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天佑並沒有考上大學,高中畢業後就接管了媽媽在學校門口的文具店,生怕我會搶走半分家產。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我在大學裏第一個寒假回家時,崔天佑就是這樣癱坐在沙發上,朝著我大吼:“你又來我家幹什麼?”
那時候我站在門口手足無措,聽到這話心裏是翻江倒海的委屈,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回家。
他吃著我勤工儉學買來的草莓,坐著我從市場拉回來的沙發,一邊怒斥這不是我該回的地方。
他吸著我的血,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還要嫌我的血不夠甜。
當看到我走進家門,崔天佑的反應和上次幾乎一樣。
他厭惡的剜了我一眼,轉頭不再看我,好像我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然而這次,他臉上全是煩躁,卻反常的一句話也沒說。
我警鈴大作,明白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狗在咬人之前不會叫,崔天佑也是一樣,隻有要在準備吸我的血的時候才會稍稍忍耐住自己的臭脾氣。
果然,母親把大門一關,殷切的湊上前來,還破天荒的把崔天佑麵前的水果也端到了我的手邊。
“護娣,看你在外麵混的那麼好,媽媽就放心了,媽媽本來還以為...以為你遇到什麼困難了。”
“你表舅的電話突然打到媽媽這裏,嚇得媽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她的一句話繞了個九曲十八彎,我卻一下就聽出了她的意思。
今年因為春節前裁員,別說年終獎,我連普通的工資都還沒有收到,手頭自然也沒有錢去給崔天佑的房子還貸款。
看到我沒有像往年一樣按時還錢,那個所謂的表舅先把催收的電話打到了我這裏,一開口滿是黑社會混混的味道:
“春節前錢還不到賬,我要你兩根手指頭。”
那時候我滿心尋死,人都上了天台,哪裏還會怕一個混混,張嘴就罵了回去。
“我馬上跳樓,別說兩根手指,你拿個塑料袋把我都裝回去都行。”
“要找你就找我媽,讓她把自己兒子的房子賣出去,說不定還能還你錢。”
我聲音充滿沉沉的死氣和不要命一般的蠻橫,混混安靜了一瞬以後,啪的掛斷了電話。
所以當收到混混發來的凶神惡煞的違約警告,媽媽和弟弟一下子慌了神。
見我沒有搭腔,媽媽訕笑一聲,繼續打探:“既然你過得那麼好,這個月能不能繼續把借的錢先還上?”
我挑了挑眉,拿起最大的一顆草莓,滿意的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的說道:
“誰的房子誰還錢,況且家裏的文具店生意一直很好,不至於一整年下來連十萬都拿不出來吧。”
“你們不是說以後崔家要靠崔天佑光耀門楣,我在外麵一切靠自己每年都能還款,崔天佑吃家裏住家裏,現在連十萬塊錢都拿不出來?”
“不會吧,不會吧!”
聽到了我的冷嘲熱諷,崔天佑臉色一沉,看向我的眼神裏也滿是怨懟。
聽說這五年裏,自從他當上了文具店小老板,他經常拿店裏的零食和最新的文具到處送人,在學校裏收服了一眾小弟。
但是後來,小弟們紛紛上了大學或是進廠打工,也漸漸明白他不過是靠著家裏混吃等死的一條米蟲,沒什麼真本事,畢業後漸漸疏遠了他。
這些年,因為流感,學校頻繁的開設網課,文具店的生意越來越差。
他本就被家裏寵壞的脾氣便日漸偏執,現在更是一幅全世界負了他的模樣。
“莫欺少年窮!”
他留下這樣一句話,回到了臥室,把門摔得震天響。
我笑了。
這就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