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嘉南去北城出差的第三天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配圖是落雪的山脈和寂靜的湖麵。
照片是最新更新的實況,還可以看到雪花飄落的樣子。
可是靳嘉南忘記了,實況是有聲音的。
所以我清楚地聽到了照片裏傳來的甜膩女聲,親密地叫著嘉南。
轉頭看向空蕩蕩的公寓和麵前蠟燭還未熄滅的二十五歲生日蛋糕,我突然覺得沒意思了。
所以蠟燭即將熄滅的瞬間,我閉上眼許下今年的願望。
然後在靳嘉南那條朋友圈底下評論。
——什麼時候回來把離婚手續辦了?
1.
看到那條更新的朋友圈的時候,靳嘉南已經兩天沒回我消息了。
最後一條信息定格在我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可惜這條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回音。
靳嘉南更新的朋友圈是一條實況的風景圖,沒有配文。
但景色裏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溫柔感。
看到的時候我就愣了一下,靳嘉南是典型的直男癌,不懂任何時下流行的新鮮事物。
更不會說單獨發出一條這樣要花心思的朋友圈了。
風景很漂亮,是北城特色的雪景。
這樣的時節,隻有北城有雪。
點開的時候還能看到細微的雪花落下,配合著白雪皚皚的山脈和湖麵,靜謐又美好。
隻不過照片動起來的同時,一道甜膩的女聲也同時響起。
“嘉南,這邊!”
短促的幾個字很快隨著照片定格消失。
我捧著手機的手還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冷的還是什麼。
這個聲音是林冉冉,靳嘉南的大學學妹。
或者說是初戀白月光。
整顆心像墜入冰窟一樣寒冷,我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麵前的二十五歲生日蠟燭還在閃爍,回頭時整個公寓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靳嘉南三天前為了出差收拾行李時,我還在抱著他撒嬌,問他能不能不出去。
因為三天後是我的二十五歲生日。
靳嘉南聽完皺了眉,眼裏都是不耐煩,很冷淡地開口:“南梔,你不要無理取鬧。二十五歲的人了,生日還那麼重要嗎?”
“我去北城出差的事早就安排好了,公司很重視這次業務洽談。我不可能無緣無故推掉。”
聽完這段長篇大論,我有些尷尬地撤回了放在他腰上的手。
靳嘉南從來就是這麼直男的人,我隻能安慰自己要體諒他。
可是如今這條朋友圈就像狠厲的一巴掌,扇得我頭腦發昏。
原來靳嘉南這趟出差不是非去不可,隻不過是和林冉冉共賞雪景遠比陪我過生日更重要而已。
屏幕上的微光照在我臉上,像赤裸裸地揭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蠟燭融化在蛋糕淋麵上,破壞了原本完整的樣子。
二十四歲的末尾,我閉上眼睛許下了生日願望。
——今年我不要再喜歡靳嘉南了。
再睜眼時最後一瞬火光熄滅,空蕩的公寓再次陷入黑暗。
我拿起桌麵上的手機,在那條朋友圈底下評論。
“靳嘉南,什麼時候回來離婚?”
2.
這條評論發出去沒過幾分鐘,就有我們的共同好友在底下評論。
“怎麼了嘉南哥,跟嫂子旅行吵架了?”
顯然是以為這張照片裏出現的女聲是我。
所以覺得我們是旅行吵架後,我生靳嘉南氣所以說要離婚。
靳嘉南朋友也回複了我一條。
大意是靳嘉南這麼不懂浪漫的人都陪我看雪了,就原諒他一次吧。
我沒回複。
靳嘉南估計也很快也發現那張照片的不對勁了。
他刪了我的評論,然後回複了那個朋友。
“南梔開玩笑的。”
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後,靳嘉南刪了那條朋友圈。
手機快速振動了幾下,是靳嘉南發來的消息。
“?”
“北城出差剛好碰到冉冉了,一起吃了個飯後去散步,你別多想。”
“別小題大做南梔,我們已經結婚了,你不用防著冉冉。”
消息還在一條條往外彈出,靳嘉南沒有回複我之前的消息,隻想解釋那張照片的聲音來源。
桌麵的榛子巧克力蛋糕已經融化得失去了原本的形狀,歪歪扭扭得像打了敗仗的士兵。
我嘗了口巧克力奶油,厚重又黏膩。
粘在嗓子裏有些窒息,和想象裏的味道截然不同。
喉嚨裏泛起酸澀,我想起靳嘉南皺眉看著我的樣子。
他說,南梔,甜品發胖還容易得高血糖。
所以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榛子巧克力蛋糕了,久到今天才發現它已經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等我重新點亮手機屏幕,靳嘉南的消息已經停下來了。
一如他對我的耐心,十分有限。
我們之間向來是我先低頭的,可惜這次我不想再在這段畸形的婚姻裏做舔狗了。
所以我也跳過了靳嘉南所有解釋,隻回了一句。
“靳嘉南我沒有在開玩笑,等你回來我們就離婚。”
“這幾天我會擬好離婚協議的。”
打完這段話,我心裏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輕鬆。
我和靳嘉南是工作晚宴上認識的,互相有了好感後,到了年齡順理成章地結婚。
靳嘉南是這段婚姻絕對的主導者,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任何紀念日,他表達感情的方式隻有轉賬。
我曾經也天真地覺得靳嘉南不過是直男了一點,所以包容他一切冷淡和傷人的話語。
自欺欺人太久,靳嘉南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我,他也可以溫柔浪漫。
可以陪別人去看我心心念念的雪景,可以拍下這樣生動又溫柔的照片。
隻不過對象不是我。
3.
靳嘉南沒有回複任何消息,那天晚上也沒有回來。
我知道這是靳嘉南慣用的伎倆,他篤定我會一次次縱容他,反省自己不存在的錯誤。
所以可以這樣晾著我,等我求和。
我沒強求,處理好這一切之前,靳嘉南不回來對我是一種解脫。
請了兩天假準備離婚手續後,我回公司的第一天接下了給陳致設計紅毯珠寶的重任。
塵心的設計總監是我的直係學姐,她挑眉看向我,有些不解。
“南梔,你不是早就不接大設了嗎?”
我笑笑,低下了頭。
和靳嘉南結婚以後我給他洗手作羹湯的次數都快比拿起畫筆的次數多了。
當年靠畢業設計橫空出世,敲響頂尖珠寶設計公司塵心的南梔現在已經快成為設計部的邊緣人物了。
現在想想才發覺自己有多蠢。
“從今天起不會了。放心吧學姐。”
為了印證這句話,我幾乎是整天泡在公司裏。
以至於靳嘉南帶著慍怒打來電話時,我有些分辨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
“南梔,別再胡鬧了。大晚上不在家裏待著,你到底要幹嘛?”
我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隻回複了句“我很快回來”。
得到滿意的答案靳嘉南像是施舍一般回了句“路上小心”。
大概按靳嘉南的想法,我應該是立刻趕回去道歉給他煮夜宵的。
所以等我風塵仆仆趕到家時,靳嘉南不滿地看向我身上還沒換下來的職業裝。
他習慣看我穿著柔軟的家居服溫順地待在家裏的樣子,這身衣服無異於是向他宣戰。
我放下手裏的包,站在靳嘉南半米不到的地方。
“南梔,出差提前兩天結束了。我想起來前幾天你二十五歲生日,特地趕回來給你補過一個。”
恩賜般說完這句話,靳嘉南像在等著我驚喜激動的反應一般。
可惜我頭也沒抬,錯過了他臉上期待的神情。
我問靳嘉南:“那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很簡單的問題,卻讓房子裏一瞬間安靜下來。
靳嘉南有些尷尬地想說些什麼補救,又被我打斷。
“不用想了靳嘉南,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理解你。”
盡管要忙的事情是陪自己的學妹看雪遊玩,我腹誹道。
聽到這句話靳嘉南鬆了口氣,像是以為我和從前一樣把自己哄好了。
但接下來我說的話像刀子一樣平淡冷靜地出鞘。
“所以別浪費時間了,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