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潔潔找到我的時候,我正逛完街準備開車回家。
“歲安姐。”她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怯生生地走到我的麵前:“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我不太想搭理這個人,抬起眼皮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說唄。”
她卻又絞著手指低下了頭,一副要說不說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有點不耐煩了:“如果事情不重要,倒也不用非說不可。”
“是很重要的事......”林潔潔漲紅了臉頰,忽然撲通一聲徑直跪了下來:“歲安姐,我懷孕了,求你讓我留下孩子......”
暈,我目瞪口呆滿臉黑線,蹙著眉頭瞪她:“你懷孕了應該找你男朋友商量,跟我說幹嘛?你快起來!”
“我哪有什麼男朋友......”林潔潔依然柔弱無依地跪著,眼圈說紅就紅了:“孩子是淩越哥哥的,上次在帝錦酒店,淩越哥哥喝多了......”
“你是說,你和霍淩越,你們上床了?”我緊咬著牙關,整個人如墜冰窟。
林潔潔有些瑟縮,下意識地避開了我幾乎要吃人的視線:“歲安姐,我不是故意的,那時我也想走,可是我抵不過淩越哥哥的力氣......”
夠了!我一陣惡心,抬手重重拉開車門:“誰是你姐?別叫我姐,找你的淩越哥哥去吧!”
“淩越哥哥讓我找你,他說隻要你同意孩子就能留下。”林潔潔急切地拽住了我的衣角,眼淚撲簌簌往下直掉:“歲安姐,醫生說我很難懷孕,如果這一胎不要,以後可能就永遠做不了媽媽了......”
“你做不做媽媽關我什麼事?”我忍無可忍,回身一巴掌打在她楚楚可憐的臉上:“想跟我老公生孩子,你等下輩子!”
繁華熱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大家紛紛駐足側目看向我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我沒有免費讓人圍觀看戲的雅興,忍著心底針紮般的疼痛匆匆坐進車裏,準備踩油門離開。
結果,又一個沒想到。
林潔潔飛快地爬起來擋在了我的車前:“歲安姐,求你讓我生下寶寶好不好?我不會和你爭名分,也可以不打擾你們的生活......”
“讓開!”我冷冰冰打斷她。
“我不走,除非你答應我的請求。”林潔潔一動未動,神色執拗得像個英勇無畏的特工:“歲安姐,你難道不知道嗎?霍叔叔和雲姨早就盼著抱孫子了。”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索性開門下車,伸臂一把把她推開:“滾!我的車不長眼睛,信不信我真敢撞死你。”
林潔潔果然弱不禁風,踉蹌一下跌倒在地。
“許歲安!”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厲聲怒喝,隨即我被一股力道強勢拉開,後腰直直地撞在冷硬的車身上。
霍淩越,他來得可真及時啊!
林潔潔似乎被嚇壞了,一看到霍淩越,立馬梨花帶雨向他撲過去:“淩越哥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歲安姐生氣了......”
“別怕。”霍淩越安撫地扶起她,同時轉眸看向我,那張帥氣奪人的容顏冷得像是三九嚴寒天的冰塊:“你任性夠了沒有?潔潔現在特殊時期,你這麼對她會出人命的!”
“哦對,她說懷了你的野種。”我心如刀割,臉上卻諷刺地笑了笑:“霍淩越,我還真想弄死她,不然要等著她生出了野種和我爭家產嗎?”
“說話注意你的措辭。”霍淩越臉色更加難看,透著掩飾不住的怒意和冷意:“想我的家產是不是?那你給我生啊!是生不了?還是不想生?”
他聲色俱厲說了這麼多,卻一句都沒有否認,一句都沒有說,林潔潔懷著的孩子不是他的。
甚至連一個多餘的字,都不屑於對我解釋。
而我的心,也徹底跌入了暗無天日的萬丈深淵。
“你說對了,我就是不想跟你生。”我看了看滿臉陰霾的霍淩越,又看了看依賴站在他身邊的林潔潔,突然間就無所謂了:“我成全你們,霍淩越,我們離婚。”
“你以為離婚是你能說的?”霍淩越冷笑出聲,跨前一步大力攥住了我的手腕:“許歲安,乖乖跟我回家。你乖一點,我可能還會對你好幾天。”
“誰特麼稀罕你對我好?放開我,這個婚我離定了!”我惡狠狠地想要甩開他,卻根本就掙脫不了。
這時,林潔潔突然捂著小腹痛苦地蹲了下去:“淩越哥哥,我好難受......”
霍淩越立即鬆開了我去攙扶她:“潔潔,你怎麼了?”
“我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動了胎氣......”林潔潔麵容慘白眼淚汪汪,身體完全站立不穩。
“我送你去醫院。”霍淩越不敢耽擱,抱起她快步走向路邊停著的小車。
熟悉的豪車疾馳而去,轉瞬就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街道。
我的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然後才覺察到,我的肚子也很難受,正一陣一陣絞著發痛。
而我出門前換上的幹淨褲子,此刻竟然被血跡染紅了一塊。
倒黴,我的例假推遲了十幾天,好像終於來了。
但,這真的是例假嗎?
我自己開車去了醫院,專門避開了霍淩越和林潔潔可能去的那一家。
醫生溫和而職業化地告訴我,我有先兆流產的跡象,可以選擇住院保胎。
不過這種情況,他們不能保證將來孩子是否一定健康?讓我慎重考慮和家人商量好後再做決定。
我心事重重地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決定給霍淩越打個電話。
拿起手機剛剛按下一個數字,霍淩越的電話居然先打了過來。
我心情複雜地劃開接聽鍵,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手機那端就傳來劈頭蓋臉的冷厲指責:
“你今天還打了潔潔耳光?許歲安,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當惡毒女混混的潛質?現在你最好是祈禱潔潔沒事,否則,我爸媽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
我死力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掛斷電話,重新掛號走進婦產科,沙啞著嗓音對醫生說:“我沒有家人商量,麻煩幫我把孩子拿掉吧。”
手術用的時間並不長,但我卻在醫院休息了很久,直到夜幕降臨,才撐著虛弱疲憊的身體回了娘家。
說起來是娘家,其實我媽媽早在我五歲那年,就生病去世了。
後來爸爸風光再婚,我在數年後又多了一個弟弟。
弟弟今年才剛八歲,上的是我們京海最好的寄宿製私立學校,平時不在家裏。
見我進門,正坐在餐桌邊吃飯的爸爸和繼母都很驚訝,說笑聲戛然而止。
我爸瞪著眼睛問:“歲安,你怎麼不打招呼就回來了?”
“歲安回來了呀。”繼母站起身,堆著親昵的笑臉說:“吃飯沒有?正好我跟你爸也剛開始吃,你沒吃就來一起吃點。”
我確實是餓了,點點頭說:“我就是回來吃飯的。”
餐桌上菜式豐盛,繼母也很熱情,不時給我夾菜,噓寒問暖。
我心知肚明,這一切,都隻是因為我現在是霍淩越妻子這個身份。
畢竟,之前繼母對我屬實算不上親切,有了弟弟後,就更看我不順眼了。
好在,年幼的弟弟並沒有受到繼母影響,從小就跟我很親近......
我爸看我隻顧埋頭吃,忍不住又問:“你怎麼這會兒回來了?和淩越說過了麼?”
“他有事。”我淡淡應了句,氣不過道:“有什麼好說的?難道我結個婚連這點自由都沒有了?去哪裏還要跟他報告?”
“你看你怎麼說話的?”我爸皺著眉頭,自以為語重心長:“結了婚就是一家人,歲安,我不是跟你交代過?以後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樣任性了,回娘家也要和淩越一起......”
我直言了當地告訴他:“爸,我準備和霍淩越離婚。”
我爸愕然一頓,還沒說完的後半截話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嚨,旋即就變得激動起來:“你在胡鬧什麼?結婚又不是過家家好玩,哪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繼母也在旁邊幫腔:“歲安,小兩口過日子有個磕磕絆絆是免不了的,可你這衝口就說離婚就不對了,你看淩越對你多好啊,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索性說:“他都和林潔潔上床弄出孩子了,我還不離婚,是有多不值錢?”
啊?我爸和繼母大吃一驚,相互看了看異口同聲:“林潔潔懷孕了?”
“是的。”我怕他們繼續追問,言簡意賅補充:“霍淩越也認了。”
我爸和繼母似乎都不能接受這個既定事實,麵麵相覷表情相當複雜。
片刻後,繼母痛心疾首地開口:“歲安,我早就提醒過你,你得加把勁趕緊懷上寶寶抓牢淩越的心,你們結婚兩年了,怎麼反而讓林潔潔那個小三搶了先呢?”
我想起下午孤單躺在醫院手術室失去孩子的情形,心頭一陣發酸,放下了筷子說:“反正我決定離婚了,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誰稀罕?”
說完,我邁步上了樓。
托霍淩越這位尊貴人物的福,結婚後,我樓上的房間還一直完整保存著,沒有被繼母找借口挪作他用。
這次狼狽回來,也算是還有個棲身之處。
不過很可惜,我在家裏自己熟悉的床上,也沒能睡多安穩。
沒過多久,我爸和繼母就敲敲門進來了。
我爸的模樣,甚至有點喜滋滋的:“歲安,你快起來收拾下,淩越等會兒就來接你。”
“是啊歲安。”繼母笑眯眯地附和:“我就說淩越對你好吧,一聽你爸打電話說你回家了,他別提多關心了,囑托讓我們照顧好你,他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來。”
我無語至極:“爸,你幹嘛要多事給霍淩越打電話?我現在根本不想回那邊。”
“你不回也得回!”我爸頓時又急了:“歲安,我可跟你講清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們都不同意你和淩越離婚,就算跟淩越鬧別扭,你也別回娘家杵著。”
繼母阻止地扯了他一下,好言好語規勸我:“歲安,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你如果離婚不就正合了林潔潔的意?男人嘛,偶爾在外麵玩玩也正常,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就過了。隻要你牢牢守著霍太太的位置,那就誰都不能跟你爭。哪怕她林潔潔生了淩越的娃,也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三和私生子。”
我聽得頭大也心煩,更不想等下見到霍淩越,坐起身說:“行,我走。”
“你要去哪兒?就在家裏等淩越來接不行嗎?”我爸急火火地說:“歲安,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和淩越鬧,你知道,咱家的公司和霍家的天越集團是連著的,你如果把淩越惹惱了,那會連累公司的。”
嗬嗬噠,這就是我的婚姻。
看似風光無限,不過是一場仰人鼻息的商業交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