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晴,我還在和未婚妻談結婚的事,你別再打電話來打擾我了!”
顧斯年打斷我喋喋不休的關心,掛斷了電話。
“可是今天是我們戀愛三周年的紀念日……”我看著滿桌的菜,鼻子一酸,心裏顫抖的很厲害。
我剛知道自己懷孕了,還想第一時間和他分享喜悅。
閉上眼,我呼吸微沉。
都已經有三年的地下情了,他始終不肯將我正大光明的介紹給親朋好友,如今我還能奢望些什麼呢?
半個小時後。
我走進米其林餐廳,走進貴賓間。
整塊白玉雕刻的桌麵上,擺著求婚戒指,身形欣長的男人端坐在一邊,燈光散落,在他俊美的臉上落下陰影。
四目相對,顧斯年目光隱晦不明。
無視他冷厲的臉色,我將餐車上的精致菜肴一一擺上桌:“油燜波龍,蒜香麵包蟹,請慢用。”
顧斯年身邊的楚曦媛皺眉道:“這些菜不是我們點的。”
我苦澀道:“這是我們店裏周年紀念日贈送的菜,希望二位能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說的不錯,你叫什麼?”楚曦媛顯然是被取悅了。
我剛要開口,就聽見手機提示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歉意的笑了笑,我打開手機,看見是顧斯年發來的短信:別胡鬧,回去!
他害怕我鬧事嗎?
怎麼會呢?
我來見他的未婚妻一麵,隻是因為不甘心,所以想要看看他選擇的人是什麼模樣而已。
我強撐著笑容道:“抱歉,如果沒有別的需要,我就先離開了。”
扭頭的瞬間,我的笑容破碎,淚水不斷往外湧出。
離開飯店後,我異常的清醒。
絕不可能再回頭了。
這拉扯糾葛了三年的愛情,到底還是結束了,我和顧斯年沒有緣分,更沒有未來了。
十分鐘後,車在別墅大門前停下。
坐在客廳裏,我的精神氣都像是被抽走了,失落的躺在沙發上。
顧斯年回來後,將我攔腰抱了起來。
我窩在他懷裏,不吵不鬧。
顧斯年皺著眉,薄唇覆上我的唇,在我口中掠奪,攪的我心亂神秘。
許久,他才鬆開我,沉聲道:“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不高興了?”
難道我該高興嗎?
我的口中還有顧斯年身上獨有的的薄荷香。
可惜,我以後也沒有機會再聞到這樣的薄荷味了。
“不高興也沒得選,這是我欠你的。我會補償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除了婚姻。”顧斯年的聲音很嚴肅,似下命令一般。
我怔怔的垂下頭,無力的說不出話。
他如今連哄我,都懶得做了嗎?
顧斯年的麵色有些煩躁:“你就這麼想破壞我和楚曦媛?商場如戰場,我必須要用聯姻來鞏固顧家的地位!”
聯姻?
我苦笑著輕聲道:“我隻是希望,在紀念日,親手做一桌子你喜歡吃的菜而已。斯年,我們喝兩杯吧。”
至於早就該有的名分,我早就不敢妄想了。
飯後,他將我抱進臥室裏。
K-size的大床上,我被翻過去,承著身後凶猛的力道,淚水濕了枕頭,口中的聲音越來越輕。
起起伏伏之間,我摩挲著顧斯年硬朗的臉闊,一聲聲叫著他的名聲。
他的動作也極狠,似要將我吞吃入腹。
當天色逐漸泛白時,我才被鬆開。
擦幹淨眼淚,我扶著腰,輕手輕腳的下床,悄聲出了顧家大宅。
手裏提著的行李箱裏隻有自己的私物,顧斯年送的,一件都沒帶走。
醫院裏。
我捏著B超,掐的指尖泛白。
不舍的看著胚胎輪廓,眼淚滾滾而下。
可是不舍,也不能留。
我是私生女,這是無法選擇的出身,這麼多年的苦也隻有自己知道,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是私生的。
我可以沒有名分,但我的孩子不行!
手術室裏,冰冷的儀器湊近我的肚皮。
我滿心悲涼。
突然,門被踹開。
顧斯年帶了十幾個人,將我安排出了手術室,進了頂層的VIP病房。
我垂眸,不看他。
他厲聲道:“你瘋了麼?”
我平靜看著他:“你這時候應該在開例外,怎麼會來這兒?”
“你懷了我的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冷冷看著他:“你會在意麼?如果真的在意,你能讓孩子認祖歸宗,有好的成長環境嗎?”
其實,他那句不可能給我婚姻,就已經給孩子判了死刑。
顧斯年避開我的目光,隻道:“先回家,至於孩子,那是我的骨血,你休想私自流了!”
他渴望當爸爸?
可我不願意了。
回到大宅裏,顧斯年親手為我做午餐。
我從臥室出來,半靠在樓梯口的牆上,剛好能看到顧斯年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他隨意一個動作,都能讓我心頭悸動。
但我現在,不想再有這份悸動。
向前一傾,我摔下樓梯,小腹在每一節台階上磕碰過。
裙擺裏,猩紅的血順著腿流下。
這樣大的動靜,驚動了顧斯年,他衝出來後,竟渾身都瑟縮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攔腰抱起我。
“你這樣是折磨自己,還是折磨我?你從前很乖順的,怎麼如今都變了?”
我慘淡的笑了。
這次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病房裏。
醫生推了推眼睛,鄭重道:“你們放心,這是個堅強的孩子,現在還很健康。隻不過,你們之後一定要注意磕碰,也要避免過於激烈的房事……”
在顧斯年冷冽的目光注視下,醫生收了音,又囑咐了幾句飲食問題,就出去了。
門外守著十多個身穿西裝的保鏢,麵孔清一色的冰冷。
我逃出去的腳步一頓,轉身回到病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顧斯年,低聲道:“這個孩子,來的不巧。”
顧斯年愣了片刻,走到病床前,一把緊扣住我的下巴:“葉晴晴,你鬧夠了沒有?”
我從前是很愛他,往後也許也會。
但是愛隻能是愛,並不能改變什麼。
“我成全你,讓你毫無負擔的結婚,你還不滿意嗎?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放過無辜的孩子?”
如果三年前,他說要和別人聯姻,我根本就不會深陷這段關係不能自拔,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問:“你是想娶我,還是放我走。”
娶我,就將孩子生下來。
放我走,就將孩子打掉。
顧斯年的手收緊,帶著狠意:“葉晴晴,你沒有逼我選擇的權利!”
我笑得淒涼。
我真是沒有自知之明,還沒有理智,竟然讓事業心膨脹的男人,在我和聯姻對象之間做選擇。
“那我來選,我要請醫生替我打了這個孩子。你不是我名分上的老公,沒有權力幹涉。”我的語氣罕見的堅定。
顧斯年抓著我的小手,裹進大掌中,不容反駁道:“我當然能決定!你放心,我不會讓孩子受苦。”
話落,他就大步離開了病房。
門外傳來冰冷的命令聲:“你們看好她,要是任何閃失,你們就都不用幹了。”
我被他的強硬態度震得回不過神。
直到汪阿姨打來電話。
我接通後,聽見那頭不同以往冷漠的聲音,這次她很熱情,近乎討好我:“晴晴,公司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股票快崩盤了!”
我微愣,“怎麼回事?”
那頭傳來抽泣聲:“還不是你家那位……算了我也不多管你們的事,你自己拿捏好分寸吧。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公司可是你爸爸和我半生的心血呀!你快想想該怎麼辦吧!”
我聽著那頭掛斷電話的聲音,胸口傳來一陣鈍痛,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
我本就沒有家。
我原以為顧斯年會給我一個家,誰知不僅沒有,還將葉家也拖下水了!
顧斯年這是想要逼我去死麼?
我熟稔的撥出一串號碼,哀聲道:“放過我的家人。”
顧斯年冷靜而執著的聲音傳來:“當然可以,但如果你明天不能乖乖回家,從此以後保住孩子,那麼,葉家所有人都得陪葬!”
我顫顫巍巍的掛斷了電話。
隔日,如顧斯年所說,葉氏公司危機加劇。
爸爸心梗住院了。
我不忍再看爸爸蒼白病態的臉,“啪”的一下關了電視,心尖微顫,雙手用力握得發白。
在保鏢的護送下,我回到顧家的別墅裏。
顧斯年眯著眼睛打量我,冷漠道:“你要是想讓你爸住進棺材的話,你就繼續折騰,我不會攔著你。”
我呼吸一窒,沉默了片刻。
直到他轉過身去,大步離開,我才大聲道:“你真冷血!你也是做人孩子的,為什麼要傷害別人的父母?”
顧斯年腳步一頓,卻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苦笑著回到臥室。
過去,我隻是沒有人關係,沒有人需要,可如今有了顧斯年的陪伴,我的未來反而更加茫然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從未認識他。
一天後,葉氏的危機解除。
顧斯年很守信。
夜裏,我被濕濕涼涼的吻給擾醒。
我醒來,麻木的看著上方,身上被顧斯年的氣息包裹。
顧斯年隻是輕輕的抱著我,珍視而嗬護,沒有摻雜著絲毫的欲望,隻是抱著我,仿佛這樣就能將我融進他的生命一般。
但我不為所動。
隻要他不願意和我結婚,這樣的感情在我眼裏就是在耍流氓!
他已經瘋魔了!
可是我沒有!
顧斯年將我抱在懷裏,溫聲道:“我知道你很委屈,但你放心,我會補償你,給你買豪宅,買……”
“別說了!我不需要!”
他明明知道我所求的是什麼,卻不肯。
誰不想做正妻,陪老公白頭偕老?難道就我不配嗎?
我不要再做情婦了!
三年前在一起時,兩人都是單身,如今尷尬的卻隻有我一人。
閉上眼,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打濕了枕巾。
噩夢醒了。
我在陽光房裏曬太陽,陽光灑落,我卻沒感覺到絲毫的溫暖。
“哢嚓”一聲,將我思緒喚回。
我看過去,幾個狗仔正拿著相機正大光明的拍著我。
“顧少金屋藏嬌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顧少今晚都要和別人訂婚了,她卻安安靜靜的。要是所有的小情人都跟她一樣乖,就不會有那麼多情婦和原配的撕逼大戲了。”
“嗯,看來她比寵物還好養呢!”
我不敢再聽下去,多聽一句,我都會發瘋。
可我想為自己留最後一點體麵。
一點而已……
夜裏。
我屈膝抱腿,坐在床上,不聲不響看著電視裏的訂婚典禮。
顧斯年和楚曦媛雙手交握,並肩站在台上,十分般配。
下麵的酒席足有上百桌,麵孔都不算陌生,我一眼掃下去,發現都是豪門出來的人,正在大聲的祝福著新人。
楚曦媛依偎在顧斯年的懷裏,笑得甜蜜幸福。
我木訥看著,心卻疼了起來,眼角有清淚滴落。
實在忍不住了,我猛地衝進廁所,涼水當頭淋下,帶著刺骨的寒涼。
蹲在地上,我的水和眼淚混在了一起,我閉上眼,在衛生間的角落蜷縮著,逐漸陷入昏睡。
醒來時,我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顧斯年坐在床邊,修長的身形在燈光的籠罩下越發顯得高大,整個人都透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可靠感覺。
我輕聲道:“抱歉,麻煩你了。”
訂婚典禮因為我耽擱了,他一定很生氣。
顧斯年皺眉看著我:“沒事,隻是你現在懷著孕,自己做什麼一定要多小心些,有什麼事吩咐傭人去做就好。你放心,就算我和曦媛結婚,也還是會寵著你。”
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顧斯年接起電話:“曦媛,怎麼了?”
“訂婚典禮進行到一半,你就走了,什麼意思?我家人都還在這邊,你趕緊回來好好跟他們解釋!”
緊接著,電話被掛斷。
我垂下頭,語氣微啞:“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再不清不白的糾纏下去了。”
與正主相比,我隻不過是一隻被他養在身邊的寵物,他對我沒有家庭責任感,甚至往後都不該再見麵。
顧斯年搖了搖頭,又打了一通電話。
等傭人接我回去,他才離開。
一整晚,我沒有等到顧斯年回來,我等到的隻有八卦新聞上,顧斯年重新回到訂婚典禮的視頻。
我笑了笑。
他也沒有錯,畢竟我什麼都算不上,僅此而已。
被他禁錮在籠中,就算是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不過是被他包養的小情人。
這裏的每個人,都這樣認為。
不止那些外人,就連我父親也是這樣覺得的。
因此,不會有人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顧家的資金鏈出現問題,顧斯年不得不出國一趟。
他不在的日子裏,我越發難熬。
這天,我在花園裏看書。
一輛招搖的跑車開進別墅。
從駕駛座上下來的,是個明豔的美人,搖曳生姿的走到我的麵前,囂張的打量了好一會兒。
而後,她抬手,一耳光扇過來。
“小賤人!你母親當人情婦,你也當人情婦,這癖好是遺傳的麼?你竟敢插足我的感情!真是該死的下賤東西!”
我的臉迅速紅腫,耳朵裏嗡嗡亂叫。
吸了吸鼻子,我忍住了眼淚。
我還能要自尊嗎?
所謂自尊自愛,早就被顧斯年摧毀了。
我不想插足你們的家庭,如果你能讓顧斯年放過我和葉家,我可以保證永遠在你們麵前消失!”
我累了。
我輕聲道:“求求你,讓他放過我吧,我一直都很希望成全你們,對你們來說,我隻是一個過客而已。”
楚曦媛眉頭微蹙。
她盯著我高高隆起的肚子,冷聲道:“那你就不啊喲給他一丁點希望!如果你能答應再也不聯係他,我就放你走!”
“好,不過,你必須保證葉家不會受到牽連。”
“我保證葉家一定不被牽連,你,迅速消失。”楚曦媛手指骨節掐的泛白,強撐著女主人的氣勢。
“我未婚夫說了,他的小情人再多,也都是不能帶出去見人的,隻能作為我楚曦媛的影子而已!你隻是運氣好才懷上了孩子,他才不會為了區區一個玩物,和我翻臉。”
我被說的抬不起頭。
下午,我離開了顧宅。
半個月後,我在出租屋裏被人打暈。
醒後,我已經在公海上。
盯著我。
我環顧四周,心頭發顫。
此刻,我整個人呈大字型,四肢都被粗麻繩綁在了小桌子上,高高的肚子,像是隨時會裂開。
“啪!”船手走到床邊,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
“快醒醒吧蠢貨。”
我大概想明白了。
“楚曦媛反悔了?她要殺了我嗎?”
我使勁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束縛,卻沒這機會。
我又一次淪為了任人宰割的階下囚。
“楚小姐可沒有要我們對你做什麼,隻不過顧少覺得你不乖,既然喜歡亂跑,那就要讓你受到懲罰!”
我不信,“怎麼可能?我還懷著他的孩子!要是被他發現了你們想害我,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船員掏出手機,打開直播,湊到我眼前:“你看,顧少正在舉辦婚禮,十分隆重,怎麼還會惦記你呢?”
手機裏的畫麵,正是顧斯年為新娘戴上戒指。
證婚人的台詞,是我曾經夢到過的,以為總有一天會聽到,沒想到卻是在這時候,在這裏。
手機裏傳出來的每一道聲音都像針,一根根的紮進我的心臟,綿密的疼痛感讓我整個人都開始抽搐。
但現在不是揪心感情的時候,我得為孩子考慮!
“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已經九個多月了。隻要你們放過孩子,我就給你們錢,我有很多很多……”
“啪!”我的臉被打得歪到一邊去,吐出一口血。
船員道:“你能給的錢,能有顧少給的多?他可是說了,花錢雇我們玩你,還要往死裏玩呢!”
不可以!
我已經能感受到孩子的生命了,已經舍不得孩子出事了!
我拚命的掙紮,摳著麻繩,指甲已經掐得流出血來。
“你再怎麼掙紮都沒用。不過,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聯係他,隻要讓他娶你,我們就放過你。”
“好!”我隻能賭一把,看看顧斯年在這種時候,會不會答應娶我。
我報出一串數字。
船長把電話按了免提。
“晴晴,是你嗎?”顧斯年緊張擔憂的聲音傳來,不似從前那般泰山崩於前而從容不迫,冷靜到無情。
我喉嚨一哽,眼淚汩汩落下:“斯年,我被綁架了,他們說你隻要孩子,不要我,是真的嗎?”
我的嗓音很輕很輕,也很卑微。
“別廢話!再多說一句老子直接掛了!”船長拿著手機,在一邊吼道。
我隻好又問道:“斯年,他們說你不娶我就……要是你娶我,他們就會放了我,你願意嗎?”
我的聲音帶著祈求。
“顧斯年,你想好了沒,不肯回答,是不想娶這個蠢女人對吧?最後給你三秒!”船長朝著電話怒吼。
船長小聲告訴我:“看來楚小姐能徹底的高枕無憂了,沒有誰能危及她顧少奶奶的身份。至於我們,那也能安心了,顧少不在乎你,也就不會追究我們的過錯。”
我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掛在牆上的時鐘,秒針在轉動。
一下。
兩下。
三下。
電話被船長一下子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