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著自己的畫被冠上別人的名字,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聚光燈下,“天才少女畫家”沈楚楚微笑著接受掌聲,
而我的男朋友芮景山站在她身邊,仿佛一對金童玉女。
他將我的繪畫過程用AI換上沈楚楚的臉,隻為證明她的“精湛畫技”。
原來,我們在一起的五年隻是為了向他的白月光證明他的“長情”,
而我隻是一個用來證明他深情的工具。
當我決定轉身,卻發現等待我的那個人也已經離去。
那些無數個深夜裏,這些一筆一畫傾注心血的作品,究竟屬於誰?
誰又是誰的工具,誰又藏著怎樣的謊言?
站在這間裝修精致的畫廊裏,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幅畫作,
我的心卻像被什麼東西揪著。
那些畫,都出自我的手筆,卻要以別人的名義展出。
沈楚楚,我的男朋友芮景山一手捧紅的“天才少女畫家”,
正站在媒體的鏡頭前侃侃而談。
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笑容溫婉,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優雅。
“這次的主題是‘光影交織’,我想表達的是……”
我躲在角落裏,看著她對著每一幅畫說出我曾經寫在創作手記裏的話。
那些無人知曉的深夜,我在家裏的小畫室裏,一筆一畫地傾注心血。
而芮景山,他總是坐在旁邊,一邊看手機一邊說:
“別簽名,讓沈楚楚來說這些故事會更有說服力。”
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展廳裏的和諧:
“這些畫的風格,我怎麼覺得跟‘親親愛畫畫’那個自媒體博主特別像?”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我一年前經營的賬號,後來被芮景山要求刪掉了。
展廳裏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彈幕開始滾動:
“好像真的是!”
“構圖和用色都太像了吧?”
“該不會是抄襲吧?”
“天才少女是假的?”
“我記得那個賬號也是畫風景的!”
我看見沈楚楚的臉色變得蒼白,她求助般地看向芮景山。
芮景山從容地走上前,西裝筆挺,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
“關於這個問題,我很高興有人提出來。
事實上,‘親親愛畫畫’就是沈楚楚早期的賬號。”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當時沈楚楚年紀小,害怕被人用年齡來評判她的作品,所以一直沒有公開身份。”
芮景山說著,拿出手機接入了展廳的大屏幕。
畫麵上立刻出現了一段視頻。
我認出來那是去年夏天,芮景山偷偷拍下我畫畫的場景。
隻是現在畫麵裏的人,已經變成了沈楚楚的樣子。
我記得那天,我穿著最愛的格子襯衫,頭發隨意地紮成馬尾。
芮景山說要記錄下我創作的瞬間,說這是給我們的愛情留下見證。
現在看來,原來從那時起,他就在為今天做準備了。
彈幕瘋狂滾動:
“原來是這樣!”
“天才就是天才!”
“沈楚楚也太低調了吧!”
“支持沈楚楚!”
“這也太厲害了!”
掌聲響起來,沈楚楚微笑著向大家鞠躬。
我站在角落裏,看著芮景山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個動作那麼自然,就像他曾經無數次對我做的那樣。
五年了。和芮景山在一起整整五年了。
記得他第一次看到我的畫時,說:
“你有天賦,但是太內向了,不適合出現在大眾麵前。不如我們換個方式?”
那時的我,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以為這是他對我的特別保護。
直到現在,看著沈楚楚優雅地接受著一切讚美,我才明白自己是多麼可笑。
展廳裏的空氣突然變得稀薄,我悄悄走到露台上深呼吸。
外麵的天空很藍,雲朵慵懶地飄著,就像五年前我們初遇的那天。
我掏出手機,看著裏麵存的視頻。
那是芮景山錄下的我畫畫的樣子,每一個轉身,每一次抬手,都那麼認真。
現在這些畫麵被AI技術處理過,成了別人的故事。
而我,成了無人知曉的影子。
展廳裏的歡聲笑語傳來,我聽見芮景山在介紹下一幅畫:
“這幅《晨光》,是沈楚楚淩晨四點起床,在海邊寫生完成的……”
我苦笑著。
那天淩晨,我坐在陽台上畫了整整六個小時,芮景山遞給我咖啡,說:
“等這些畫賣出去,我們就能結婚了。”
現在想來,那些承諾,不過是他編織的謊言中的一個而已。
最後的彈幕滾動:
“期待沈楚楚的下一次畫展!”
“簡直是當代藝術界的奇跡!”
“感謝芮經紀人發掘了這顆明珠!”
我靠在露台的欄杆上,任憑微涼的風吹散眼裏的酸澀。
遠處的天際線漸漸模糊,就像我對未來的期待一樣,慢慢消失在黃昏裏。
這場畫展,是我畫作的首秀,卻不是以我的名義。
而這,或許隻是更大的謊言的開始。
芮景山,你究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又會發現我的那些秘密嗎?
畫展結束後,我和芮景山一起回到了我們的家。
這是一套七十平的小房子,是我們一起租的。
記得剛搬進來時,芮景山說等賺夠錢就買一套大房子,
到時候給我一間專門的畫室。
五年過去了,我們還住在這裏。
“今天辛苦了。”芮景山從背後抱住我,下巴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去做飯,你先休息一會兒。”
我點點頭,看著他熟練地係上圍裙。
這是我們之間最溫存的時刻,他在廚房裏忙碌,我坐在餐桌旁看著他的背影。
廚房裏傳來蔥花落入熱油的聲音,香氣漸漸彌漫開來。
芮景山總是記得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他知道我愛吃西紅柿炒蛋,每次都會把蛋炒得又嫩又滑。
“嘗嘗看。”他把一勺湯遞到我嘴邊,“味道好嗎?”
我嘗了一口,點點頭。
這是我最愛的紫菜蛋花湯,芮景山總說這是他的獨家配方。
晚飯的時候,我們聊著今天畫展的事。
芮景山說沈楚楚表現得很好,畫展的反響超出預期。
我低著頭扒飯,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景山……”我放下筷子,看著他的眼睛,“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
芮景山放下碗,輕輕握住我的手:“寶貝,再等等好嗎?
現在雖然畫展成功了,但是要在藝術圈站穩腳跟還需要時間。
等我們有足夠的積蓄,能買房子了,就立刻結婚。”
我低下頭,不讓他看見我眼裏的失望。
這樣的對話,我們已經進行過太多次了。
第一年,他說等事業小成。
第二年,他說等存夠首付。
第三年,他說等市場更好。
第四年,他說等再攢些錢。
現在是第五年,他說等財務自由。
我起身收拾碗筷,芮景山從背後抱住我:
“別不開心了,來,我們去沙發上坐會兒。”
他打開電視,讓我靠在他懷裏。
這是我們每天的習慣。
他的手指輕輕梳理著我的頭發,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嗎?”芮景山突然說,
“你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坐在咖啡館的角落裏畫畫。”
我點點頭。那天我畫的是街對麵的銀杏樹,芮景山說我的畫很有靈氣。
“你說要等我成功。”我輕聲說。
芮景山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更用力地抱住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最好的未來。”
我閉上眼睛,靠在他的胸口。
電視裏在放著什麼都市劇,女主角站在教堂裏,身穿潔白的婚紗。
二十四歲了,我還從未試過婚紗。
芮景山的吻落在我的發旋,然後是額頭,眼睛,最後是嘴唇。
我們相擁著倒在沙發上,他的手探入我的衣擺,熟悉的溫存就這樣開始了。
……
結束後,芮景山摟著我,說著甜言蜜語。
我卻想起今天畫展上,他站在沈楚楚身邊時的樣子。
我起身去浴室洗澡,熱水衝刷著身體,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站在鏡子前,我看著鏡中的自己——
二十四歲,戀愛五年,畫了無數幅畫,卻連一個署名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睡前,芮景山在查看郵件。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光。
“景山,”我輕聲問,“你說我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他放下手機,轉過身來抱住我:“當然是最好的樣子。
等我們有錢了,買一棟帶花園的房子,
你可以在裏麵畫畫,我們養一條狗,生兩個孩子……”
我聽著他描繪的美好未來,心卻越來越涼。
這樣的話,我已經聽了五年。
房間裏隻剩下鐘表滴答的聲音,芮景山很快睡著了。
我輕輕起身,走到客廳。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牆上的相框裏。
那是我們的合影,從第一年到第五年,
我們的笑容一直沒變,隻是我的眼神裏,希望的光芒卻在一點點消失。
我蜷縮在沙發上,看著月光慢慢移動。
曾經,我以為愛情就是攜手到老,現在才明白,有些等待會消耗掉所有的期待。
明天,芮景山還會像往常一樣溫柔地吻我,給我做早餐,
然後又是一天的等待開始。
而我的青春,就這樣在等待中一天天流逝。
……
畫展的慶功宴定在了城裏最高檔的旋轉餐廳。
我換上芮景山前段時間給我買的香檳色連衣裙,這是他難得給我買的禮物。
他說今天是重要場合,要我打扮得漂亮些。
到了餐廳,芮景山牽著我的手走進去。
燈光璀璨,觥籌交錯間,我看見沈楚楚已經坐在主桌的位置上。
她今天穿了件墨綠色的絲綢禮服,襯得她肌膚如玉。
“芮經紀人來了!”有人喊道。
芮景山立刻鬆開我的手,快步走向主桌。
我看著他熟練地周旋在觥籌交錯間,臉上帶著完美的職業微笑。
沒人注意到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像個格格不入的影子。
“秦小姐,這邊坐。”服務員指引我到角落的一張桌子。
這是離主桌最遠的位置,但我反而鬆了口氣。
觥籌交錯間,我聽見此起彼伏的恭維聲:
“沈楚楚小姐真是天才啊!”
“芮經紀人真有眼光!”
“真是對金童玉女黃金搭檔,以後藝術圈就是你們的天下了!”
我安靜地喝著果汁,看著芮景山的西裝袖口蹭過沈楚楚露出的手臂,
那一瞬間的親昵讓我心裏一疼。
芮景山的西裝很合身,是我們一起去買的。
記得他說要買一身正式的衣服,準備在事業有成後向我求婚。
現在這身西裝穿在他身上,卻是為了別人發光。
沈楚楚被敬了很多酒,芮景山就在旁邊幫她擋酒。
我看著他熟練地給她布菜,細心地避開芹菜——
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原來沈楚楚和我一樣不愛吃芹菜。
從我的角落望過去,能看到許多旁人注意不到的細節。
比如芮景山遞酒杯時總是習慣性地托著沈楚楚的手肘,就像他平時扶著我一樣。
比如沈楚楚接過芮景山遞來的紙巾時,兩個人默契地避開了對視。
這些微小的動作,讓我想起一些往事。
去年冬天,我發現芮景山的手機裏有很多沈楚楚的照片。
他說那是工作需要。
可是那些照片裏,沈楚楚不是在畫畫,而是在逛街,在咖啡廳,在街角的花店前。
前天整理衣櫃時,我在芮景山的西裝口袋裏發現了一張小票。
是一家珠寶店的,日期是三個月前。他說要給我買項鏈的那天。
“來,讓沈小姐也說兩句!”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我看著沈楚楚站起來,優雅地舉著香檳,說著感謝的話。
芮景山就站在她身後,眼神裏有種我從未見過的專注。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
原來在所有人眼裏,天才畫家和英明經紀人才是最登對的一對。
而我,隻是角落裏可有可無的背景。
觥籌交錯間,我聽見鄰桌的人在小聲議論:
“聽說芮經紀人以前就認識沈楚楚。”
“是啊,好像追了很久。”
“噓,別說了,他女朋友在那邊呢。”
我低下頭,看著盤子裏幾乎沒動過的菜。
原來在別人眼裏,我是那個需要避諱的人。
突然,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芮景山發來的消息:
“寶貝,晚點我要送沈楚楚回去,你先打車回家吧。”
我抬頭看向他,卻發現他正專注地聽著沈楚楚說話,手機都沒拿出來過。
這條信息,大概是設置好定時發送的吧。
包廂裏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所有人都沉浸在慶功的喜悅裏,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的我正悄悄起身。
臨走前,我最後看了一眼。
芮景山正替沈楚楚整理滑落的披肩,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千百遍。
在電梯下行的過程中,我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香檳色的連衣裙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可惜,沒人會注意到這件禮物上的用心。
走出餐廳,夜風有些涼。
我裹緊了外套,看著樓上的燈火通明。
那裏有人在觥籌交錯,有人在談笑風生,有人在暗生情愫。
而我,隻是一個提前退場的配角。
芮景山,這場戲,還要演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