋裏,把一隻鐵皮盒擺在桌子上。
等周耘帶著個姑娘上門的時候,薑芳菲鄭重地將鐵皮盒交給了她:
“小琪,明兒你代我去郭家,把這個拿給郭天明。”
小琪笑出了一對梨渦:“放心交給我吧,對付負心漢,我可不留情!”
薑芳菲也笑了,她提起雷鋒包,衝周耘點頭:
“麻煩周耘同誌送我去車站吧。”
周耘不容拒絕地拿過她的行李:“等我這邊處理好,就會回去。”
薑芳菲沒有在意他為什麼突然會說這個。
她現在滿心都是如釋重負的歡喜。
周耘的吉普車駛過薑家,路過郭家,車輪軋過碎石,也碾過薑芳菲過去的人生。
曾經滄海難為水,昨日種種終成泡影。
薑芳菲最後看了一眼被拋在身後的楊槐鎮:
“郭天明,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