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是個坡腳的大反派,任何盯著他的腿超過五秒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做過的壞事包括但不限於把追過他的女生送進監獄,強搶了顧家少爺的女朋友,隻因女生是他愛而不得的小青梅。
他在海城令人聞風喪膽。
但他收留了我。
因為在他最落魄的日子,我家曾給過他幾頓飯。
某天一睜眼,我回到了十年前。
江朔還在我家借住。
我看著他一瘸一拐的左腿,心頭一跳:
「去醫院。」
「不去?行,我抱你去。」
1
奶奶下鄉當知青的時候認識了江朔的外婆。
他要回戶籍地海城高考,借住在我家。
一個月了,我倆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他甚至不坐我家司機的車上下學。
當我透過車窗看到他背著書包一瘸一拐的背影時,有一種荒謬的感覺。
江朔的腿,居然是住在我家的時候出問題的。
因為在我印象裏,昨天早上他的腿還是正常的。
「江朔,上車。」
他身形微頓,回頭看了我一眼。
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我愣了,怎麼沒發現前世他是這麼倔強的人?
真打算就這麼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到學校啊。
「上車。」
我衝下車拉住他的胳膊。
他皺眉,眼裏有困惑:「學校的人會知道我們住在一起的。」
我有說過不想讓人知道我倆住在一起嗎??
我隻好又勸:
「不去學校。」
「去醫院。」
他收起眼中的情緒,語氣冰冷:
「不去。」
然後自顧自地往前走。
現在的江朔和那個江朔一點都不一樣。
但不理我的勁兒還是一樣一樣的。
真難搞啊。
我擼起袖子。
「哦腿受傷了走不了是吧?」
「我抱你去。」
說完一手抬高搭上他的肩,一手放在他腿上。
做出準備公主抱的姿勢。
江朔氣得臉都黑了。
但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隻好認輸。
「我自己上去。」
他冷著臉在車上正襟危坐。
「不去醫院,去學校。」
我翻了個白眼:「哦。」
不治後悔一輩子。
轉頭吩咐司機李叔去海城最好的醫院。
氣得江朔惡狠狠地直瞪我。
我知道江朔為什麼不選擇治療。
因為他的外婆也生病了。
根本拿不出多餘的錢去治他的腿傷。
即使他自己痛得要死。
沒想到十年後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大反派江朔。
十年前連治傷的錢都沒有。
隻能讓殘疾的腿伴隨著他的一生,成為他敏感陰暗的禁區。
2
前世,在我要結婚前夕,我家的公司被人要組織有目的地搞破產了。
未婚夫立馬撤了和我家的合作,另娶他人。
可他仍不願意放過我,要我做他的秘密情人。
我不願意,他就拿我爸媽的安全威脅我。
後來,甚至想在車裏強迫我。
在我崩潰絕望的時候,遇到了江朔。
他嘴角噙著笑,周身卻散發著讓人膽寒的狠戾氣息。
果然,下一秒就抬手砸了這輛車。
他收斂了一點快要漫出眼底的黑暗,朝我伸手:
「跟我走嗎?」
我當時驚嚇過度。
隻想趕緊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人渣的身邊。
一點一點掰開未婚夫攥緊我衣角的手。
握住了江朔伸過來的手。
「願意。」
未婚夫額頭青筋暴起:「江朔,你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搶人,海城誰不知道沈銜月是我的未婚妻?」
那時候海城已經沒有人敢輕易得罪江朔了。
他聽完隻是勾唇一笑:
「是嗎?我就搶了。」
語氣狂妄,姿態肆意。
「你能怎麼辦呢?」
說完像對待垃圾一樣不再看那男人一眼,牽著我的手走向他的車。
江朔穿了身黑色西裝。
領帶鬆鬆垮垮地係著,外套也敞開著。
這身莊重的穿著沒讓他多了幾分規矩,反而是壓抑不住的狂妄。
幾乎找不到十年前那個沉默內斂的少年的樣子。
這些年我隻在財經電視和報紙上見過他。
也是才注意到他裁剪得體的西服下,左腿是瘸的。
他似乎不想讓人看出他的殘疾,渾身都在無意識地緊繃。
牽著我的手卻很輕,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品。
輕到手心微微出了點汗。
江朔讓我住在市區的一棟豪華別墅裏。
還安排幾個人照顧我,全都是是精心挑選出來的。
有阿姨,也有和我年齡相仿會和我聊天的家政。
但他自己本人卻並不住在這裏。
我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
後來我才聽說,人江朔是有喜歡的人的。
是海城顧家少爺顧少霆的女朋友林雪真。
為了她,江朔和顧少霆有過好幾次明爭暗鬥的修羅場。
還曾經用手段把林雪真搶了過來。
隻可惜君有情,妾無意。
這也導致他在海城的名聲更差了。
人都說寧惹地獄鬼閻王,不招海城鬼江朔。
江朔從不來看我。
但我卡裏每個月都固定多出三百萬。
最新季衣服包包按時按量出現在衣帽間。
甚至別墅車庫的豪車多到堆不下。
我讓人給他開回去。
司機一臉為難:「沈小姐,這些車都在您名下,江總說您要賣還是要開都隨意。」
不管外人怎麼評價他。
江朔都對我很好很好。
不過是曾經給他吃了幾碗飯。
何至於回報至此呢。
所以我看著眼前執拗地要下車的江朔。
不容置疑地攥緊他的手。
我一定,一定會治好他的腿。
他一愣,渾身好像僵住,沒有再亂動。
「江朔,我有點不舒服,你陪我去醫院好嗎?」
他徹底偃旗息鼓了。
「好。」
3
江朔就是個強種。
到了醫院發現被我騙了,死活不肯檢查。
我隻好雇了兩個人把他抬進檢查室。
「沈銜月,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狼。
真凶。
上輩子他都沒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因為他從不來看我。
「受傷了就要看病,這是常識你不知道嗎?」
他沒法逃脫那兩個人的桎梏,將頭扭到一邊。
「放開我,我不用你管。」
我這個人本來就不愛多管閑事。
雖然他在我家借住,但我們平時也互不搭理。
以至於上輩子我都沒發現他的腿受傷了。
「你能不能乖點?」
「你這腿要是殘了說出去別人要說我們沈家虐待小孩呢。」
他安靜了。
檢查結果出來,左腿小腿骨裂。
加上江朔還沒事人一樣使用左腿,他的傷更嚴重了。
醫生嚴肅批評他:「你再多走一天這條腿就徹底廢了。」
說完又表示疑惑,「你不疼嗎?正常人骨裂了是走不了路的。」
他睫毛輕輕顫抖著,沒說話。
像一隻收到驚嚇的蝴蝶。
我在心底歎了口氣,微微俯下身在他耳邊說:「不用擔心醫療費,不會讓你付的。」
他的睫毛顫得更厲害了。
醫生給他綁上石膏,大概要二十天才能拆掉。
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頭沁出微微冷汗。
真是的,逞什麼能。
明明那麼疼。
我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乖乖等我。」
今天是周三,大家都在上課。
我把趙思思堵在衛生間。
「你知道江朔住在哪嗎?」
她露出嫌惡的表情,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怎麼知道他住在哪裏。」
「他住在我家裏。」
她大驚:「怎麼可能?他怎麼沒說過?」
我嘴唇一彎,眼中卻不帶笑意:「你確實不知道,所以你表白被拒,就找人毆打他是嗎?」
趙思思的父母在我家公司上班,算是管理層的。
夫妻倆混了大半輩子得到這麼一個女兒,溺愛到沒邊了。
她倒是知道得罪不起我,此刻又驚又懼:
「我......我沒有......」
我揮了揮手中的監控視頻,是她偷摸見那幾個混混的證據。
「行,你猜猜我是會報警還是也找人打斷你的腿呢?」
她臉色瞬間蒼白,僵硬在原地。
我卻在轉身的瞬間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到掌心裏。
上輩子傳言海城的冷麵羅刹為了青梅守身如玉,甚至把追求過他的女生送進了監獄。
那個女生就是趙思思。
原來他隻是為了少年時被霸淩的自己平反而已。
趙思思,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4
趙父趙母帶著趙思思趕來醫院的時候,我也前腳剛到。
還挺快。
他們一個勁地朝我道歉。
我冷哼:「江朔外婆看到他傷得這麼重氣得病倒了,你們說怎麼辦吧?」
趙思思父親連連鞠躬:「我們治,我們都治。實在對不起......」
「你們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但是江朔卻不在病房。
我問了值班的護士,說他付了醫藥費走了。
我氣得要死。
這個倔驢。
我叫人幫我找,好在離醫院不遠就見到他。
他甚至沒舍得打車,打算用他那條傷腿走回去。
「江朔!你是不是想殘疾一輩子?」我大聲吼道。
他總是走得很慢,極力掩飾他的腿傷。
一到陰雨天卻掩飾不了。
因為疼得要他半條命。
他直直地盯著我,語氣十分不客氣。
「你為什麼突然管我呢?你明明從來都看不到我不是嗎?」
「我們像以前一樣假裝不認識行嗎?我真的覺得你這樣很煩。」
我從小臉皮薄,沒聽過這麼直白的拒絕和討厭。
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熱。
看著他不自然地轉過頭去,我囁嚅道:
「其實我......我有事求你。」
「我想讓你幫我補課。」
江朔不為所動:「你年級前十。」
「可你年級第一啊。」
他繼續不為所動。
「你住在我家,我就是要管你。」
「我搬出去。」
我盯著他看,「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