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為了我是否上大學的戰爭在一聲大喝中暫停了，一個魁梧的老人抽著焊煙走進來，看著一地狼藉沒說話。

父親看村支書來了，趕緊扶起椅子說：“老書記，您咋來了。”

村支書在鞋底敲了敲煙袋鍋子，別在後腰上說：“路過，去小木匠那，聽到你家打起來了，過來瞅瞅，婦聯的同誌不是說了嗎，現在不興打老婆了。你們這是因為點啥啊？”

媽媽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說：“焦書記，正好您來了，二丫頭考上大學了，先生說應該上，俺們家老頭子不讓她上，我不同意他就打我，今天您必須給做個主，給斷斷，這個學該不該上。”

爸爸尷尬的說：“老書記，真不是我不讓二丫頭上學，您知道俺們家情況，真沒錢。三小子也等著下聘禮呢。”

門口自行車刹車聲響起，一個男人跑進來高興的說：“小姚。考上了嗎！聽郵局人說給你送錄取通知書來了！”

走進來看到滿屋狼藉愣了一下說：“哎呦，焦書記也在啊！這是怎麼了？”

村支書說：“錢老師來了，您可是給咱們村培養出第一個大學生啊！這不是因為上不上大學家裏鬧意見嗎！打起來了！”

爸爸賠笑著說：“錢先生來了，這個學我們真上不起，家裏沒錢啊。”

錢老師走過來，從我懷起拿走錄取通知書高興的看著說：“這麼好的學校一定要上！學費我出一半，現在手裏就這麼多了。另外一半借給鄰村過來念書的張家小子了。他也挺爭氣被提前錄取了。一次出了兩個大學生，不容易啊！”

嫂子冷笑著說：“一半學費俺們家也掏不出來啊。”

媽媽堅定的說：“俺砸鍋賣鐵，挨家借也給二丫頭湊上這個學費。”

村支書歎了口氣說：“行了。老妹妹，你也別挨家湊了，跟我去趟大隊，這個錢村裏幫你家墊上，以後慢慢還。畢竟是出了個大學生，我這個書記也能往上報一下，省得總有人說閑話，覺得我加固學校瞎花錢。”說完拉著錢老師邊聊邊走了。

看著愣子原地的爸爸，滿臉不悅的嫂子，精神放鬆下來的媽媽，我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可以上大學了，說實話之前自己都放棄這個念頭了。

晚飯後，我說去跟錢老師道謝，父親沒好氣的同意了。媽媽給我拿了一些雞蛋，讓我一定給老師磕幾個頭。

到了老師家徒四壁的房子，不免疑惑上大學真的有用嗎？錢老師也是大學生，日子過得還不是那麼清苦。他為什麼把錢都貼給周圍各村上不起學的孩子呢？

老師還是誇獎了我考試發揮穩定，讓我戒驕戒躁，名牌大學壓力更大，一定要堅持讀完。

答謝完老師的培養後剛要走，院裏又走進來一個人，是鄰村那個同樣考上大學的男生，跟我來的目的是相同的。

錢老師讓我先別走，他在屋裏跟那個同學說了兩句後，拉著他出來對我說：“你們倆還有事要談吧。出去聊聊吧。我反對包辦婚姻，但我不是你們父母，做不了主，你們都出去上學了，也許就能擺脫家裏的安排了。”說完回屋關上了房門。

那個男同學看看我，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跟著他走出了老師家院門，朝著小河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