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來,周子歸第一次吼了我。
“楊芙安!鶯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缺愛,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渴望有一個家!”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用那點針尖大的心思,揣度他人!”
霎那間,我愣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他竟為了一個鶯鶯,揭開了我好不容易才愈合的陳年傷疤。
我及笄之年,在朝中為官的父親受人誣陷,害的全家被判滿門。
父母知道這個消息後,連夜將我送出了家門,讓我翻山去他縣逃命。
夜深更重,加上前些日子下了雨,山路泥濘。
我腳下不穩,一路滾到了山腳。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腿斷了,動彈不得。
三天過去,正當我幾近絕望的時候,周子歸出現在了我的世界中。
他救了我,為我治傷,問我去處。
無家可歸的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自此不肯鬆手。
許是同情我的遭遇,他真的將我留在了身邊,對我悉心照料。
後來,他更是為我家正名,斬了那誣陷我全家的狗官。
他捧著我的臉與我對視。
“芙安,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縱使你沒了家人,他們的愛,我會代為償之。”
“加上我的那份,雙倍予你。”
整整兩年,他才通過所作所為讓我相信,他是真的愛我。
我這才從失去家人的陰霾痛苦中走了出來。
這些年我是幸福的,幸福到我都快要忘記了這段過往,以為我能過上正常人明媚的人生。
可周子歸的一句話,將我打回了現實。
也許渴望愛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將這份感情,寄托在了他身上。
我自以為的層層考驗,在變了質的真心麵前,不值一提。
我甩開他的手,不顧他的阻攔,徑自走出了房間。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整夜未眠。
腦中浮現的,都是這兩日來周子歸的所言所行。
還有與他隨行副將的話。
“鶯鶯姑娘是我們在邊關解救的戰俘之一,略懂些醫術,在將軍受傷的時候曾多次幫將軍療傷......”
我明白醫者眼中不分男女的道理,但想到他們難免會有肌膚之親,我便忍不住難過。
在我苦等夫君的這三年中,周子歸的心早就在另一個女子身上了。
也許他依舊愛我不假,但我反複衡量,還是不能接受他心中有了旁人。
愛一旦被分成了數份,不再是獨一無二,很難不被用來做比較。
到最後,最在乎的那個人,反而成了心胸狹隘,計較得失。
而愛人者往往自覺無過,不明就裏。
如此反複,拖累著精力,最後隻會將雙方的情分耗盡。
不如好聚好散,讓這段感情到此為止。
直至破曉時分,我伴著雞鳴,抱著打定的主意,這才安心睡去。
一覺醒來,已過正午。
來到廳堂,周子歸竟坐在桌前,等著我用膳。
看見我,他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親手為我盛了羹湯。
“芙安,你醒了?我有事想和你商議。”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
周子歸挾了幾口菜,囁嚅著開口。
“芙安,我想將鶯鶯收入府中。”
我想也沒想,直接點頭。
“可以。便是讓她做正妻,我也沒什麼意見。”
“周子歸,我正要同你講。我們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