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睜開眼睛時,我發現自己正單膝跪在餐廳的冷瓷磚上。
我的婆婆正氣憤地揮舞著那根老舊的擀麵杖。
而我的丈夫依舊無動於衷,坐在沙發上看著春節聯歡晚會。
我的繼子則在角落的墊子上沉迷於他的畫板,埋首塗鴉。
這一幕如同前世的重演,婆婆的斥責聲音猶如暴風驟雨,震耳欲聾。
「羅曉晴!究竟能是誰讓你花那麼多錢去買白菜的?」
「其他人買貴的是因為他們家裏有錢,能賺錢!你這麼做就像是個打腫臉充胖子!自不量力!」
她臉上帶著厭惡,絲毫不掩飾她的諷刺意味。
我麵無表情的沉默,似乎激起了婆婆更加憤怒的反應,她猛然抓住我購物袋裏的白菜,像審查證據一般。
「讓你買點菜準備年夜飯,你居然亂花錢買這麼貴的白菜,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辛苦省吃儉用不就是為了你們以後能有個體麵生活嗎?」
「竟然浪費在一棵白菜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看看你!家裏一大堆事等著你,你卻隻會把錢扔到不該扔的地方!」
重溫這種情形,我愣怔了好一會兒。
婆婆手持擀麵杖,狠狠地砸向我的頭部,那劇烈的痛感讓我瞬間從迷茫中驚醒。
我意識到,我重生了。
原本,我打算以沉默應對這一切,然而,看到婆婆那得意的神情,我內心的憤怒突然爆發。
我告訴自己,我受夠了!
「啪——」
我突然站起身,出其不意地扇了婆婆一個耳光。
她被打得措手不及,手中的擀麵杖懸在空中靜止。
婆婆捂著臉,尖聲驚叫:「羅曉晴!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你現在膽子肥了,竟敢動手打我!大逆不道!你這是大逆不道!」
「啪——」
我再次出手,緊跟著又是一巴掌,兩次都打在婆婆的同一側臉頰,她的左半邊臉瞬間就腫得老高。
我目光中充滿了堅定和憤怒,冷冷地對她說:
「你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你把自己當成誰了?別以為自己就是家裏的一切,你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我就是還手了,怎麼樣?這麼講規矩,那早上那個算命的老先生被你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候你怎麼不管管自己的嘴!」
一番怒火傾瀉而出之後,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原來比起解決問題,挺身而出,直接解決產生問題的人才是正道。
前世的我,太過懦弱。
重活一世,我絕不會再姑息養奸,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2.
整個房間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了。然而,我並未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我邁步走到丈夫麵前,猛地抓起他麵前打開的啤酒瓶,狠狠地砸向他的額頭。
酒瓶與肌膚的親密接觸使得啤酒與玻璃碴飛濺出來。
我的繼子在一邊責罵我,卻毫不動心想要過來阻止。
罵完我後,他又埋頭去做他的作業。
我扔下手中的啤酒瓶,走到繼子身邊,迅速奪走他手中的筆。
「哢嚓——」
筆被我掰成兩截,隨後把他的作業本扔到地上,一腳踏在他的作業本上。
繼子瞬間憤怒至極,猛地站起身,似乎要動手推我。
「羅曉晴!你這是瘋了是嗎!這是我最重要的作業!你憑什麼這麼做!」
他大喊道。
我毫不畏懼,一個耳光重重地打在他臉上,冷冷地斥責道:
「我是你媽!你怎麼這樣沒有教養!還敢直呼我的名字!」
「還有,我為什麼不能毀你的作業?你的紙筆不也是我給你買的嗎?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邊說我邊繼續踩碾他的作業。
看著那作業本踩得破爛不堪,我的心情反倒輕鬆了些。
此時不隻是我這個繼子想要發火,婆婆和丈夫同樣麵露憤怒。
「來吧!今天我就要看看,你們誰敢過來!」
我邊說邊嘲笑。
我丈夫看樣子就要向我衝過來,我靈機一動,抓起桌上半殘的酒瓶子猛地摔向地麵,轉後轉身跑進了廚房。
當我走出廚房時,手裏握著一把菜刀。
我將菜刀舉到他們麵前,聲色俱厲地說道:
「誰敢再上前,我就讓他後悔!今年誰都別想過個好年!」
婆婆和丈夫不相信,他們以為我不敢真的傷害他們。
我用力摔下菜刀,猛力地砸向丈夫的腳邊,地磚碎裂,聲響震耳欲聾。
婆婆尖叫起來。
我冷冷一笑:
「早就警告過你們了!這是你們自找的!」
在他們的眼裏,我向來是個順從、可隨意驅使的奴隸。
隻有在遵循他們的種種要求時,我才能短暫逃離他們的責罵和扭打。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那個曾經唯命是從的我已經死了。
如今的羅曉晴,隻為自己而活。
3.
當執法人員到達我家時,我正在廚房靜靜地剝著洋蔥,旁邊的菜刀架上放著大大小小的菜刀。
婆婆、丈夫與繼子緊張地擠在客廳角落的椅子上,誰也不敢接近我。
婆婆還特地聯係了鎮上的風水大師,嘴裏念念有詞地說是我中邪了。
執法人員剛踏入家門,三人立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蜂擁而上。
我的丈夫用手帕緊緊包裹著自己受傷的頭,對著執法人員陳述說我試圖加害於他。
「警察先生,千真萬確,別看她在那兒站得端端正正,事實上她脾氣不小。剛才她還舉刀恐嚇我們,甚至把刀扔向我,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我這個兒媳一直都不服管教,結婚後隻顧著自己享樂,不出去工作也不好好照顧家裏,還總跟我兒子要錢,一旦我兒子不給,她就撒潑胡鬧,打砸東西,這次竟然還敢打我了!警察先生,您看我臉上這印子,就是她打的!我們仰仗您給個明斷啊!」
婆婆一邊說一邊垂淚。
這簡直是婆婆的慣用伎倆,動不動就編排故事,她大概以為其他人和她一樣輕信謊言。
「你丈夫頭上的傷,還有你婆婆的臉傷是你造成的嗎?為什麼要這樣做?」
其中一個警察姐姐向我提問。
我靠在客廳的角落,手裏拿著沉甸甸的白菜,瞪大了眼睛,在警官們的注視下,低聲抽泣起來。
淚水讓我的聲音時斷時續,帶著哽咽。
「對,對,是我弄得,我隻是...隻是因為他們想把我賣給那個村口的瘸子。他們怪我買這麼貴的白菜,罵我是敗家子,浪費錢,他們說反正我也生不出孩子,要把我賣給那個瘸子,還能賺一筆。」
我哭的聲淚俱下,越說越激動。
「我求他們不要賣我!我說我不會再買貴的白菜了!他們見我不配合,就拿那個不幹淨的拖把抽打我...警察姐姐...我不想被賣給那個人,求求你們,救救我吧...」
我的哭泣變得越來越猛烈。
丈夫和婆婆似乎在疑惑,「她怎麼會知道我們打算把她安排給那個老家夥?」
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然而,即使一切重來,我也無法忘記他們的惡毒陰謀。
正當警官姐姐準備提問時,她突然注意到了行蹤鬼祟的婆婆。
婆婆一邊假裝整理家務,一邊偷摸地洗去拖把上的血跡。
婆婆笑容尷尬,開口向警官們解釋:
「別聽她亂說,她一向愛撒謊。怎麼可能會有把她送給那個老瘸子的事?她終究是我的兒媳!」
她邊說邊不停地洗拖把。
在此同時,警官姐姐已不著痕跡地翻起了我的袖子。
4.
警官姐姐帶我進入衛生間裏,仔細檢查我的後背,新舊混雜的傷痕讓人不寒而栗。
「這些都是你丈夫打的嗎?」
在狹小的衛生間中,女警官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我用力點頭,卻又苦笑地搖了搖頭。
「不全是,有些是我和婆婆爭執時留下的傷痕。警察姐姐,我並不怪他們,如果我能依他們的要求行事,或許就不會受到這些對待了,但我真的不想......」
話未說完,眼淚便再一次奪眶而出。
演戲和撒謊,誰不會?但我並沒有說謊。隻要警方稍作調查,就能揭露他們和那個老瘸子之間烏七八糟的交易。
警官姐姐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她給我蓋上了外套,低聲安慰我。
「你不用擔心,如果你的話屬實,我們當然會伸出援手。法治麵前,沒人能逍遙法外。」
說罷,她輕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輕輕點頭,心中滿是感激。
重返客廳,那裏的氣氛已截然不同。婆婆和丈夫似乎在努力挽回局麵,他們正編織著一個充滿誤會的故事,聲稱所有的糾紛隻是一場意外。
警官或許已經向他們解釋了銷毀證據的嚴重性,又或許是他們心知肚明自己做錯了事。然而,對於我來說,這一切都遠遠不夠。
我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緊張的目光中按下了播放鍵。手機的揚聲器中傳出的是那些錐心刺骨的辱罵和抽打聲音,其中夾雜著我的反抗。
婆婆的麵容瞬間凝固,憤怒中她失去了理智,操起了桌上的菜刀,帶著狂怒朝我揮來。
旁邊的警官捕捉到她的動作,反應迅速地立刻製止了她。
女警官轉向我,詢問我是否考慮和解。我堅定地搖頭。
「我希望法庭能為我主持正義。」
當警察帶走我的婆婆和丈夫時,屋內僅剩下我和繼子。
聽到大門閉合的聲音,繼子的真麵目立刻顯現,他憤怒地撲向我,嗆聲說道:
「羅曉晴,你這賤人!你竟敢讓爸爸和奶奶被警察帶走,簡直不配做人!」
在他衝向我之際,我抬腿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他立刻痛苦地跪在地板上。
我帶著一絲譏笑,步步走近他。
他倒在地板上,驚恐地後退。
「你...你要幹什麼,羅曉晴!我告訴你,一旦爸爸和奶奶回來,你就等著瞧吧,他們會把你賣給那個難纏的老瘸子!」
我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記耳光,冷冷地說:
「你們這樣對我,難道就配做人了?李源浩,你以為你很理直氣壯嗎?你不過是一直被他們的思想毒害了的可憐蟲而已。你媽被他們害死了,你還替他們拍手叫好,活該你沒有母親。」
他指著我的鼻尖大吼,幾近崩潰:
「你閉嘴!!!」
繼子的臉色變得猙獰起來,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野狗。
他怒吼著站起身向我衝來,但我並沒有被嚇到,微微一側身就躲閃開了他撲上來的身體。結果他力道太大刹不住車,一頭撞在牆上暈了過去。
5.
第二天,我是被外麵小販熱鬧的叫賣聲吵醒來的。
自從嫁到了這個家,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幹活買菜,從來沒機會享受光線柔和的清晨。
我拉開窗簾,第一次享受溫暖的陽光,遠處還能看見菜販子舉著新摘的白菜在叫賣。
隨即,我聞到一絲煤氣的味道。
透過半掩的廚房門,我看到繼子在廚房裏揮舞著打火機,眉頭緊鎖,嘴裏嘟囔著什麼。
他似乎沒有從昨晚的事中吸取一絲教訓,仍舊執著於如何報複我。
換下寬鬆的居家服,我悄悄走出家門,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份豆漿油條,坐著吃了起來。
「砰!——」
一聲巨響從我家的方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