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家最寶貝的小千金去世。
於先生憐惜妻子喪女之痛,要到孤兒院收養一個小女孩兒陪伴於夫人。
「笙笙,你和她長得好像呀。」
我指著雜誌上穿著白裙子的於家小千金。
十歲的肖笙死死盯住雜誌。
第二天,她穿上了院長媽媽特意為我準備的白裙子。
於先生選中了她。
在院長媽媽難看的臉色中,肖笙笑容燦爛。
「沈塵,我要去過好日子啦,你就繼續過下等人的生活吧。」
載她的車絕塵而去。
去吧肖笙,我上輩子噩夢般的人生也該你體驗了。
1.
我重生到了被於家領養的前一日。
剛睜眼,就看到一群人眾星拱月般把肖笙圍在中間。
「笙笙,你的裙子真好看。」
「院長媽媽真疼你呀,好羨慕。」
「沈塵也長得很好看呢,隻不過媽媽不喜歡她。」
十歲的肖笙高高揚起白嫩的小臉,洋洋自得。
「沈塵算什麼東西,媽媽說她天生賤命,就是養來伺候我的。」
她看了我一眼,撇撇嘴。
「媽媽討厭死她了,明天於先生就要來了,沈塵連新裙子都沒有呢。」
其他小孩子連聲附和,我獨自縮在陰暗的角落裏,低聲冷笑。
上一世我也和其他孩子一樣,認為院長偏疼肖笙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性格乖巧。
直到我死了之後,肖笙站在我墓碑前譏笑諷刺地告訴我,她是院長蕭憐和於訣的親生女兒。
蕭憐年輕的時候在於家當傭人。
她長得清秀可人,被醉酒的於家大少爺於訣給看上了,兩人瞞著於訣的老婆春風一度。
酒醒之後,於訣拿錢打發了她。
誰也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蕭憐懷孕了,並且順利的生下了肖笙。
她不敢讓人知道這是於訣的血脈,所以一直稱肖笙是撿來的,和我們這些孤兒一起養在孤兒院裏。
很多年過去,於少爺變成了於先生,接手了家族企業。
蕭憐重新聯係上於訣,兩人舊情重燃。
於訣知道蕭憐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喜不自勝。
他想讓肖笙認祖歸宗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
於是有了領養這一出。
在領養之前,於訣總是會「不小心」露出破綻,讓賀澄得知他要把自己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領養回家。
賀澄怒從心起,恨不得生嚼了那個下賤的「私生女」。
蕭憐和於訣自然不可能真的把肖笙領進家門,他們要給肖笙找一個替身。
理所當然的,我這個不被蕭憐喜歡的孤兒成為了於訣的「私生女」。
2.
我懷著憧憬期待的心情跟著於訣到了於家。
我以為我終於能擁有愛我疼我的家人。
可那裏等待著我的是一場長達三年之久的噩夢。
賀澄對我非打即罵,對待我還不如畜生。
於訣明麵上維護我,實則把我推到更為艱難的處境。
傭人們慣會見風使舵,兩位主人不喜歡我,他們就跟著漠視我。
我的傷痕,我的苦難,統統被掩藏在雅致華麗的宅子裏。
在於小姐的第三個忌日,賀澄用水晶煙灰缸擊打我的頭。
一下又一下,劇痛讓我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賀澄則陷入了憤怒之中無法自拔。
最終,我被生生砸破了頭,鮮紅的血液緩緩浸濕了純白的地毯。
在我失去呼吸的前一秒,我看到於訣帶著警察走了進來,銀色手銬銬在了賀澄沾著我血液的手上。
於訣和蕭憐用我刺激瘋了賀澄,又利用我的死,把賀澄關進監獄。
他們成了不知真相的人口中的正義之士。
那些卑劣的,令人作嘔的真相被永遠掩藏。
重來一世,我不要再當肖笙的墊腳石,我要他們全部付出代價。
於訣明天就要來孤兒院。
肖笙想要被於訣選中,我成全她。
我從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來,在枕頭裏找到我存的一百五十塊錢,偷偷溜出了孤兒院。
3.
孤兒院六點開始吃晚飯,我回到孤兒院時已經六點十分了。
剛在外麵飽餐了一頓,剩菜剩飯也就沒必要吃了。
肖笙和幾個小孩子打打鬧鬧,看到我,他們停下了。
我慌亂地把手中的雜誌往身後藏,肖笙小跑著到我麵前。
「你藏的是什麼?給我看看,要不然我就告訴媽媽。」
我恐懼害怕地垂下腦袋,然後搖搖頭。
「給我!」
肖笙用力地擰我手臂上的軟肉,被擰的那一塊瞬間紅腫。
我小聲抽噎。
「我給你看,你不要打我...」
「算你識相。」
肖笙拿過雜誌就要打開,旁邊的小孩子伸長脖子也想要看,我慌慌張張地擋住。
「我,我隻告訴你一個人。」
肖笙狐疑地看著我,最終還是跟在我我走了出去。
她不耐煩地翻動雜誌「你看這破東西幹什麼?」
我翻了兩頁,指著上麵一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兒。
「笙笙,你和她長得好像呀。」
肖笙「切」了一聲,隨意掃了一眼,隨後就移不開視線了。
雜誌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白裙子小女孩兒的身份介紹。
她是於家去世的那位小千金。
肖笙深深地凝視了一會兒於家小千金,用力地把雜誌合上。
「你眼睛瞎了吧沈塵,我可比她好看多了。」
說著,她把那一頁雜誌撕碎扔在了水裏。
我在背後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微微地彎起嘴角。
真好。
肖笙,這一次就由你這個真正的私生女去於家享受你該有的一切吧。
第二天一早,我發現衣櫃裏屬於我的地方被翻動過了,櫃子裏蕭憐特意為我準備的白裙子不見了。
我隨意地穿了一件T恤和短褲就跟著其他小孩子一起出去了。
蕭憐神色僵硬地站在繪畫室裏,與她相對而立的是於訣和賀澄。
於訣年近四十,穿著合身的西裝,溫和儒雅。
賀澄一身白色長裙,長發挽在耳後,嘴角含著笑意,眼底卻始終是陰沉幽深的。
看到這兩人,我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
是害怕,是憤怒。
他們施加給我的痛苦,早就深深地刻在了我靈魂上,我恨不得現在就親手殺了他們。
但我不能。
我什麼都沒有,報仇隻能徐徐圖之。
上一世,賀澄並沒有來孤兒院,她不想過早看見於訣的野種。
這一次她來了,因為昨晚我給她打了電話。
我嗓音甜美地叫她「賀阿姨。」
「賀阿姨,你明天會來看我嗎?我好想你能來呀,爸爸說你很喜歡我,是真的嗎?」
賀澄「啪」地一下掛斷了電話,我聽到了她粗重的呼吸聲。
4.
於訣隨意地和小孩子交談,蕭憐趁著他們不注意,死死拉住我的手,將我扯到過道裏。
她眯起眼睛,壓低憤怒的聲音。
「我給你的白裙子呢,為什麼不穿?!」
我怯怯地哭泣。
「裙子不見了,我不是故意不穿的。」
「好好的裙子怎麼會不見!你這賤種還會撒謊了是吧?」
她狠狠拍了一下我的後背,很痛,但是不及上一世賀澄手段的十分之一。
我站不穩,踉蹌著摔倒在地。
於訣和賀澄聽到過道上的動靜,出來查看。
蕭憐馬上恢複了溫柔慈愛的模樣,她伸手扶我,實際上用力掐了一下我的腰,警告我不要亂說。
「小塵,走路要小心,摔倒了媽媽會心疼的。」
她把我往於訣麵前一推,想要介紹我,卻被一道輕快的嗓音給打斷了。
「媽媽!對不起,我來晚了。」
所有人都轉頭去看。
我偏頭看了一眼,然後快速低下頭,死死咬住嘴唇怕自己笑出聲。
是肖笙。
她穿著我丟失的那件白裙子,紮了兩個麻花辮。
這身打扮,竟然和昨天雜誌上於家小千金的打扮相差無幾。
蕭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賀澄白皙纖細的手驟然抓緊了包,看向肖笙的眼神滿是怨毒。
於訣皺了一下眉,很快鬆開,說出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話。
「這個小朋友長得好像希希,這是緣分,要不我們就領養她吧。」
肖笙歡呼雀躍「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做叔叔阿姨的女兒嗎?」
她聲音甜美,和我昨天模仿出來的很像。
「當然了。」
「不可以!!」蕭憐那張秀美的臉都扭曲了。
看她失態,於訣似乎也察覺出什麼異樣,想要說話,被賀澄打斷了。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就挺喜歡這個小朋友的。」
「你一個孤兒院院長,還管領養人喜歡什麼樣的小朋友?」
真好呀。
有賀澄在,即使蕭憐和於訣發現了不對勁,也無法挽回了。
於訣剛剛坐穩於氏總裁的位置,公司內部混亂尚未解決,他需要賀澄以及賀氏的幫助。
就算於訣發現了不對勁,他也不敢強硬地要求賀澄改變想法。
相反蕭憐和於訣越是阻攔,賀澄對肖笙的痛恨就更加深刻。
在肖笙刻意的裝乖賣巧之下,於訣和賀澄辦好了領養手續。
蕭憐整個人陷入巨大的惶恐不安之中,腳步都有些虛浮。
賀澄扯出一抹陰惻惻的笑容,她靜靜凝視著肖笙的背影,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臨走前,肖笙特意小跑到我麵前,嗓音甜美的和我說悄悄話。
「沈塵,我要去過好日子啦,你就繼續過下等人的生活吧。」
陽光刺眼,我眼中控製不住湧出熱淚。
去吧,去吧。
上輩子我受過的煎熬與折磨,也該你親自去體驗了。
肖笙在一眾羨慕嫉妒的眼神中坐上豪車,然後絕塵而去。
至於精心為她籌謀的蕭憐,她根本沒有正眼瞧過。
5.
「真幸福呀,笙笙願望成真了。」
我站在蕭憐身邊,小聲喃喃。
聽到我的話,蕭憐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難看。
「什麼願望成真?」
我縮瑟了一下身體,聲音細不可聞。
「笙笙一直說想要有錢的爸爸媽媽,於先生家裏很有錢,笙笙應該算是夢想成真了吧。」
話音剛落,一個重重的耳光落到我臉上。
「小賤種!你胡說什麼?!笙笙是個好孩子,她說她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
「...院長對不起,可能是我聽錯了」
「笙笙怎麼會是那種愛慕虛榮的人呢,院長你對她那麼好,笙笙她肯定很不想被於先生領養吧。」
肖笙離開的時候昂首挺胸,恨不得放上幾掛鞭炮才走。
說她不願意被領養,鬼都不信。
蕭憐繃緊了臉,尖細的指尖用力戳了戳我的腦袋。
「長了嘴不會用,那就幹脆不要用好了。」
她轉身離去。
我頭暈目眩地癱倒在地上,嘴角不住的溢出鮮血。
身體很疼,心中卻覺暢快。
蕭憐最看重的就是肖笙這個寶貝女兒。
肖笙今天的行為無異於往她心口上狠狠插了一刀。
蕭憐怎麼可能不痛。
痛就好,有我在,他們母女倆以後隻會更痛。
我那一番話惹惱了蕭憐,一連三天,孤兒院裏一口剩菜都沒有讓我吃過。
小孩子們最會看眼色,蕭憐不待見我,他們就跟著孤立我。
我拿著私藏的錢,趁他們不注意買了兩個饅頭。
怕被人發現,我在漆黑無人的小巷子裏狼吞虎咽。
沒有水,一大口饅頭卡在我嗓子眼裏不上不下,我噎得直翻白眼。
最終饅頭是咽下去了,嗓子眼火辣辣的痛。
6.
我從孤兒院後牆翻了進去,還沒回到睡覺的地方就被蕭憐扯住了。
「這麼晚了才回來,既然那麼愛玩,那你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覺了,去把院子打掃幹淨。」
她用力拍了兩下我的頭,把掃把塞到我手中。
「要是我明天早上發現垃圾,你就死定了。」
肖笙最喜歡把我關在外邊兒,隻要我被關在外麵,蕭憐就會讓我去打掃衛生。
五歲那年,我被她罰去打掃廁所。
寒冬凜冽,我拿著陰濕的帕子,手被凍到裂開。
最後我發高燒暈倒在廁所,是院裏麵請來的保潔阿姨把我帶到醫院裏麵。
還沒等我輸完液,蕭憐強硬地把我從醫院帶走。
我手上針眼沒按住,細小的血珠染紅了醫院的地板。
「賤命一條,發個燒而已,還大驚小怪弄到醫院裏。」
後來,肖笙在和其他小孩兒玩鬧的時候手背劃了一個小口子,蕭憐心疼的不行。
她給肖笙消毒擦藥,買好吃的哄她。
我那個時候不明白,為什麼都是孤兒,蕭憐會對肖笙那麼好。
後來我明白了。
因為肖笙是她親生的,不是什麼被遺棄的孩子。
隻是可惜了,她捧在手心裏的肖笙是個見不得光的野種。
我扔掉了掃把,快速朝孤兒院外走去。
蕭憐找事讓我不痛快,那我就讓肖笙更不痛快。
於家離孤兒院要不了多少距離。
以前放學回來的孩子會給我們講於宅是怎樣的富麗雅致。
走了快兩個小時,腿已經快沒知覺了,我站在了於宅門外。
就是這裏,我淒慘命運的開端,亦是埋葬我的墳墓。
我把一疊厚厚的紙塞到了門縫裏,然後轉身離去。
希望蕭憐和肖笙會喜歡我給她們送的這份兒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