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姑姑是個長舌婦，整個小區的人都被她造謠過。

我今晚沒有按時回家，她說我肯定是出去跟別人廝混。

後來，她不再滿足造謠別人，開始造謠自己家的人。

卻沒想到一夜之間，她自己變成了八卦的中心。

1.

姑姑在飯桌上，眼神卻一直盯著剛回來的我。

她開口打破了餐桌上的寧靜：「這都七八點了，你怎麼才回來？大家都在等著你吃飯呢！是不是背著我們跟別人廝混去了？」

我脫鞋的手一頓，還是想著為自己解釋一下：「今天公司下班晚了，路上太堵了。」

姑姑卻一臉得意地看著我爸媽，一點也不聽我的解釋：「我就說這孩子肯定是在外麵談男人了！你倆可要把她看住了，別到時候帶回來一個老頭。」

我爸媽沒有理會她，拉著我的手叫我吃飯。

隻是飯桌上，姑姑打量我的眼神實在太過明顯，讓我無法下咽。

「姑姑，你要是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

姑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出口的話卻是讓我忍不住想打人：「小語啊，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是怎麼想的，但是你這個年紀可千萬不要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會被人看不起的。」

我眉頭緊皺，看著姑姑鄭重地開口：「姑姑，我隻是下班回來晚了！並沒有談戀愛，我也不會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姑姑見我神情不對，低著頭呢喃：「誰知道你會不會呢？」

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匆匆吃了幾口我就回房打算早點休息。

正當我打算洗澡時，姑姑沒有敲門就直接衝了進來。

一看到我就指著我脖子上被蚊子叮咬的紅點喊道：「我就知道小語肯定在外麵找男人了，今天還穿著一個半領不露脖子，果然就是有問題！這不就是外麵的野男人留下的嗎？」

她上來就要拉我的衣服，被我躲開了。

爸媽趕忙進來拉住姑姑：「哎呀！這一看就是蚊子咬的呀，這天氣蚊子多著嘞！」

姑姑卻不信：「蚊子怎麼專咬脖子不咬別的地方？你們也別護著她了！要是現在不阻止，等以後她跟著老頭跑了有你們難受的！」

我心裏的火蹭蹭往上冒：「姑姑！從你住到我們家之後小區裏所有人都避著我們走，大家都說我們家裏有個長舌婦！你能別再造謠人了嗎？」

姑姑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指著我就罵：「什麼造謠？我那都是有依據的！誰家正經人大晚上這個點才回家？」

「誰立的規矩說不能這個點回家？你要是再鬧，我馬上打電話給表哥讓他把你接回去！」

姑姑是來我們家借住的，這段時間表哥和表嫂忙著搬家。

他們原來的家已經賣掉了，表哥表嫂這段時間在外麵住酒店，但姑姑心疼錢不願去。

她們新家雖然在我們小區，但是不同單元。

沒有功夫照看姑姑，我爸媽看她沒地去，就讓她在我們家借住一段時間。

姑姑一聽到我要把她送回去後臉色就變了，支支吾吾說：「我不過就是說說而已，幹嘛這麼小氣。」

我白眼翻上天了，懶得理會她，直接把她推了出去鎖了門。

2.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隔天我卻在小區群裏感受到了異常。

今天天氣太熱，我穿了個吊帶出門買菜。

剛走出門，就聚集了一堆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

她們並沒有避著我說話，所以那些話一次不差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你看看，她姑姑說她昨晚上回來可晚了，不知道是去幹什麼了！今天還穿著吊帶就出門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勾搭人！」

我轉過身剛想理論一番，一個人就擋在了我的麵前。

他眼神停留在我的脖子上：「你要多少錢？」

他出現得太過突然，我一下子腦袋沒反應過來。

我有些不解，沒明白他的意思：「你在說什麼？」

他不屑地冷哼一聲：「都出來那個了還裝什麼清純玉女？我問你要多少錢能陪我一晚？你姑姑都說了你找了個老男人，那還不如找我，至少年輕。」

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呼吸一下子變得不順暢。

我不敢置信地看看他又看了看站在後麵看熱鬧的人：「你們要是再造謠我，我立馬報警！我告訴你們，我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我撈起手機的東西就往那男的身上砸過去，東西散落一地。

男人也跑了，邊跑邊罵我是不知檢點的娘們。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嚴肅，她們倒是漸漸散去了。

我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哆嗦著手將東西撿起來，幾步回了家。

姑姑坐在沙發上一邊嗑瓜子一邊打著電話，心情看起來很好，說出口的話卻讓我感到無比冰涼。

「是啊，我說小語肯定是在外麵找了個男人，她爸媽還不信我，今天還穿著吊帶就出門了，一看就是要去找那老男人。」

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姑姑笑開了花：「可不是嘛！上次他們不在家我進小語房間看過了，她那些衣服啊一看就不是小姑娘穿的，全是裙子！」

平常我和爸媽都忙於工作不在家，出於對姑姑的信任我們從來沒有鎖過門。

再也忍不下去，我推開門直接衝了進去。

姑姑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愣在原地看著我，連手裏的瓜子都掉到了地上。

她不滿地看著我：「幹什麼突然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差點把我心臟病嚇出來！你要是把我嚇出病來，你爸媽還要賠錢呢！」

我看了眼她還在通話的手機，大聲喊道：「你今天在外麵說我什麼了？你在別人麵前說我勾搭上了老男人！你是不是瘋了，隨便在外麵詆毀我！」

姑姑卻滿不在乎地看我一眼：「這有什麼的？我不過是說一下我的猜測，誰知道她們會自己想成那樣？你也要反省一下自己，要不是你今天穿吊帶能讓他們那樣想嗎？」

我簡直是被姑姑這一套歪理氣笑了，這些日子壓抑下來的情緒徹底爆發。

「自從你到我們家來，我們家的名聲都臭了！我都告訴過你了不要隨意猜測別人！你說那些話的時候考慮過我嗎？你把我放在哪裏啊？我是什麼可以隨便踐踏的人嗎？」

「多少次了？你上次罵隔壁張婆婆是個寡婦，說她克夫，是個克星！是我去道的歉！你以為我願意去嗎？就因為你是我姑姑我難道就應該替你承擔責任嗎？」

我越想越委屈，哭到有些控製不住情緒。

姑姑低著頭不說話，表情看起來比我還委屈。

這時候爸媽剛好回來了。

一看到我哭著罵姑姑，忙上來詢問發生了什麼。

了解完事情後，她們倆也傻住了。

「要不你還是回去跟小偉住酒店吧！」我媽對著姑姑說。

姑姑這下慌了神：「小語，姑姑知道錯了，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

我看了她一眼，隻覺得自己可憐。

沒再理會他們的看法，甩上門進了屋。

我聽見姑姑在外麵對著爸媽道歉，說自己隻是一時衝動說了不該說的話。

可是我已經不能再相信她了。

3.

爸媽打了表哥的電話。

表哥說需要再等一星期才能接姑姑回去。

這幾天，我特意避開了和姑姑的碰麵機會，在家也是在房間裏待著。

收到我媽的視頻通話時，我還在公司裏加班。

今天的任務有點多，我和隔壁的同事一起留下來了加班。

我媽關切地問：「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回來吃飯了？」

我揉了揉有些泛酸的眼睛：「不回來吃了，今晚可能要到很晚才能回來。」

我媽剛想開口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姑姑打斷了：「有什麼事啊不回來吃飯？有這麼忙嗎？我兒子之前天天說自己很忙也不見他不回家吃飯呀！」

我聽到這讓人作嘔的聲音，強壓著自己的情緒才沒掛斷電話。

姑姑見我不理她，立馬湊近屏幕，我這時候才看到她手裏握著的手機。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大聲叫喚道：「瞧瞧！小語背後那個是個男的吧！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待在一起，怎麼可能會隻是加班？」

她的聲音太大，旁邊原本在看著電腦屏幕的同事忍不住回了頭。

這下姑姑更興奮了：「果然是個男的啊…」

我媽連忙打斷姑姑的話：「別瞎說了！沒看見他們是在公司嗎？」

姑姑卻跟看透一切般，她剛想開口卻被我冷下的神情唬住：「你幹嘛這副表情？我這跟你大姨通話呢！真是不懂得尊重人！」

我抿抿嘴，拿起手機走了出去：「尊重是給有需要的人的！姑姑你從始自終就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你就是想靠我拉攏人心散播謠言是吧！」

姑姑見我不留情麵地揭穿她的目的，臉色一下子沒掛住：「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姑姑什麼時候在外麵說過那些話？」

「對！你就是喜歡說些無關痛癢又讓人想入非非的話！到頭來還要標榜自己無辜！你敢發誓說那些話的時候你沒有刻意引導嗎？你心裏不是那麼想的嗎？」

我吼的聲音很大，姑姑被我嚇住了。

她躊躇了半天才開口：「你這麼凶幹什麼？我不是都給你道過歉了嗎？這點小事你有什麼好斤斤計較的！」

「你說別人壞話獲得認可的時候想過這些會帶來什麼後果嗎？你要是這麼大度，那我明天就去小區裏宣傳你是被你兒子趕出來的才來住我們家！反正這都是我的猜測，說出去你也不在乎不是嗎？」

姑姑的臉色越來越差：「你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被我兒子趕出來？你這都是無端的猜測，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開始飄忽不定。

我看她這副嘴臉，也不管她心裏怎麼想，立馬掛了電話。

我下決心以後要離姑姑遠一點，卻沒料到姑姑居然轉眼就跟別人說了這件事。

4.

姑姑這幾天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這一星期來小區裏對於我的言語減少了不少，我也樂得自在。

今天一大早，爸媽不在家。

表哥要來接姑姑回家，順道來的還有大姨。

大姨一進門，邊上下打量著我，看得我很不舒服。

我麵上不顯，笑著開口：「表哥新家可算是裝修好了！不過不知道表哥的新家有沒有鄰居？可要管好姑姑別跟鄰居碰麵了！」

表哥一臉疑惑，表哥很小的時候就出來打拚了，現在每天跟姑姑相處的時間也不久。

他還沒張口，一旁的姑姑先說話了：「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有鄰居怎麼了？我不還是跟大家相處得好好的嗎？」

我點點頭，隻想趕緊送走姑姑，也就不願再多說什麼。

而大姨上來就拉住我的手，將我左看右看：「小語啊，你這個年紀了找個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事，不過別的男的肯定比不上大姨給你介紹的靠譜，你大姨夫的侄子你有印象吧！」

我腦子裏努力回想了一下這個人，才在零星的地方找到他的身影。

他當初高中沒讀完就輟學了，現在開了一家超市。

前不久還因為跟人打架進了趟警局。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不用了大姨，我還年輕，沒必要這麼早談戀愛。」

「咱們都是親戚，大姨還能不了解你嗎？你姑姑說了，你這段時間連男人都換兩三個了，你現在要是不早點安定下來，以後可就不好找了。」

表哥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詫異，好幾次張嘴想說些什麼，卻還是咽了下去。

我轉頭看著一旁低著頭不說話的姑姑，恨不得現在能把她丟掉醫院裏去看看腦子。

這時候姑姑開口了，尷尬地笑了兩聲：「你那侄子小語哪裏看得上？你就別瞎點鴛鴦譜了！」

她上去拉起大姨和表哥就要走。

明顯是想讓我就這麼吃下這個啞巴虧。

我攔在了他們三人麵前：「我不管你們在外麵說了些什麼，你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以後都會報應到你們自己身上！」

大姨本就迷信，連連呸了好幾聲：「你這丫頭！怪不得你姑姑說你呢！你姑姑說得對，你就是惱羞成怒，被戳心窩子了！不然這麼在意這些事幹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任憑她造謠我，還不能為我自己辯解是嗎？我還聽說大姨你家今年做生意虧了幾百萬呢，大姨還有功夫擔心別人家事不成？」

我的話是對大姨說的，眼神卻是看著表哥。

表哥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趕忙鬆開姑姑拉著他的手，向我鞠躬道歉：「對不起啊小語，我媽她之前不這樣的，我代她向你道歉！」

姑姑一看自己兒子如此卑微，立馬不樂意了：「你跟她道什麼歉？我又沒說錯，她就是被說中心事了才這麼生氣的！」

表哥一個眼神瞪過去，姑姑立馬不敢說話了。

我冷笑兩聲：「如果不是呢？你敢拿你後代的命發誓嗎？」

姑姑禁了聲，一雙眼就那麼瞪著我，卻始終不敢發出發誓的話來。

表哥自覺丟臉，慌忙拉著她倆就要走。

當晚表哥再次發來消息跟我道歉，但他說：「我還是覺得我媽應該不是這種人，可能中間有誤會也不一定…」

我撇撇嘴，不再回複。

很快，表哥就為他這番壯誌豪言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