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暴雨，妻子打電話給我爸媽強行讓他們去鄉下拿野味。

爸媽返程時突遇泥石流。

當我出差趕最早一班飛機回來時，我爸已經撒手人寰。

我媽彌留之際拉著我的手呢喃道：“別怪晚晚，是我們不小心。”

我握住他們冰冷的手，一遍遍撥打著妻子的電話。

好不容易接通，電話那頭卻傳來她和男人嬉笑吵鬧的聲音。

我質問道：“陸晚晚，這麼惡劣的天氣你為什麼要讓我爸媽開車去鄉下？”

還未等我說完，她的白月光宋凜便拿起電話說道：“你別怪她，我車壞了，大家今天好不容易聚到一起，這點小事至於動怒嗎？”

顧晚晚在一旁應和道：“你都不知道，他可小肚雞腸。”

我掛斷電話後，下定了決心。

1.

我跪在殯儀館裏，哭得撕心裂肺。

除了管家和王媽，我身旁空無一人。

把他們安葬好後，我起身時瞬間眼前一黑。

王媽趕忙扶住了我。

她出言說道“你可不能倒下啊，身體要緊。”

一年前，我剛做過大手術，身體一直不好。

劇烈的悲痛之下，我的心像被割裂般痛到抽搐。

我幾乎是被他們倆一左一右架著回到了家。

一天滴米未進，五臟六腑都抽動著疼。

我跪在父母的遺像前，抱著父母的骨灰盒目光空洞。

王媽一連喊了我幾次，我都毫無反應。

我一遍遍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直到第二天傍晚，顧晚晚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身上殘留著酒氣。

“做晚飯了嗎？”她四處尋找王媽的身影。

我淡淡回了句：“王媽出去了。”

她麵色不悅地說道：“這個點了，不該準備晚飯了嗎？”

結婚前，我曾許諾過她：“嫁給我，你就安心做傅太太就好，所有家務不需要你動手。”

婚後，我總是叮囑王媽多照顧些顧晚晚，她脾氣有些不好。

有時她玩到半夜肚子餓，王媽也不得不起床給她做頓夜宵。

以前，我總會心疼她應酬多，她回家時我總會為她泡杯茶之類的。

而如今看著她麵色憔悴的不滿模樣，我卻無動於衷。

2.

她見我未有反應，蹙眉問道：“傅言，還在為昨天那件事生氣呢？至於嗎？我就是著急出門，把司機叫走了，讓你爸媽偶爾開一次車，也沒什麼吧？”

我看著她冷冷問道：“你明知道我爸身體不好，那麼惡劣的天氣，不拿那些東西又能怎麼樣？！你有沒有心！”

顧晚晚見我眸中盛滿怒意，怔了一下問道：“是不是你爸媽生氣了？趕明兒我去看看他們，爸媽一向喜歡我，肯定不會再生氣了。”

說完，她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

“你一直想去歐洲，正好時間合適，我們一起去吧？”

我打開信封看了看機票上的時間。

顧晚晚不知道，我早就關注了宋凜的微博。

三天前，宋凜微博剛發過這兩張機票。

配文是：這麼多年，還是你對我最好。

我不禁冷笑回道：“最近很忙，你自己去吧。”

顧晚晚未作猶豫，一把抽回機票小心收好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不去的，別後悔。”

多可笑，她明明本就不想和我去。

去年生日她送我一套西裝，尺寸明顯不對。

我問顧晚晚是不是記錯了尺寸。

她卻打馬虎眼回懟道：“送你禮物還挑三揀四的，下次不送行了吧。”

後來我看到宋凜的微博穿搭圖才發現，那是他不要的。

我看著癱坐在沙發上半閉目的顧晚晚說道：“我們離婚吧。”

顧晚晚激動得從沙發上彈坐起來，滿眼震驚問道：“你說什麼？！”

我淡淡重複了一遍，從茶幾下麵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她看都沒看，冷笑一聲譏諷道：“傅言，你未免太小肚雞腸了。就因為昨天那件事，你就要鬧離婚？”

結婚五年，我事事以她為先，她似乎習慣了嘲諷我。

她笑我身體單薄，笑我性格軟弱…我曾經都不在意。

但她不知道，我不是沒脾氣，隻是把最大的寬容給了她。

我再次指了指桌上的離婚協議書說道：“簽了吧，我們到此為止。”

顧晚晚氣不過撥打我爸的電話，邊打邊說：“要離婚也可以，我先問問你爸媽同不同意。”

和昨天的我一樣，顧晚晚一遍遍撥打，得到的回應都是無法接通。

她氣得站了起來，摔門而去。

以往都是這樣，明明是她單向發脾氣，她還是氣得出去住，一連幾日都聯係不上。

最後，我得買花、轉賬求饒，她才說：“表現還行，這一次勉強原諒你了。”

這一次，我不會了。

3.

翌日，她氣衝衝地將我從夢中拽醒，問道：“你什麼意思？”

昨日她離開後，我吩咐王媽將她的個人物品全部打包了起來。

我睡眼惺忪地回應道：“都離婚了，還住在前夫家不好吧？”

顧晚晚發了瘋，將臥室裏的一切打砸了個幹淨。

她滿眼猩紅地拽著我的衣領說道：“離婚是不可能的，除非你爸媽也同意。”

認識顧晚晚，是因為我爸媽。

上大一前的那年暑假，爸媽去海南度假。

我媽突感不適即將倒下，被顧晚晚從身後一把護住。

她立馬從包裏拿出藿香正氣水喂我媽喝下。

我爸媽為了表達感謝，便和她互相留了聯係方式。

回來後，他們把聯係方式推給了我，說她那麼熱的天還在打暑假工實在是辛苦，讓我買點禮物寄給她表達感謝。

起初我是不願意的，直到他們告訴我那姑娘和我大學是校友。

為表感謝，一整個暑假我時不時都給她寄些禮物去。

開學後，我爸媽送我去學校，順便將她約了出來一起吃飯。

我看得出爸媽言語中對她滿滿的歡喜，直接提出認她為幹女兒。

那頓飯吃的很不愉快，我氣不過爸媽對一個陌生人產生了感謝以外的情愫。

我直接在桌上說道：“爸媽，僅僅是表達感謝的話，再給她錢就好了，沒必要認她做幹女兒吧？”

說完我便轉身離去。

顧晚晚為此還發信息找我解釋過兩次，都被我無視。

直到大一下學期，我外出比賽沒接到爸媽的電話。

我爸突發急性闌尾炎，是顧晚晚忙前忙後跟著照料的。

我回來之後，站在病房外他們談笑風生，心裏才慢慢接受顧晚晚的存在。

我知道爸媽一直想再生個女兒，湊個“好”字。

可我媽生我時產後大出血差點沒從產床上下來，我爸不敢再讓我媽重來一次。

望著她那滿是善意的側臉，我同意了爸媽收她為幹女兒的建議。

我總有照料不到他們的時候，多一個她，我也能輕鬆點。

4.

我看著顧晚晚冷著臉說道：“我做的決定，誰都無法動搖我的想法。趕緊簽了，搬走吧。”

顧晚晚看著離婚協議書上的條款，氣得直接撕碎扔在我的臉上。

“傅言，想讓我淨身出戶，你做夢！”

我冷哼兩聲說道：“是不是做夢，法庭見分曉。”

她走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再一次進入夢鄉。

我回到了向顧晚晚告白的那天。

經過大學一年的相處，我對她漸漸產生了不一般的情愫。

她的家庭比較複雜，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爸自她上了大學之後，便不再支付她生活費。

她一邊忙著學業，一邊還得利用課餘時間打工。

盡管我爸媽時常會給她賺錢，但她自尊心很強。

除非實在困難，她才會收下。

大二那年她的生日，我為她準備了一個盛大的生日宴。

我單膝跪地，捧著她最愛的粉玫瑰向她深情告白。

“顧晚晚，做我女朋友吧，以後由我來照顧你。”

那晚她沒有立刻答應我。

我以為女孩子的初戀總是要慎重些。

我爸媽得知我的心意後，高興得合不攏嘴。

第二天直接到學校請她吃飯，表達欣喜之情。

席間，我爸媽還向她承諾：“嫁到我們家，絕不會讓你受委屈。傅言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告訴我們，幹爸幹媽替你撐腰。”

那頓飯後，她自然地牽著我的手，眯著眼笑著說道：“傅先生，以後請多多關照。”

那一笑，將我一夜的擔憂徹底掃去。

我以為，我們會和爸媽的愛情一樣，從校服到婚紗，恩愛白頭。

婚後，她想做女強人，我便退居幕後。

她喜歡做皮膚管理，我便出錢為她開了3家美容院。

她有潔癖，我自此便不在主臥上洗手間。

她說怕生孩子疼，我說尊重她的意願，每次都很小心翼翼。

她也時常會回我爸媽家陪他們吃飯、種花、聊天。

日子過得安逸又美好。

可這種甜蜜生活，自兩年前因為她白月光宋凜回國後，戛然而止。

宋凜是顧晚晚心中愛而不得的暗戀。

婚前，她向我坦白過，我並不是她第一個喜歡上的男子。

她問我會不會介意她的心裏曾經住過別人。

那時我是不在意的，我握著她的手回答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我們好好過。”

可現實告訴我，並不是這樣。

宋凜是帶著兒子宋團團離婚回來的。

他兒子一有頭疼腦熱，顧晚晚便馬不停蹄趕去照料。

他一出差，顧晚晚便承擔起了照料孩子的責任。

幾次朋友們還撞見過他們三人在外吃飯，手牽手的場景。

隻要是關於宋凜家的事，我多說一句，顧晚晚便會說我小肚雞腸。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樣，孩子那麼小，宋凜照料不仔細，我幫幫他們有什麼問題？”

“你別這麼小肚雞腸，很丟身段。”

“再無理取鬧，我就搬出去住！”

哪怕我急性腸胃炎要她陪我去醫院，她也會因為宋凜的一個電話將我丟下。

那次，我疼得直不起身，看著手中的車鑰匙，心沉到冰點。

事後，她捧著一大束向日葵來病房看我，我便原諒了她。

我盡量做到她口中不小肚雞腸的那一種男人。

可，後來我知道，真心是不一定能換到真心的。

5.

從夢中驚醒，我的枕頭濕了大半。

我提著食盒去墓地看了爸媽，帶了兩束向日葵。

我將心事都講予二老聽。

他們在世時，怕他們擔憂，關於顧晚晚和宋凜的事，我都閉口不提。

我想在他們麵前維持婚姻美滿的假象。

我以為，隻要我一如既往的愛她，她總會被我感動，回歸家庭。

可我錯了，錯的很離譜。

你永遠喚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的一次次忍氣吞聲換來的是顧晚晚的肆無忌憚。

她知道我爸這兩年腿不好，我還特地叮囑過司機王叔是他們二老專用的。

如若是在有特殊情況再叫王叔開車。

可顧晚晚居然以為宋凜車壞了，便把王叔叫走，讓我爸自己開車。

伴隨著烏雲飄來，江城下了很大的雨。

我跪在雨中一遍遍悲憤地問道：“如果我早些離婚，你們會不會還好好活著？”

我不理解，更不能原諒。

這時，王媽發了條信息給我。

看完我心中盛滿怒意，緊緊攥緊雙拳。

6.

當我全身濕透回到家，卻看到顧晚晚帶著不速之客，坐在家裏客廳裏。

盡管王媽提前發了信息給我。

但看著他們嬉笑的模樣，我怒意更甚。

我爸媽才去世幾天，顧晚晚就敢將宋凜帶回來了。

雖然，婚後有幾次，我也聽王媽提過宋凜來過。

但我沒往心裏去，我對她極度信任。

可現在，我不會再那麼大度了。