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相親沒有真感情,我曾經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我跟顧銘從相親認識到準備結婚,隻不過花了短短一年。
時間雖短,但我們的感情相比起大多數自由戀愛的情侶,更加熱烈和穩定。
直到拿到
B
超單的時候,我依然以為我們會是相親圈子裏的例外。
沒想到他卻變了臉色。
「房子?彩禮我都不想給,你還要房子?馮薇薇,你覺得你配嗎?」
1
韓韻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剛在醫院婦產科拿到檢查結果。
「小韻,我懷孕了。」
麵對我帶著驚喜的分享,電話那頭卻詭異地沉默了。
「小韻?」
我奇怪地將手機拿開,看了一眼屏幕
——
通話中,一切正常,並不是沒有接通。
那為什麼沒有聲音?
「薇薇......」
就在我疑惑地將手機貼回耳邊時,聽筒裏終於傳來了韓韻略帶遲疑的聲音。
「聽我說,薇薇,這個孩子,可能來得不是時候......」
「......啊?」
我愣住了。
什麼意思?
我跟韓韻是小學同學,性格的互補和同桌這兩個條件讓我們在當年迅速地成為了好友並持續至今。
這將近二十年的了解和友誼讓我明白,韓韻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我說出這種話。
「我剛看到了一個鏈接......薇薇,我覺得你應該看看。」
掛了電話,我打開了韓韻發來的鏈接。
那是一個短視頻。
視頻的文案是【如何合理地讓女方減少彩禮?】
我不明白韓韻給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是因為我最近在跟顧銘談結婚的事宜,想提醒我?
就在這時,韓韻發來信息。
「看熱評第一。」
我點開視頻的評論,一眼就看到了點讚最高的那條評論。
【你找個機會把女方的肚子搞大,記住,要在結婚之前。隻要對方真懷上就行了,女人有了孩子就會母性大發,而且懷了孩子她也找不了下家,到時候人還不是隨便你拿捏?別說減少彩禮了,你就是要對方倒貼都可以。】
短短幾句話掛在了第一位,得到的將近三千讚遠超第二條熱評。
看得我眉頭緊皺。
習慣性地點開下麵的展開評論,我看到了同一個人讓我進一步心底發寒的評論內容。
【我有個同事就是這麼做的。】
【我啊?快結婚了,這個辦法我正在實行中。】
【一年前相親認識的,最近正準備結婚,對方條件還可以,就是彩禮要得有點高。】
那人的ID看不出什麼,頭像也是一張很普通的景色圖片。
我猶豫著點開他的主頁,個人資料什麼的全都沒填,但發了十幾個視頻作品。
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我根據發布時間的順序,一個個點開對方發的視頻。
在點到第八個的時候,我停下了動作。
如果說之前我還能說服自己說這不是顧銘,而是別的什麼人的話,那現在我已經沒法再欺騙自己了。
發出這條評論的人就是顧銘。
回複那些話的人還是顧銘。
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2
韓韻再次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在醫院走廊上強忍著一陣又一陣的惡心和頭暈。
「薇薇,你還好嗎?」
我靠在椅背上,呼吸有些粗重。
「小韻,我好難受......」
「你現在在哪裏?把定位給我,我去找你。」
在等待韓韻的期間,我一直在回想我跟顧銘從相識到現在的事情。
我跟顧銘的相識源自於一個親戚的介紹。
顧銘也是本地人,父母是普通的工人,家裏除了他還有一個弟弟正在讀初中,而他畢業後進了一家外資企業,一路靠自己的努力從最基層的銷售員爬到了銷售經理的位置。
很普通的一個家庭,跟我家差不多。
顧銘本人屬於比較靦腆的類型,雖然話不多,但是為人處事很有分寸,也非常會照顧別人,跟他相處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當初跟他相親的時候,他給我的第一印象特別好,所以才會有後麵的再次接觸,交往,直到現在的準備結婚。
這樣的人,跟網上那個發評論的人的差別真的太大了。
大到我無法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韓韻趕到的時候,我臉色白得可怕,嚇得她直接拉我去找醫生。
「沒什麼大問題。」
醫生檢查完後,說:「不過你底子有點差,現在又是懷孕初期,還是控製點情緒比較好。過於激烈的情緒起伏,無論是對你還是對胎兒都不好。」
出了醫院,韓韻問我要去哪裏。
「我不知道。」
我搖頭,想了一下,又說:「送我回去吧。」
「你還想著回去?」
韓韻的表情明顯是生氣了。
因為我指的是回我跟顧銘租的房子,如果是回我父母那裏,我會直接說回家。
「那些評論你看完了對吧?就這樣你還不覺得這個人有問題嗎?」
「也許、也許他隻是單純的口嗨呢?」
我顫抖著說出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話。
「就連我們,網上的性格也不是跟現實完全一樣啊,不是嗎?」
是的,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其實還是多少抱著有點僥幸的心理。
盡管是相親認識,盡管隻有一年時間,但顧銘做得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好。
他會時刻對我噓寒問暖,關注我的心情。
會在我加班的時候在我公司樓下等我,給我送飯。
會在我生病的時候請假照顧我,低聲下氣地哄我隻為讓我忘記病痛打針吃藥。
會在出差的時候為了不錯過我的生日,而加急完成工作,然後不顧勞累連夜坐飛機趕回來。
回想起過往的點滴,我很難相信印象裏那個男人會說出這種話。
也許,他就是說說而已呢?
也許,他實際上並不是這種人呢?
又或者,也許這隻是巧合呢?
韓韻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馮薇薇,你是瘋了嗎?」
3
回去的路上花費的時間並不長,但我跟韓韻一路相顧無言。
到家後,顧銘已經在家了。
「怎麼這麼晚?」
他問著,抬頭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我笑笑:「沒什麼,剛跟小韻吵了一架。」
一提起韓韻,顧銘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少跟她來往了,她那個人,又虛榮又自私,真不是個好的來往對象。」
顧銘跟韓韻一直都不怎麼對付,兩個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以前我還覺得,哪怕人民幣都
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所以顧銘和韓韻這樣也算是正常。
不過這兩人一個是好友,一個是男友,
無論偏向哪方對我來說都不行,
因此我隻能盡量避免兩人碰麵。
而他們為了不讓我難做,碰麵的時候也會盡量保持表麵和諧。
但私底下可都沒少針對對方。
然而現在想想,顧銘不喜歡韓韻,會不會是因為韓韻比我更能看清他的本質呢?
畢竟韓韻打一開始就跟我說過,顧銘這個人不太可靠。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不踏實,反反複複地做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夢,以至於大半夜醒來的時候滿頭是汗,口也渴得要命。
我摸了摸身邊的位置,空的。
又看了眼手機:十二點半。
這個點,顧銘應該還在看報表。
他每天都要把很多工作帶回來做,為了不吵醒我,他一般都是在次臥處理完才回來睡覺的。
我起身想去廚房喝點水,卻在手按上門把手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
脫下了腳上的拖鞋,我盡量輕地將房門打開一條足以讓自己通過的縫,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次臥裏沒有人,暗下去的電腦屏幕告訴我,它的主人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
我側耳在一片黑暗中仔細聽著,很快就捕捉到了細碎的談話聲。
隨著我跟陽台之間距離的縮短,類似「放心」「拿捏住」之類的詞彙不住地鑽進我的耳朵裏。
從次臥到陽台不過短短幾米的距離,我卻彷佛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我在陽台旁邊的陰影裏站定。
這個位置後麵是牆,前麵是一盆放在櫃子上的綠植,在這種沒有開燈的夜晚,能夠很好地掩蓋住我的身形。
「......彩禮什麼的你們就別操勞了,反正是用不上的。」
聽清的第一句話,就給了我當頭一棒。
「過幾天你抽空來這邊一趟,陪薇薇去醫院做個檢查,我算過她生理期的,正常的情況下她這會兒應該是懷上了。」
「嗯,如果能確定她有了,那周末跟她父母定賓客名單的時候你跟媽就可以順勢把彩禮的事給他們談掉。」
「這有什麼?彩禮不給她,你跟媽的錢等孩子生出來後,那也是花在我們身上啊,遲早的事。」
「要是現在當成彩禮給了他們家,能不能用在我們身上都不知道呢,何必呢?與其被她父母拿走,我寧願把錢留著以後給小弟讀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