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雪天，和同事拿著對講機閑嘮嗑。

卻見大雪朦朧中，一個業主在車旁向我招手。

我正要上前，為小區物業形象加加分。

卻聽同事在對講機大喊。

“別去！”

“外頭的路封了，誰會在這時候開車？”

“那是熊招手！”

1

早就聽說過，有些熊已經跟人學會了打招呼！

特別是這樣天氣的時候，很多人不明真相，以為是要尋求幫助。

待靠近發現是熊後，已然逃不掉，隻能淪為食物！

最近廣播裏就播報了熊越欄逃跑的事兒，我們小區挨著動物園不遠。

如果不是同事提醒，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渾身一陣起皮，當即又問了同事咋辦。

他姥爺以前是山裏頭打獵的，便警告我，千萬別將後背留給野獸！

我聽從他的建議，慢步後撤，也暫時關掉了對講機。

可盡管我表現得足夠“自然”，前方模糊身影搖晃著手臂，卻頻率驟而加快！

漸漸地，那幅度幾乎不可能是人類能做出來的！

我不懂......它是在卸下偽裝嗎？

突然，它停止了搖擺。

等我稍一眨眼，竟憑空不見了！

我來回尋了兩圈，同時一陣陣地發著虛汗。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我腦海中泛起。

它剛才大力地搖擺，也是為了避免我知道，它已看出來我在逃跑。

所以，它也在迷惑我，而且還特地找了規避我視線的路線？

情況突變，我趕緊打開對講機，和老薛說了一下情況。

而沒等我說完。

對講機裏當即傳來刺耳的喊聲：“跑，趕緊跑！”

同事老薛的突然示警，讓我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轉身，我沒命似地往保安室內跑！

好在一路緊急跑動，我始終沒有感覺到被追逐，才鬆了口氣。

可直到我到了門口邊。

呼！

一股掀起的勁風從耳邊呼嘯，那熊掌竟然在我耳邊刮過。

那東西竟然先一步地出現後方！

若不是我剛剛低頭開門，怕是腦袋都得被拍碎！

好在它勢大力沉，重擊之下，身體來不及扭轉。

我迅速一個箭步衝進屋內，以最快的速度，關門，反鎖！

危機下驚人的反應後，我開始渾身癱軟。

外頭呼哧呼哧地傳來急促的喘息聲，並伴隨著一陣陣砸門聲！

巨大的力氣，讓整個屋子都在顫動！

這時候我才發現。

它竟懂得，從外牆騎牆進來，特地抄近路從後趕上我？

這家夥真的是熊嗎？

晃動聲足足持續了幾分鐘。

而似乎是了解到了，這鋁合金的門不是它可以砸開的。

幸好，我嫌棄冬天執勤太冷，才讓人改成了這種封閉式結實的保安室。

慢慢地，聲音開始停下。

見狀，我也才敢打開對講機，聯係上老薛。

“哎喲媽，你可算有聲了，老宋！”

我報了個平安，同時也將剛才的情況和他講了一遍。

對講機裏，他沉默了片刻，隨後歎了一聲。

“老宋，記住了，接下來誰敲門你也別開。”

“咋的了，到底啥情況？”

“那熊估摸著是吃了人，開了竅了。”

“啥意思？開了竅啥意思？”

突然！

門口傳來咚咚咚敲門的聲音。

對講機裏，老薛再次勸我千萬別開門後，便沒了聲音。

我猶豫了下，還是慢慢靠近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大雪覆蓋了監控，我麵前的電腦監控一片雪花。

隻有貓眼可以觀察。

低頭順著貓眼往外看去，頓時嚇了一跳。

門外，是個傷員，能稍微辨別出，是隔壁小超市的老板。

顯然，他被襲擊了，正向我求救。

我下意識地就要打開門鎖。

但剛才老薛的勸告，又讓我有些猶豫。

超市老板的身體渾身淌血，因為虛弱，不免下俯了些。

也正是這一細節，讓我瞳孔綻裂。

老板的身後側牆，我隱約看到那隻熊探著脖子向這邊看。

又很快縮回去，不見蹤影。

一時間，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叫開竅！

2

隔壁小超市老板平時對我還不錯，有時候會送我些吃喝的。

我伏在門口，靜靜觀察。

想著隻要那頭熊離開得稍遠點，我就開門救人。

想來速度足夠快，那熊也趕不上。

我通過貓眼，又盯了一會兒，已然許久沒見那熊冒頭了。

離開了嗎？

但出於剛才和它接觸的經驗，我還是決定多觀察一會兒。

它沒再冒頭。

就算它還躲在那個角落，隻要躲在牆後，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就有機會。

它身體那麼笨重，似乎也不善於拐角！

再三觀察確認後，我準備試一試。

滋滋......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擰開了反鎖扣。摸上把手，出奇的冰涼。

“老宋......快啊！”

外頭的人似乎見到了獲救的希望，趕忙敲得更緊促。

忽而，我心漏一拍！

貓眼裏，老板本能地向右瞥？

難道它繞了一下，已經躲在了右側？

唰！

我趕緊將反鎖扣擰緊！

與此同時。

嘭嘭嘭！

屋外敲擊更甚，轟轟響了許久。已然不是人類的力氣了！

吼！

老板啊啊地求饒，接著便是聲音悶在喉嚨嗚咽。

嘶溜嘶溜......

我不敢看，卻也大概能想到是個什麼情形。

老薛也很快告知了我，在監控室內，他看到了整個過程。

且安慰我說，那老板明知道熊在身旁，還在跟我求救。

是他先自私的，讓我別自責。

我也知道他說得沒錯，此刻想得更多的，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

“老薛，你說它開了竅對吧？確實是那樣，我看到了。”

“它能克製進食的欲望，利用人類，來學習如何打開我們的屋門。”

“還懂得預判我的心思，騙我開門。”

老薛歎氣。

“這就是我讓你千萬別開門的原因啊！”

“我得給王姐打個電話，讓她通知一下全體業主！”

老薛那頭見我此刻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卻是沉默了片刻，隨後提醒我。

“還是小心你自個兒吧，你幫其他業主，它可能會知道。那樣，它就更不可能放過你了！”

若是之前，我會認為老薛是盲目地吹牛。

一隻熊，怎麼可能理解網絡，理解這些邏輯關係？

可就在剛才，我所見所聞的一切，已然讓我有了改觀。

或許，它真成精了！

所以老薛的規勸，也不是沒有道理。

如果我就這麼閉著消停些，說不定，它會失去耐心。

繼而去找別的目標。

可我做不到。

雖說我不是什麼聖人，但我是領了這份工資的，盡管不多！

我不想看到很多平日裏熟悉的麵孔命喪熊口！

我也知道，它可能就在屋外的某個角落蟄伏偷聽著。

最終，我還是盡快地給物業管理的王姐打了電話。

讓她緊急通知各個業主群。

我隻在一個業主群裏，而且由我發出聲明也不夠權威。

並且也報了警，說明了情況。

做完這一切，我才多少舒了口氣。

可沒等我徹底平複心情，老薛卻突然讓我看手機群裏消息。

而這一看，我那剛鬆垮下的神經，再次緊繃！

卻見13棟業主群裏，1201的業主，發了一張照片。

幾乎囊括整個小區的範疇內，卻隻有一片白雪蒼茫。

卻是半點看不到，那隻棕熊與超市老板的身影！

“熊？哪兒呢？又特麼作秀呢，連熊出沒的梗都用上了。”

3

我點開照片，不住地放大翻找。

可愣是沒找到那家夥的半點蹤跡。

奇了怪了，如果我屋外沒有熊，剛才的事兒算什麼？

難道熊躲起來了，那剛死不久的老板呢。

PS了嗎？

我有些生氣！

“我們沒必要拿這種事開玩笑，希望大家重視。”

“而且，剛才已經有人遇難，我親眼看到的。”

一時間，不少挺物業的業主們，也紛紛表示支持。

而且，動物園跑了熊的事兒，早就在新聞報道過。

會不會跑到咱們小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可很快，1201還是不服地回話了，並發了一條鏈接。

是一條最新新聞報道，動物園跑出來的熊在一小時前，已經在戶外被抓回去了。期間熊沒有傷人。

“你們物業別整天弄這些虛頭巴腦劇情的東西，想以此來秀你們在我們業主這裏的存在感。有這個閑心，還不如降低下物業費，搞好服務。”

他的話也掀起一陣浪潮，許多業主也開始質疑我，更多是那些看不慣物業的業主。

正借著這個時機，開始大肆抨擊抹黑物業，開始翻著舊賬。

之前擁護我們的那些業主，也態度稍轉，讓我拍下照片證據，以此來說明一切。

這讓我自己也不免幾分自我懷疑起來。

難道剛才發生的事兒，真的是幻覺？

想到這兒，我還真就不信邪，想著現在出去，還來得及。

雪地裏的熊腳印應該還在，就算熊把人拖走藏起來，翻開蓋著的新雪，估計還能找到血跡。

由此，我打開相機。

又先在門邊，看了貓眼，沒想到還真是一片白茫茫。

難道真是我搞錯了？

是因為我偷喝了點的緣故？

那點量，不至於啊。

“老宋，千萬別傻傻去開門，1201有問題！”

對講機突然傳來聲響。

我的手立刻從反鎖扣裏拿開！

哢哢！哢哢！哢哢！

我透過門眼往外看，當即驚出一身冷汗！

卻見那隻熊，不知道什麼時候正站立著，而那本來笨粗的手掌，卻學著超市老板，用指節在把手上擰轉。

強烈的震撼，讓我聲音都跟著顫抖了幾分。

“老薛，這1201......有啥問題？”

4

盡管我多少做了些心理準備，可還是被老薛的話狠狠驚顫到！

“那隻熊，是1201養的。”

養的？

怪不得那隻熊，行為舉止，就不像一隻熊！

特別是，它那一副，人裏人氣且懂得思考的模樣。

絕不是一隻常年被旅客投喂的棕熊，可以做到的。

且老薛的話，也讓我再次想到了1201這個數字。

我們小區都是老小區，高層的樓層，最高也就12樓。

而住在頂層，是配備一個閣樓的！

那閣樓麵積不小，用來養一隻熊，也不是沒可能。

熊巨大的踩地聲，是最難掩飾的，所以依靠樓層的間接，就足以讓11層的業主聽不到。

再加上做夠足夠的隔音，基本上可以瞞天過海。

可我卻更不理解了，這養貓養狗，甚至養狐狸之類的，都能理解。

但卻有人喜歡養這種大型危險的掠食動物，實在讓我不解！

何況法律也不允許。

我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老薛。

老薛說他也不知道，但卻又說到，他現在就在13棟，1201的門口。

剛才正是聞到那種熟悉的熊腥味兒，才判斷出來的！

同時在微信上又發了一條信息給我，是一張圖，和1201所拍攝的角度差不多。

不過可以看到，明顯有一隻棕熊，就趴在我保安亭旁邊，守株待兔。

屍體被它拖在右側貓眼盲角，覆蓋血跡的雪堆，也是後刻意堆上。

“我去問問他。老宋，這期間，你好好在屋待著，千萬別開門！”

老薛的反應未免有些快。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1201有問題一般。

可我也沒多問。

片刻後，對講機沒有響，業主群卻叮叮地響個不停。

我趕忙打開來看。

原來老薛是在那裏發言了，說是抓住了散播謠言的業主，正是1201。

5

他發了一段小視頻。

1201的業主，痛哭流涕，向著攝像頭方向不住磕頭。

聲淚俱下地祈求大家的原諒。

至於他拿去年的照片，騙大家的原因。

是因為那隻熊是他養的，某次喂食，疏忽了一下，不小心跑的！

他想在物業抓它之前，將它悄悄帶回家裏，所以撒了謊。

這倒也合理，就像許多業主養大型犬類，總覺得它不會傷人，甚至溜著都不牽繩。

不少業主在群裏一陣地叫罵，譴責1201業主竟在小區，養危險物種，給全體業主帶來了危險！

並有不少業主要打電話報警，說是要告他。

可也有一部分業主，矛頭卻是指向了物業。

“熊，是偷偷送進小區裏的？物業的看門保安和監控，都是睜眼瞎嗎？”

這一句話，讓業主們頓時沸騰起來。

那些仇恨物業的，立刻也說著要把我們一並告了。

說實在，他們的話，讓我也覺得詭異了！

一隻熊，在我們眼皮底下被送上頂樓，這是咋做到的？

這時，老薛出麵回複了，表示這件事，物業會盡快調查清楚，給業主們一個交代。

並又提醒了大家：“當務之急，是盡快把熊的問題解決，讓大家出入平安。”

老薛，雖然跟我一樣，都是幹保安的，但這說話辦事兒，確實有一套。

而業主們也有的開始吭聲，表示支持物業的辦事態度。

很快，老薛又發上了一段視頻。

1201業主此刻在樓梯間，正往樓下去，應該是準備親自去收熊的。

13棟的不少業主，也有不少人聽到有人下樓。

我大大緩了口氣，這熊養了這麼久，應該能收回去吧？

危機總算快要結束了。

6

沒多久，不遠處終於投射來一道白光，且傳來了人的腳步聲。

我俯著耳朵，聽著外頭的聲音。

果然，聽到了一陣翻動的聲響，隨著呼哧呼哧的聲音，開始朝遠去。

我這沒有前門方向的窗戶，看不到現在情況怎麼樣。

於是打開業主群，看看後續的跟進。

老薛又發了一段短視頻，一人一熊抱在了一起，那隻龐然大物，此刻正蹭著主人的脖子。

那模樣又萌又蠢，和剛才那食人吞骨的樣子，判若兩別。

不禁感慨，感情這種東西，當真神奇無比啊。

就在這時，咚咚咚。

我收起感慨，也根據時機，猜想著大概率是老薛。

不過出於警惕，我還是第一時間俯身看下貓眼。

一雙棕褐色的眼睛，與我對看著。

“老薛嗎？”

雖八九不離十，但今晚的事兒，已讓我神經緊繃。

“開門，是我。”

老薛的聲音在門口傳來，無比熟悉。

不過，我卻反而向後退卻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