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獨立設計師，專做兒童服裝。

大雨之後，忘帶鑰匙的鄰居在我店裏借了一身小孩兒衣服。

哪知道鄰居隔三岔五來借衣服，我兒子衣服都借完了。

“您還借呢？先把之前借的衣服還回來再說借衣服的事兒吧！”

鄰居媽媽不屑：“不就是一件衣服麼？那麼小氣！”

“這些衣服我買了！”

她翻包掏錢，五塊十塊的紙幣散落一地。

微愣，神情不屑道：“不小心掉地上了，你自己撿起來吧。”

“我也不數了，一套十塊，多的就當預定下一件衣服。”

零零散散加起來連個一百都沒到。

不是姐們，你這些錢連一件的零頭都不夠啊？更何況還是十多套！

1

“你明明能搶衣服的，非得來給我送點膈應錢！”

“小腦沒萎縮十年都幹不出來這缺德事兒，麻煩您瞪大眼睛看看這店裏的衣服均價！別人衣服五位數您給五塊錢？”

我氣得緊捂著胸口，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壯壯媽臉色有些難看，她掐了一下壯壯手臂：“你個死孩子！非得喜歡人家的衣服，現在好了，人家還趕來搶劫了。”

大概是掐疼了壯壯。

他瞬間嚎啕大哭，震耳的魔音更是將不少路過的行人給引來了。

壯壯媽目光一閃，她也哭訴起來。

“大家評評理啊，我在店裏給兒子買個衣服，賣給我舊的不夠，還要我加錢！”

這種事兒大概是做得多了，眼淚說流就流。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這會兒也是眉頭緊皺：“你們這好歹是品牌店，怎麼還能幹這麼沒品的事兒呢？”

“無良商家趕緊滾出去吧，拿我們消費者當傻子呢？”

“穿過的衣服還拿出來賣，不要臉！萬一孩子穿出病了，你們店能擔責麼？”

我剛想辯解，壯壯媽就湊到我耳邊了。

“席宴媽媽你就同意我的話吧。”

“十塊錢一套也不虧了，畢竟你家衣服都是手工做的，也沒有成本。”

“況且你定這麼高的價，大家誰買啊？我這也算是幫你開張了。”

壯壯媽的聲音隱隱有些得意。

我目光陰沉。

本來以為是惡心我的，現在看純純是過來搶衣服的！

壯壯媽和我的距離已經超過安全距離了，我下意識將人推開。

她順勢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你們快看啊！這老板還動手打人！”

“果然是黑心資本家啊！”

幾個寶媽衝過來，一把推我在地。

我後腰重重地磕在前台桌子上，小腹傳來劇烈的疼痛。

我咬緊牙關，聲音直打顫：“讓開！我要去醫院！”

壯壯媽和眾人不依不饒：“這兒的事兒沒說清楚，去什麼醫院！”

“我看你就是想借著這個由頭，逃脫責任！”

“大妹子，她玩這麼臟，你就找找店裏新的直接給拿了啊！”

我目光果斷看向出主意的老大哥。

氣笑了。法盲？

“你們要搶劫麼？”

話音落，壯壯媽就笑了：“這哪兒是搶劫，明明是拿回該是我的東西。”

她這會兒也不哭了，忙著搜羅衣服呢。

我強撐著身子起來製止，甚至想要解釋：“她根本就沒有買過我的衣服。”

“她兒子和我兒子是同學，我借給她衣服的。”

眾人沒有理會。

指責著我的黑心，又幫著壯壯媽拿了好幾件衣服。

“大妹子，等你拿夠就走吧，這兒我們幫你解決。”

老大哥拽拽壯壯媽。

她看著懷裏的衣服，眼神中有幾分可惜。

大概是覺得差不多了，直接抱著衣服就往外走。

我快步過去，試圖攔住對方。

卻被這一眾大部隊給攔下了。

“你這黑心資本家，看人家是個寶媽就想欺負人家？”

“我們今天偏不能讓你如願！”

我眼前模糊了，腿上傳來黏膩的感覺：“叫救護車！”

2

孩子沒保住。

席靖堯紅著眼要去找壯壯媽算賬。

手機恰時響了起來。

我接通，這才聽見助理慌張的聲音：“阿優姐，網上的訂單出現了大批量的退單。”

“您那店現在也被人給圍了。”

“現在熱搜上還掛著您店大欺客的視頻呢......”

我微愣，掛斷電話這才看向熱搜。

#優靖品牌售賣二手服裝#

#十塊錢的成本，五萬的售價#

#黑心資本家還我錢#

......

十條熱搜裏麵竟然有六條都是關於我的品牌。

我臉色難看。

讓席靖堯扶著我，不顧身後護士的叫喊匆忙離開了醫院。

店裏。

玻璃門此刻已經被砸碎了。

所有人群情激奮，嚷嚷著要退錢。

我忍不住大喊一聲：“麻煩安靜一下！”

他們沒有理會，反倒是繼續吵鬧著。

我忍無可忍，將公司那邊的保安全都叫了過來。

彪形大漢往店門口一站，所有人都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安靜了。

我冷笑一聲：“還鬧麼？能聽我把話說完麼？”

眾人不言語，我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壯壯媽。

我怒氣上湧，衝著她就飛撲過去。

壯壯媽飛速逃離，一點也不給我追過去的機會。

鞋都跑掉了一隻。

“先別去了。”

席靖堯攔住我。

我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將自己的怒意平息：“請你們給我一點時間把網上的事情處理好，事情不是網上那樣......”

“碰”

水瓶子猝不及防地砸在我頭上，腦門生疼。

“呸，你就是個垃圾資本家，騙我們小老百姓的錢呢，我們才不信你！”

“趕緊給我們退錢！”

“要不然我們拆了你的店！”

我瞥了一眼說話的老太太，有些眼熟，但我想不起來是誰。

還不等我說話，眾人毫無章法的喊退錢。

眼見說話的老太太要退後。

我咬牙：“行，不就是退錢麼？你們把衣服和小票拿來，我退！”

“排隊！”

老太太帶頭，拿著一堆小票和一堆衣服率先出現在我眼前。

我氣笑了。

壯壯奶奶？這些衣服擺明就是我兒子的款！

我冷笑一聲：“退錢可以，麻煩你們在小票上寫上名字，同時在我這兒登記。”

眾人麵麵相覷。

眼見錢即將到手，眾人絲毫沒有猶豫，果斷在小票上簽下名字。

看著老太太帶著一百來萬樂不可支。

連帶著打電話都毫不避諱。

“秀蘭，我拿到錢了，我就說那小賤人不能不給吧。”

“一百多萬呢，夠咱家換一套房子了哈哈哈哈。”

我冷笑一聲，目送著老太太離開。

我看著手裏幾張一模一樣的小票，斂下眉眼。

“報警吧。”

和保安交代一聲，轉頭就走。

我沒有再回醫院，直接回了家。

小區裏眾人對著我和席靖堯指指點點。

我沒有理會。

直到不經意間路過一個人，她嫌惡的聲音傳進我耳朵裏。

“咱小區那個黑心資本家，聽說她媽今天跟人吵架，還差點暈倒了呢！”

我臉色驟變。

快速衝回家門口。

“你們幹什麼呢！”

3

我一把推開圍在門口的眾人。

我媽摔倒在地，整個人毫無生機，手還緊緊地捂在胸口。

“席靖堯送媽去醫院啊！”

我聲音帶著哭腔。

兩天之內二進醫院。

一次是未出生的兒子，一次是媽媽。

我怒氣再無限膨脹。

席靖堯走進來了。

他一臉難看地拿著手機：“錦兒你先照顧媽，我去學校一趟。”

沒來得及多說，他匆匆出門。

媽推我一把，神色有些著急：“錦兒你快去，別是席宴出事兒了！”

我心裏咯噔一聲。

結合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媽的擔心不無道理。

學校裏。

以壯壯為首的小孩兒圍著一個人。

他們嘲笑的聲音有些尖銳：“大騙子生小騙子，小騙子被扯小辮子！”

說話的功夫，他們更是拽著人群中間小孩兒的頭發。

我這才看清楚人群中間的席宴。

臉色大變。

一向最愛幹淨的席宴，此刻身上滿是臟汙。

被人壓在地上，呈現一個跪爬的姿勢。

“我媽媽不是騙子！”

他哭喊的聲音讓我揪心。

我眼淚更是止不住地下落：“晏晏！”

我飛速衝過去，席靖堯也匆忙跟上。

他衝進人群裏麵，一把將兒子抱起來。

我這才看清楚兒子身上出現了青青紫紫的痕跡。

壯壯縮了縮脖子，在人群中大喊一聲：“大騙子來了，快跑啊！”

我氣笑了。

一把揪住壯壯的後衣領。

直接把人往老師辦公室帶。

一群熊孩子也被席靖堯給威脅進了老師辦公室。

“老師，您看這壯壯把我家孩子打成這樣，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我冷笑一聲。

老師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到了，慌忙將壯壯媽叫過來。

人還未見，聲先出場：“誰敢欺負我兒子？真當我們家壯壯沒人撐腰啊！”

我似笑非笑地盯著壯壯媽。

瞬間慌了。

“你！”

我還沒說話，靖堯冷著臉快我一步衝過去，雙目通紅地甩了一巴掌過去。

“我們家跟你什麼冤仇非要這麼折騰我們家啊！”

老師見勢不妙，趕忙叫來保安拉住了靖堯。

壯壯媽挨了打，更是得理不饒人。

她哭天喊地：“老天爺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讓著夫妻倆這麼欺負！”

“我兒子被她兒子欺負，我還要被這夫妻倆欺負，天理何在啊！”

“你們得賠錢，給我們母子倆道歉！”

她的熱鬧成功引來了學校領導和老師們。

不明真相的老師們更是站出來勸我們給壯壯媽母子倆道個歉。

我忍不住低喝了一聲：“能不能聽人說話！”

眾人終於意識到她們過於激動了，麵麵相覷，選擇緘口不言。

壯壯媽一時泄了氣。

目光微微閃躲，瞬間衝過去緊緊抱著壯壯，聲音帶著哭腔：“兒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啊！這天殺的怎麼能欺負你呢？”

壯壯媽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似乎有些猙獰。

下一刻，辦公室響起了壯壯的嚎哭聲：“媽，我疼！”

她歇了口氣，鬆手怒氣衝衝地衝我家晏晏走過來。

“小賤蹄子，跟你媽一樣不識好歹！你怎麼敢欺負我家壯壯的？”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

我根本沒來得及阻止。

我瞬間冷了神色。

有人快我一步。

“啊！”

壯壯媽慘叫一聲，被反壓在地上。

“別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