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寢門緊閉,屋內是升騰的暖意。
醫師為陸懷音包紮後便離開了。
顧臨淵望著她脖頸上駭人的淤青,目光沉沉。
“值得麼?”
而這亦是困擾了陸懷音多年的問題。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輕輕摁壓下那道淤青,彼一瞬便牽扯起連綿不絕的疼痛。
顧臨淵食指輕敲著桌麵,身體微微前傾。
“陸懷音,五年前我對你許過的承諾依舊作數。”
“入我攝政王府,替我做事,我定能護你無虞。”
聞言,陸懷音對上他的視線,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帶著不解:“王叔為何要如此執著於我?”
“因為‘惜才’。”
顧臨淵直言。
“從前在書塾,你的功課就是最好的。”
“顧老王爺病重後,亦是允你一同扶持各種大小事務。”
“不料你身遇馬難,再醒來時,府內已是另一片天地。”
“如今又被謠言纏身,孤立無援......既是如此,你也不願接受我的幫助?”
顧臨淵句句在理,陸懷音聞言,內心也不由得平靜了些許。
可她累了。
曾經,陸懷音也想要憑借一己之力,融入進這些王親貴族當中。
她與顧思寒相愛,成為了尊貴的世子妃。
幾乎連她自己都要以為,他們是一樣的。
然而到頭來,她仍是顧思寒口中那個“來路不明的賤種”,至死也不配和他們相提並論。
思及此,陸懷音淺笑著,向顧臨淵作揖。
“謝王叔厚愛,可我所承之意夠多了,實在不願繼續欠下去。”
“我已同世子爺說明和離之事,待到他的道歉,我便領了休書,離開京城。”
顧臨淵硬朗的五官有些許動容,眸色愈發深邃。
“你當真舍得和顧思寒再無牽扯?”
“當年,你亦是這般坐在我的麵前,說你要同他生死與共,白首不分離。”
陸懷音沒有半分遲疑:“現在不是了。”
......
顧思寒的生辰宴浩浩湯湯連辦了三日。
每每有客人詢問他額上傷勢時,顧思寒總會下意識去尋陸懷音的身影,好借此瞪她一眼。
盡管二人鬧得怎樣不愉快,陸懷音仍是他唯一的正妻,便隻能忍著不耐,待到宴會之末,才得以離開宴廳。
落雪已然止息,陸懷音本想行至院中透口氣,不料卻在經過側廂房時,聽見一男一女的交談聲——
“當年馬難一事,世子可仍認為是世子妃所為?”
“大抵是的,”女聲答道,“正如我們所料,我告知了他陸懷音喜愛馬匹,他便臆斷馬難正是陸懷音所為。”
“這麼看來,我們離功成名就已然不遠了......”
聞言,陸懷音頃刻間汗毛直立。
雙手不受控地攥緊了兩側的衣擺,原本平靜無虞的內心亦變得躁鬱起來!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馬難是梗在她和顧思寒之間的那根刺,陸懷音本以為自己到死都不會明晰......
是了,若不是有旁人在他身邊唆弄,顧思寒又怎會那般看待自己?
“你們在說什麼?!”
陸懷音心中愈發氣急,將門一把推開,大步邁進——
然而整間廂房內,隻留有一女子的背影。
“懷音......姐姐?”
女子緩緩轉過身來,竟是安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